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距长安不近,驱车单程便要两个多时辰,尚不知会在寺中盘桓多久,算来晨鼓行,暮鼓归,也不算十分宽裕。百龄一路琢磨如何在目前面前蒙混出这一日空闲,成昭见她蹙眉咬唇,便觉心中过意不去。
“不如我亲自面见夫人,借你一日光阴。”
“不可!”百龄立时制止了。倘若叫母亲知晓她明日是同太子出去,就算应允,今晚也少不得一番盘问,往后要出来更是艰辛。
再则如今朦朦胧胧的,母亲若问她与太子究竟何种关系,叫她如何解释。
成昭见她脸红,也一时局促,堂而皇之问人家阿娘讨女儿,这事想来也叫人为难,孤男寡女,不清不楚,哪个当娘的能放下心来。他当即心虚,又想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总该在陛下处求得明旨才是正道,可眼下始终欠缺时机...
他往这处一想,不觉神色郁郁,百龄状便又心生怜意,豪爽道:“这等小事,殿下不必替我忧心!”
回家后立刻书信一份给高宓,果然很快收到高宓回信,却是按着百龄嘱托,说长安暑热难捱,请百龄明日与裴家宝林一道,去她家樊川别业游玩一日。
百龄拿着信去见杨夫人,杨夫人不疑有他,叮嘱说:“你既是去人家中,遇见长辈务必有礼。樊川虽在近郊,女孩儿出行,切要谨慎注意,多带些随从,不要四处乱跑。”
百龄诺诺称是,这一夜早早睡下,次日天明后带着二婢,命行舟驱车至玄真观,成昭已在观中等候,概是微服出行,轻车简从并无侍卫,仅驭者与樊无花随行,如此出金光门,径往西山去。
百龄上了成昭车,行舟驾车在后,樊无花自忖碍眼,便也来与他同车,四人一路斗嘴不休。前面成昭与百龄二人则显得静默许多。
成昭这几日揪着心,沉默紧绷,百龄有意分散他心思,便索性将自己心头一直以来的疑惑讲出来与他攀谈。
“长安寺庙如林,皇后为何会对栖云寺情有独钟呢?”
“或因栖云寺中供奉灵骨?阿娘并不曾说过原因。”
但百龄仍觉不解,“但长安城中,哪座宝刹没有供奉舍利佛骨呢?便大兴善寺就有供奉释迦牟尼发舍利的佛塔。”
成昭一怔,一时说不出话。人有时对亲近之人反而格外容易疏忽,他想起时常随阿娘去栖云寺,却至今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阿娘因何会选栖云寺作为出宫修行之地?
百龄见他面露自惭,便急急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大约因为栖云寺坐落山水远离尘嚣,清净非长安诸寺所能比拟。且离我伯母清虚观很近,大约方便做伴。”
成昭笑笑,“不必宽慰我,我虽不知阿娘为何独选栖云寺,但她偏爱那片松林,常带我在其中漫步,看雪,听风...”
百龄这时脑中又一个模糊念头闪过,只是始终抓不住那瞬息灵光,只觉欠欠难受,想起自己曾去过的皇后修行禅院,便说:“那日与殿下相遇,次日清早我又去了松风禅院...”
成昭目光曜曜地看她,百龄微感羞涩,低头道:“我是想着,于礼该向殿下道别。”
“我那日走得早,因要回宫斋戒。不及与你道别。”
百龄听他解释,更觉面颊发烫,“我到了之后,有僧人将我拦下,说是本是禁地,闲人面入。却不知为何,又松口放了我进去。”
诚招些许不自在,“因是阿娘曾经住处,存放阿娘手抄经卷与许多旧物,因此下了禁令。我吩咐他们,公孙娘子不必受此禁令。”
百龄自然猜到如此,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心花怒放,忍着笑意道:“所以斗胆入内一观,见四墙上都刻有戒律,莫非原本是戒堂所在?”
成昭道:“是,的确本是僧人自恣忏悔之处,但阿娘喜欢那里清幽,便改作了行院。”
百龄若有所思,心下那股捉摸不定的思绪陡然间似要拨开云雾。
一路山道盘旋崎岖,抵达时已近正午。
西山寺坐落深山,一片海似的枫林之间,大约远离红尘,道路既远且艰,门前并无车马停驻,唯见宝刹森严林木青翠。
自洞然大开的朱色山门望入,但见殿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一派恢宏壮美气象。而炉香爇熏,梵唱绕梁,寂静庄严如入灵山,令人陡生敬畏之感。
有知客僧下阶合掌,将他一行引入寺中,百龄见一路并未碰到人影,无僧亦无凡人,不由低声对成昭道,“此处好生偏僻冷清。”
成昭也低声回答:“佛法无远近,昔日普莲法师专挑此处译经,正是相中此处僻静。”
至知客院,樊无花等人自是候在偏房,成昭与百龄入正堂就座后,道明来意,请主持一见。
百龄出一书信递与知客僧道:“劳小师父通禀,我等自东都而来,先母与云州都督薛夫人有旧,曾将一贵重之物托付薛夫人,夫人当年为恐遗失,便寄于贵寺之中。前时薛家姨母来信,说我今已成人,她不负所托,叫我来长安取回先母遗物。”
她佯作拭泪,继续道:“岂料姨母日前病故,我只好自己来一趟贵寺,这封书信便是凭证。”
知客僧听了面露同情,合掌道:“两位宽坐,贫僧这就通禀主持。”
待他一走,百龄就瞪一双黑白大眼抚着胸口吐气,成昭见她方才张口即来一本正经,不觉莞尔,“你何时想的这番说辞?”
百龄得意道:“昨日就想好了!殿下此行不便暴露身份,若直接问及薛夫人、红叶僧或是皇后,寺僧或因猜疑我俩身份不愿袒言相告。我便谎称薛夫人故交子,来取先母遗物,如此问及薛夫人相关事,自是顺理成章,然后我们就可徐徐图之。”
成昭失笑,“倘若稍后主持言说‘并无此物’,便要打发你我呢?”
百龄傲然仰头,“那怎么行!我等可是自东都而来,岂可空手而归!他若不知,那先前的主持总该知晓吧!”她狡黠一笑,“先前的主持可不就是那位红叶僧?如此正好理直气壮地询问红叶僧之事。”
当真深谋远虑步步为营。
成昭顾其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心下柔软,继续问她,“你那封书信又是从何而来呢?”
百龄微微向他凑近说:“那是我自己伪造的。薛夫人书法精妙,坊间也有流传,我曾学过几日,虽不能说惟妙惟肖,至少略有相似。要骗骗这荒郊野寺不知世事的老和尚,总该够的。”
她自信满满,却忽听有人声传来,“无奈贫僧这‘荒郊野寺不知世事的老和尚’耳风却灵。”
一名淄衣羊须的僧人立在门外,手中正拿着百龄那份“薛夫人书信”。
他缓缓踱进,目百龄微笑,“贫僧见此信虽非薛夫人手笔,却尽得神韵大可以假乱真,不想竟是如此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所书。”
成昭与百龄已站起身来,百龄大感窘迫,赧然道:“大师这耳风也太灵了...”她明明说得很小声。
成昭对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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