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商船的船厢内,公子覃一边给萎靡不振的轩瑾把脉,一边对着叶梵离冷嘲热讽:“真不知你究竟是疼惜于他,还是存心想害他。”
“神医,您可否怜悯怜悯本公子这病弱之躯?”若是轩瑾此刻还有多余的力气,定要送个白眼出去,从公子覃入这厢房开始,就一直阴阳怪气个没完没了,本就因晕船而难受的脑袋更是被吵的头疼欲裂,此刻着实有着无奈,连公子覃为何也在船上,也懒得去深究。
公子覃:“哼,喝了本公子亲手熬的水玉羮一时半刻你还死不了。”
轩瑾:“……”会医术了不起,是的了不起。
叶梵离淡笑:“谢谢”
“谢就不必了,两万两银票,现结。”公子覃收回把脉的手,一脸冷笑道。
叶梵离:“……”即便是在渊国之时,她出行身上也仅是携带少量银两,更莫提在赤凛的这些年,她除却尘域与宸王府,其余之地皆未曾涉足,况且她向来对尘域的吃穿用度及采买诸般琐事毫不关心,又哪有需花银子之所。
叶梵离浓密微卷的睫毛上下呼闪不停,实不相瞒,她分明已觉窘迫不堪。
轩瑾还是鲜少见阿姐如此好脾气,被公子覃一而再再二三的言语刺激,都没有半分动怒的样子,哪里还有在他面前那般的伶牙俐齿,叶梵离对公子覃忍让的态度让轩瑾吃味。
虽晕船连连呕吐一番之后,他难受至极,仿若五脏六腑都要炸裂开来,全然不想言语,方才一句话乃是他忍无可忍方才道出。但见阿姐被公子覃堵得一时哑口无言,更何况他虽已晓得自己每日所饮的水玉羮乃是用千年雪莲熬制,可在他看来,千年雪莲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又怎会真有那般多千年年份的雪莲日日供他食用。再者,有次他听闻洛霁澈与公子覃交谈,隐约听到的是万两,怎到了阿姐这里就成了两万两了,这公子覃分明是欺阿姐不懂,于是神色恹恹地道:“神医,我怎记得我的诊费药费一直都是万两,怎的……”还未说完便被公子覃打断。
公子覃笑眼眯眯地瞧他:“轩小公子可是要按原来的诊费付给我?”
轩瑾有些气恼,他有没有说过,非常不喜别人打断他的话:“是!”
公子覃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依本公子观之,你姐弟二人所有家当加在一处,也抵不过一万两黄金。”
轩瑾怒气上涌,银票他都嫌多,他的傻皇帝付的居然是金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这神医心也忒黑了,于这天下之中,医术高明之人,又岂止他一个,公子覃小小年纪怎就如此爱财。
轩瑾之貌自是绝佳,生得一副极易令人起哄骗之念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澄澈懵懂,却又暗含几缕狡黠之光。
平素里被洛霁澈精心养护着,恍然一副未经世事的贵胄公子形象。
现今这涉世未深的贵公子身着粗陋的粗布麻衣作小厮装扮,正用那对无辜的眼眸狠狠瞪着他。
公子覃当下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一张俊脸笑得愈发绚烂如花:“莫不是被本公子一语中的?轩小公子竟是付不起这诊金?想你们姐弟二人往昔被那叔侄二人供养着,钱财这等身外之物,自是无需你们挂心。而今离开了那叔侄二人,恐怕你们身上连一百两银子都难以凑齐吧?本公子这回可是亏大发了哟!”
轩瑾:“……”他好气,又无从反驳,说到底,终归是他这副身躯太过羸弱,他人乘船皆安然无恙,独他一上船便周身不适。为免阿姐觉着自己乃是个累赘,便一直苦苦忍耐,怎料一番呕吐之后,竟两眼一黑,昏厥过去。待悠悠转醒,瞧见阿姐,想必是豆子在他昏迷之时寻来的阿姐。未及他出言致歉,又是一阵狂吐不止。如今还需这可恶公子覃为他医治,在皇宫里时他怎不曾发现公子覃如此讨厌。
叶梵离:“莫要逗弄他,他需好生歇息。”
心情低落的轩瑾听到阿姐这般维护他,眼角里欲流不流的眼泪终是没藏住留了下来。
叶梵离见此心底被悄然触动,前日巳时,公子覃寻至她处,告知她与轩瑾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他们的父亲轩将军实则为轩辕长公主轩辕沅之子。六国初分之际,随轩辕皇后鸾羽一同前往鸾国途中,遭遇乱民突袭,以致走散,自此便杳无音信。
究竟所发生何事,轩辕沅缘何会现身于渊国,目前仍不得而知。世人皆晓,渊国的轩大将军轩睿霖乃是由其母亲独自一人抚养成人,而其母不过是一介普通妇人,平素极少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
对于她其实是轩将军之女这件事,叶梵离并无多少意外,爱一个人与不爱一个人,其眼神是绝然藏不住的。在她的忆海深处,母后次次望向她父皇的眼神,均是那般淡淡的,不见半分深情,就如轩瑾的眼睛与母后如出一辙,她的长相与轩将军大抵是有着像的。
正因为此,于重重的无数次挣扎和彷徨里,对父皇的怨尤逐步淡消,与一直以来敬仰的母后渐渐疏离。
对于轩瑾与轩将军,她是心怀恨意的,也正因如此,她的性子愈发淡漠。
在她看来,父皇那般深爱着母后,然而母后却背叛了父皇,甚至亲手将其杀害。她固然知晓母后是为了救她才对父皇痛下杀手,可若母后背叛在前,而她又被父皇发觉并非亲生血脉,父皇以此作为报复……
可若真相是这般,以血亲入药之事就说不通了,父皇又为何会按那暗室之人的说法去做,除非她的父皇从一开始就知晓她的血是不同的。
她对公子覃所言并未有所怀疑,其实她在得之此消息时更多的是怅然与喜悦,或许这短短几年间,她已然习惯了轩瑾的吵闹。
以她那从不轻易信人的性子,此前一直觉着轩瑾乃是虚情假意,不过是不想被她搅乱了那平静的日子,故而才佯装关心于她。而轩瑾到底是她的血亲,照拂他已然成了她的责任。直至今日,轩瑾竟义无反顾地随她出行,她这才对其放下了些许芥蒂。
如今瞧见轩瑾委屈的落泪,心里到底是不忍的,若说无辜,轩瑾又何尝不无辜。
“啧,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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