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沅之嘴角轻轻一扯。
重活一世,遇到太多疯子。
她一点点攥紧麻木手指,竭力去握,方有细微知觉,腰间虽藏有那把毁容徐慕的匕首,可她浑身像块烙铁,僵硬,难以动弹。
“沅儿,想寻什么?”徐鄞走近几步,月白纱帘外响起一声低笑,“匕首锋利,我怕它伤到你,所以丢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缓慢阖眼,一刻都不想看到徐鄞那张脸。
“她会找我的。”
俞沅之喃喃低语,她坚信霍琅活着,她要出城去后林山洞,她说过许多次,谁都阻止不了,也坚信罗羡仙会来寻她,那么自己需为此争取时间。
徐鄞掀开帷帐,俯身道:“霍琅回不来了。”
俞沅之面无表情。
男子了然勾唇,轻抚俞沅之脸庞:“罗羡仙更不会,我派人告知她封你为侧妃,为巩固地位,她拉拢你还来不及。沅儿,姑且委屈几个月,我答应你绝不再碰她,狩猎那晚是意外,她为我设下圈套才有了这个孩子,待我登基会立刻封你为后,但只要她平安诞下子嗣,看在你的面上,我会给她贵妃名分,安度余生。”
俞沅之厌烦地避开徐鄞触碰,深吸一口气用力攥拳。
她相信她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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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羡仙站在光秃秃的枝条下。
寻遍全府毫无踪迹,人怎会凭空消失,难道真如侍女猜测,俞姑娘刻意躲人偷偷溜走?
宝嘉冻得跺脚,劝道:“天太凉,皇子妃为腹中孩儿着想,快些回屋才是,奴婢带人出门找!”
罗羡仙一动也不动,任凭凛风拂过裙摆。
“去问问。”她目不转睛盯着阶前枯草,语气微冷,“殿下……回府了吗?”
“殿下?”宝嘉瞪圆眼珠,“殿下不是在外郡吗?奴婢亲眼瞧见车马出城,没听说中途折返,何况若提前归宅,管家定然知会您。”
“去问!”她坚持道。
宝嘉唯有应下,招手吩咐小丫鬟前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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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庆贺皇子妃有孕,西苑廊前挂满彩灯,长穗随风摇晃,暗影透窗,远远望去像是一条条带刺锋刃,就在银霜炭快要燃尽之际,刺耳笑声从门外传来。
“贱奴刁强请皇子妃的安,皇子妃大喜了!”
去探信的侍女领回一人,据说此人奉六殿下令,有要紧事相告皇子妃。
罗羡仙皱眉。
门帘掀起,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褐麻,八字眉,老鼠眼的矮瘦男子灵巧钻了进来,身上带着股怪香。
“恭喜皇子妃,给皇子妃道喜。”
罗羡仙掩鼻:“你是何人?”
“贱奴刁强,刚被提拔为扶光阁管事。”
罗羡仙警惕道:“这喜道得不明不白,喜从何来?”
矮瘦男谄媚笑道:“六殿下在路上身体突感不适,车马昨晚折回府邸,因担忧皇子妃知晓伤了胎气,特意嘱咐管家不得惊动,可见殿下对皇子妃情深意重啊,今早殿下在花园饮茶,恰好撞上居府养病的俞姑娘,说来这俞姑娘弱不经风,又因病痛哭得伤心,无意扭伤了脚,就这么倒在殿下怀里,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将她丢下,又恐皇子妃劳碌,唯有带人去扶光阁歇息,两人呆在一处,今儿晚上俞姑娘便不回西苑住了。”
宝嘉闻言怒道:“怎能这样!皇子妃才刚有孕,俞姑娘可是皇子妃的亲信啊,怎能背叛主子和六殿下——”
罗羡仙将手中茶盏咣当砸到桌上,宝嘉吓了一跳,瞧瞧她委屈地瘪嘴。
刁强呲牙,挤眉弄眼道:“就是这个理儿,皇子妃身怀有孕,夜里无法伺候,与其被旁人钻空子,不如提拔自己人为助力,姐妹共侍一夫实属寻常,殿下乃天之骄子,将来后宅人会越来越多,皇子妃与俞姑娘同气连枝,必能过得舒坦。”
罗羡仙冷声道:“你的意思是,俞姑娘对殿下投怀送抱,殿下打算收她入房。”
“是是是。”刁强腰弓得极低,“望皇子妃奏请皇后娘娘,赏俞姑娘侧妃之位。”
矮瘦男絮絮叨叨许久,女子始终面无表情。
“还有句话,是贱奴无意听俞姑娘对殿下说的。”刁强清了清嗓子,捏夹声音道,“故去之人既回不来,生者也需筹谋前路,来日方长,妾心日月可鉴,盼殿下待姐姐几分,就待妹妹几分。”
罗羡仙唇角轻轻勾起,眸色一片冰冷,抬手赶人。
屋内寂然,窗沿几盆水仙花被炭火烘得娇艳懒散。
宝嘉没忍住,眼圈通红不忿道:“奴婢看错俞姑娘了!”
引狼入室,莫过于此。
“不可能。”
宝嘉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您说什么?”
“沅儿不会。”罗羡仙死死握住木椅扶手,神情肃穆,半眯双眸思量道,“一定是徐鄞,起了歪心思。”
“可方才那奴才说得有鼻子有眼,何况六皇子与俞姑娘只见过几面而已,六皇子又岂会费心说谎呢?”
罗羡仙猛地站起,疾步朝外走:“去扶光阁!”
-
俞沅之被困已近五个时辰,眼睁睁瞧着窗外天色渐暗。
此间侍从三次来禀,称皇子妃求见,徐鄞都借故推脱。
俞沅之不动声色,设法拖延时间,她未再激怒男子,而是像前世般软下身段,啜泣喊痛。
起初,徐鄞并不信她,俞沅之默默垂泪,咬紧牙关一点点剥开最不愿触及的苦涩记忆。
她柔声细语,声称亲手制杏仁糕是为让殿下尝个新鲜,却隐瞒被男子打碎盘子后,她满手鲜血迸发的恨意。她说站在含章殿门前,望见陛下背影心中难过,却只字不提她的目的是掌控行迹,寻找杀他的时机。
徐鄞有所触动,温柔扶她起身,喂她喝水,一声含情脉脉的“殿下”险些令其失态,几度欲行房,都被俞沅之以虚弱为由挡了回去。
她口口声声说,殿下若真心相待,必然不会强行伤她,又念起大婚时嫁衣粗陋,如今虽喜房如旧,没有华贵嫁衣仍算不得圆满。
徐鄞许诺明媒正娶,立刻吩咐仆从裁制嫁衣,他要在最短时间内拜堂迎娶。
戊时将至,俞沅之稍能行走,强忍憎恶填饱肚子,徐鄞不许她出门,将饭菜搬到屋内,为尽快恢复体力,她吞下整碗鸡汤,又嚷着要蟹肉蒸饺,黄焖鱼翅,徐鄞都一一允下。
“沅儿,你的脸色红润许多,感觉如何?”他关切道。
俞沅之袖下拳头捏紧,眼睫垂下,故意咳嗽两声淡淡道:“总是昏沉沉的,大抵风寒未愈。”
“不是风寒未愈,只是迷药所致,我们一道歇息,等明早醒来乏力自会消退。”徐鄞伸手为她解衣,“沅儿,我轻些,不会再弄疼你……”
俞沅之猛地推开他,浑身发抖贴靠墙壁,警惕瞪着男子。
“不装了?”他缓慢垂手,勾唇道。
徐鄞早已看透她的心思,不过他不在乎。
“无论真心又或假意,我都无所谓,我要定了你。”
他一步步走近。
“别过来!”
俞沅之再也忍不得,嘶声大叫,眼眸尽是愤恨,心底的绝望疯狂地吞噬她每一寸肌肤,瓦解她每一声呼吸。
同归于尽。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绝不屈服!
俞沅之沿墙一点点挪动,手指无意碰到窗沿的腊梅花盏,没有丝毫犹豫,她迅速将花盆掀翻。
碎瓷抵喉,颈肤顷刻见血珠!
“沅儿别!”徐鄞脸色煞白,怒声斥吼。
她急促喘息,仰起下巴道:“如果杀不了你,我就自行了断,今日你若敢靠近,我们俩定有一个一命呜呼!徐鄞,你折磨欺凌我那样久,竟还妄想粉饰太平破镜重圆?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恨透了你,恨不得你立刻升天!上辈子弑君之举,我永不后悔,哪怕轮回一次,一百次,一千次,都是同样的结局!”
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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