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琪不接话，叶思媛也便作罢，只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冷哼。
电梯走了三层，始终洋溢着尴尬的气氛。
郑宇深在旁活跃气氛道：“这我们新同事？”
叶思琪点头道：“你好，顾总的助理，叶思琪。久仰大名，您的剧我高中就开始看。”
她万万没想到和自己小墙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开场的，一句大实话居然变成了场面话。
“啊，你好，我那时可没什么戏拍。”郑宇深闻言仔细看了眼叶思琪。
“但是认真啊，小太监小侍卫都演的很好，那个出场一幕就死了的小和尚也有精心设计过的小动作。”
“诶？”郑宇深忽地激动起来，注意到顾洛白在场，把那份兴奋劲摁了回去，喃喃道，“还真看过啊。”
不及深谈，两句话就到了七楼，一开电梯门便有人热切地迎上来。
叶思琪立即闪到最边上，给前面的一排照相机腾出位置。
嘉珀的十周年展花了大手笔，不仅展出的珠宝价值不菲，整个交互空间设计得也十分巧妙。一行人定点拍照打卡，叶思琪趁着清场时刻好好观察了一遍，更是下定决心把顾恺嘉的展和新技术结合起来。
两小时后，这些人又开始寒暄告别。顾洛白游刃有余周旋在各方资本中，身姿挺拔，人群中最是优雅尊贵，也是最年轻的那个。
郑宇深和叶思媛最后拍了几组单人照，在助理的带领下，也和顾洛白打招呼。
顾洛白颔首示意，后开口说道：“叶小姐，坐我车回去吧。”
叶思媛却头也不回，两手提着裙摆跟着助理走了。
叶思琪在旁目瞪口呆，心想：草，叶思媛这么牛的，都不带理金主大人的？这拉扯也有够离谱，她要开始好奇了。
“走吧。”顾洛白说着也朝直梯走。
“嗯。”叶思琪跟着走了两步，才拔高声调拉长尾音，“嗯？”
顾洛白俊脸一转，无声询问。
“您喊的是我啊？”叶思琪大跨一步跟上顾洛白的步伐，连忙找补，“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公交来的，还坐公交回去。”
“怎么？我车是有毒。”顾洛白双眸微微一眯，立体深邃的面容上泛着冷冽的光。
“哈哈。”叶思琪干笑两声，眼珠滴溜溜地转，“公交站牌前面有家甜品特好吃，我是想跟您捎一份到办公室。”
“随便你。”
顾洛白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直梯，当着叶思琪的面关闭电梯门。
那道视线温度低到近乎至冷漠，叶思琪心脏猛然一颤，但她还是满脸笑容，挥了挥手，“顾总再见。”
舌根有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干燥，叶思琪知道，那扇门阻断的，还有顾洛白对她的特别关照。
可是，那就是越界！
她要是和顾洛白走太近，到时又是个麻烦。
叶思琪从商场游荡到公交车站，电梯里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所有的思绪打成了一个死结。
她还真没见过顾洛白这般模样，就好像，和顾恺嘉那幅画里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所有的热闹落在他身上，也难以掩盖眼底的哀怅。
叶思琪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实在没忍住，打给了苏染，“染染啊，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刚晚上准备打包行李。”
“唉——那晚上回寝室了和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叶思琪也不是随口一说，文化艺术中心楼下的甜品味道是真不错，办公室姐姐和李秘书都说好吃。
可她那天没算上顾洛白的份。
迟来的愧疚涌上心头，叶思琪干脆打了个车到甜品店，每样都点了一份。
敲开顾洛白的办公室，里面却空无一人……
直到下班点，顾洛白也没回来，叶思琪却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你好，我是柳韵雯，顾总叫我打这个电话预约明日的空档。”
行吧。
随便你们吧，爱咋咋。
晚上八点整，桌面上摆了一圈炸串。
叶思琪一个人敷着面膜，对着手机屏幕义愤填膺，“叶思媛居然还以为我和严广诚有一腿，我能说什么。那我就不提醒她柳韵雯了，没有柳韵雯也有赵韵雯陈韵雯，顾总能在她这浪子回头吗？不到一个月就签了宝玑代言人，反正也不亏的。”
“确认过眼神，你俩确实不是亲姐妹。”屏幕上，室友慕伊诺开怀大笑，“那严广诚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思琪的黑历史。”小屏中，苏染边收拾行李边唠嗑，“等安然上线都可以开故事会了。”
她们还有位学计算机的室友——楚安然。
这暑假直接先去了实习单位附近住，工作还挺幸苦的，经常看不见人影，据说还要轮值日夜班。
话音刚落，群通话新接进楚安然的信号，屏幕中随即出现刚淋浴完的女子，套着一件简单的背心，手里抓着条白色毛巾，随意地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双弯曲狭长的双眸盯着镜头，乍一看有些锋利。
四人又扯了几句，开始进入叶思琪的单口相声时间。
“今天的不对劲从哪开始说呢，从严广诚开始好了。”
彼时叶思琪和苏染在高中也算有些名气，两人分占年级文科、理科年级第一，再加上外貌出众，还有了个“文理双旦”的称号。
高二的运动会，叶思琪作为播音员，和严广诚有了交集。
自此，一杯杯奶茶往叶思琪班级送。
起初，叶思琪严词拒绝他的示好，可架不住他人缘好，打通她班里的同学，变着法让不同的人给她塞各种吃的。
两个月后甚至还有校外的早餐，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说实话，很合叶思琪的胃口。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是严广诚的生日，他带着一帮兄弟在KTV组局，只邀请了叶思琪一个人，贴心道：“你再带一个女生吧，有话聊，我怕我们一帮兄弟照顾不到你。”
往日别人给她塞封情书，她一句话都还没说对方就跑了，要么就被她处成了兄弟。严广诚锲而不舍的精神和行动，叶思琪确实有些动摇。那日，她应约叫上了苏染，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苏染惊讶道：“你来真的啊？”
“早恋就早恋呗。”叶思琪兴致高昂，“我到时候说去上厕所，然后给你打电话，你把电话放他旁边再出来，当他面我有点不好意思说。”
“思琪，你们班可有他前女友。”
“我知道啊，他俩高一谈的。他有两前任，都和我说过了。”
“我听说我们班也有他暧昧对象。”
“知道，小曹么，他比赛的时候还给他送水来着，那一圈围着他的是都对他有点意思啊。”
苏染扶额，说：“那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下午，叶思琪和苏染到达约定地点。
严广诚这人玩得开，带着叶思琪唱了好几首歌，和他一起确实不会无聊。
叶思琪定的蛋糕准时送达，她眼神示意苏染开始计划。
苏染接通电话后把语音调到最大，反盖在沙发边上，出门接应叶思琪。
走廊尽头，叶思琪端着蛋糕，苏染帮她拿着手机放在叶思琪的颊边，等待一首歌曲的结束。
一曲《浮夸》戛然而止，叶思琪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辞。包间里的谈话通过免提键扩大得一清二楚——
“严哥牛逼啊，把文理双旦都约出来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严哥是谁。”
“老子花了一学期才把人哄住，这寒假再追不到手老子真不干了。”
苏染顿时屏住呼吸，扭头看向叶思琪。
叶思琪全身僵硬，灿烂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你刚唱歌的时候叶思琪一直盯着你呢，咱严哥魅力多大啊。”
“话说严哥，上次你说在A市认识个国大电影学院的姐姐呢，那肯定很漂亮吧，和叶思琪比怎么样。”
“诶？这个我知道。我可听说了，你们知道精彩的是什么！”
几声“什么？”，叶思琪面色瞬间煞白，她一手托着蛋糕底，一手紧紧握住了苏染的手腕。
“那姐叫叶思媛！叶思琪的亲姐姐！”
话筒里，笑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严哥牛啊，这辈子我就佩服严哥一个人。上学带妹妹，放假把姐姐。”
“不对不对，是白天妹妹抱，晚上姐姐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染着实听不下去，当机立断挂了电话。一张秀脸皱在一起，担心地喊了喊叶思琪的名字，“思琪……”
两人在走廊站了不知道多久，叶思琪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成了红，她仰首长吁一声，再低头时嘴角的笑意也更加真切。
“思琪。”苏染拍了拍叶思琪的肩膀，想安慰些什么，又觉得所有的话语苍白无力。
“没事儿。”叶思琪两手重新端正蛋糕，继续往包间走，“别人传我爸妈的比这更难听呢。”
“真是辛苦你了。”苏染叹了口气，“那你这蛋糕……”
“当然得派上用场，浪费了多可惜。”叶思琪笑容可掬接过话茬，走到房号前给苏染递了个眼神。
“别去了吧。”苏染劝道，“咱回家好好休息，再想想怎么处理这事。”
“真没事。”叶思琪勾起嘴角，“等下你就站门口，给你展示下什么叫精湛的演技。”
苏染听罢使劲一推，房门里的音浪铺面而来。
“还给严哥准备那么好看的蛋糕呢。”
“关了关了，我们听严哥和琪姐说两句。”
屏幕上的MV被按下暂停键，包厢里也立刻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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