“嗯……不去呐。”

短短两个字落下，电话里的空气像是被某种情绪拉紧了，微妙的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及川彻没有接话，他握着手机，目光停在天花板上，脸上的神情却逐渐柔和下来，像是放下了某种防线。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才不是什么天才。”

藤原愁沉默着，没有打断，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害怕而已。”及川彻轻轻吐出这句话，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道缝隙泄了出来。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刻意的悲伤，反倒是平静得让人心疼，仿佛这已经是他早就习惯了的事实“我害怕有一天无法达到大家对我的期待。我害怕被优秀的后辈替代下去。因为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好害怕，小愁，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电话里的沉默还在继续，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都困在其中。及川彻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可藤原愁突然开了口，声音冷冷淡淡，像冰水一样浇在了及川彻的胸口：“及川前辈，我如果没记错，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天吧。”

（虽然已经这么多章了，但确实只认识第三天）

短短一句话，让及川彻猛地愣住了。他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一紧，眼神里的痛苦悲伤顷刻间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天的时间，就足够让你把这些话告诉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吗？”藤原愁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精准地刺中了及川彻心里的某个软肋，“还是说，你只是在找个人，听你发泄这些话而已？”

及川彻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并非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在潜意识中，将藤原愁当成了一面冷静的镜子，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那些深埋的情绪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我......”及川彻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无法辩驳“不是的......”

电话那头传来藤原愁的叹息声，冷淡中带着点难以察觉的疲惫：“抱歉，及川前辈，我并不是拒绝听你说这些。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不论你愿意承认与否，你在害怕的，不是别人的期待，也不是被取代，而是你自己对自己的不满。”

藤原愁的语速很慢，却一字一句地扎进了及川彻的心里。

“如果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那为什么要逼自己承受天才才能承受的压力？”藤原愁语调依旧平静，“又或者说，及川前辈，你根本没意识到，你在害怕的，是‘普通’这个词本身？”

及川彻握着手机的手不知不觉松了下来。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藤原愁的话像一面镜子，将他内心那些藏得最深的念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感谢。

“不是的......”半晌后，及川彻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透着一种隐约的倔强。

及川彻当然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嗯，不用否认。”藤原愁的声音依然冷淡，“但下次，想对别人倾诉之前，至少确认一下，你们的关系是不是足够亲近。”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及川彻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却不知道那笑里到底有多少释然，又有多少不甘。他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屏幕，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他承认，藤原愁说得对。他的确在害怕，也在逃避。可他同样清楚，逃避是没有尽头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藤原愁说的对，他们才刚刚认识第三天。

是他逾越了。

及川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手机屏幕已经熄灭，但他却没有动弹，像是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了。空气里弥漫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而他眼中的酸涩像潮水一样涌来，险些让他失控。

“凭什么……”

他喃喃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他垂下头，把手机随意放到一旁，整个人缩在床上，仿佛要把自己藏起来。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哭过了，上次哭还是高二又一次输给小牛若的时候，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哭，只知道此刻喉咙里哽得厉害，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喘不上气。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他那毫不留情的语气，还是那句“我们认识才三天”的冷淡？及川彻搞不清楚。他只知道，从来没有人像藤原愁这样，精准地揭开他所有的伪装，把他内心那些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丢出来。

三天而已……

及川彻轻轻吸了一口气，鼻尖被被子摩擦得有些发红。他埋下脸，将下巴紧紧埋进衣领。那件衣服，是藤原愁的。他随意披着，甚至没细想为什么还要穿着，直到此刻，玫瑰的味道轻轻钻入鼻尖，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为什么呢？为什么是藤原愁？

三天的时间，明明还不到了解彼此的程度，可藤原愁的喜怒哀乐，却像一根紧绷的线牵在及川彻心上。藤原愁笑的时候，他莫名觉得心里也跟着轻松；藤原愁不高兴了，他又忍不住小心翼翼想去逗一逗，哪怕有时候得不到回应，也不觉得失落。

可为什么，三天的时间，却能让对方说出这样冷酷的话，让自己委屈得想哭？

及川彻闭上眼睛，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知道自己是个爱哭鬼，从小时候开始就没变过。面对挫败会哭，面对压力会哭，可今天的眼泪却格外让他难以承受。

藤原愁说得没错。

他们的确才认识三天。可是为什么，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会觉得和藤原愁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过了一整个世界？甚至连藤原愁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影响他的情绪？

及川彻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牢牢攥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根本不能反抗这个情绪，根本不能反抗藤原愁。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把脸埋得更深，半张脸藏在衣领里，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玫瑰的香气让他一瞬间觉得安心，却又愈发难受。他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藤原愁，你这个家伙……凭什么啊……”

声音里满是鼻音，连及川彻自己都听出了那抹无法掩饰的委屈。他伸手把被子拉高，将整个人包裹在温暖的软绵里。可无论怎么掩盖，心里的酸楚却依旧无法消散。

藤原愁说得对。

三天的时间，还远不够让他有资格在对方面前剖白自己的一切。可这三天，及川彻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一个人的存在能够如此清晰地侵入他的生活。仿佛藤原愁的一切，都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执念。

他怔怔地盯着床边的角落，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他狠狠咬住下唇，试图止住那些滚烫的液体，可眼泪终究还是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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