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隗檀在看见信号弹之后便带领其余墨影卫往县衙此处的方向赶来。
本以为是遭受了围困之难，未料县衙内成堆的尸骨尽数是敌方的人马。
墨影卫也有两人不幸殒命，剩下的大多数人受了伤。
隗檀瞥见河边被血染红的身影，只觉辛流进行的战斗着实惨烈。
然而在场目睹过辛流噬血一幕的墨影卫偷偷告诉了他当时的场景，他登时看向他们的首领常晏。
墨影卫正在收拾残局，常晏站在树后，静静凝望辛流站在河边的盯着水中弯月出神的背影。
辛流眼睛一眨不眨得盯了太久，久到眼眶发酸。
她闭上眼，松掉紧咬的牙关，缓慢绵长地叹出一口浊气。
那件事过去了太长时间，她寻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才发现一丝当初的痕迹。
她居然仍如当初那般撕心裂肺地痛苦，一旦触及，便无法平静，似乎永远不得安宁。
最新发现的线索又被她亲手断送，到底怎样才能触及真相？
以及，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
辛流稍微缓过情绪，低头想解开之前捆缚手和剑柄间的面巾，却发现被她系成了一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她一开始还能勉强心平气和地解死结，但一直解不开时，她也愈发烦躁，开始撕扯面巾。
忽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章托住她的手臂，止住她野蛮的拆解。
同时，一件玄色金边的外衣兜头罩住她血红的衣裳。
常晏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你这么用蛮力是解不开的，让我来试试。”
烦躁奇怪地被他的出现抚平，辛流乖乖把手臂停放在他掌中，可嘴上还不肯服气：“我只是急着去换衣服，才不是解不开……”
常晏面具之后的唇角浅浅勾起，附和她：“是，辛镖头这一身的血污确实要好好清洗一下。”
辛流看他穿着一身单衣，低头专注细致地与她系的死结做斗争。
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一双星眸睫毛浓密，垂落时如同两片蝶翼，扇动时则如细密的羽毛。
不知道是今夜太凉，还是月色太清冷，他的垂首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辛流眼前莫名涌出一股湿意，她慌忙撇头往外袍里侧缩了缩，连带手臂跟着晃动。
常晏则少有强势地拽住她的手腕，头还没抬：“别动，马上就好了。”
头顶这件外袍染着一股淡淡的松木清香，辛流渐渐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被其覆盖，仿佛得到了可以令心神宁静的诚挚拥抱。
“你行不行啊？”辛流面上有了笑意。
常晏抬头瞥她一眼，又自然地投入解结当中：“当然可以。”
唯有他自己知道，在看见辛流脸上的笑意时，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好了。”
没一会，常晏成功取下面巾和剑柄。
辛流按揉了一下掌心，抬手将外袍取下，笑着还给常晏：“谢谢常大人啦。”
常晏接过，重新将其披至她的肩膀上，郑重嘱咐：“夜色寒凉，穿着吧。”
辛流与他对视笑了笑，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平复好心情，她想起正事，将李主簿的事情讲述给常晏听，并且完整复述了一遍听到的谜语。
常晏听后，思量一番后，将黑尾的小石鱼掏出来给辛流看：“这是我在酒楼找到的东西，我想这就是何俞平留在酒楼的线索。”
“由此我推测，第二句谜语的‘木叠木，平地起’指的是酒楼，‘环壁观世，暂居一隅’指的是密室、房间和水缸。”
“第三句的‘禽兽’和‘飞龙’一齐指代生肖地支，加之古来民间常有鱼跃龙门化龙的说法，飞龙入水，雏形为鱼，地支子亥又分为阳水、阴水，故而‘孩化双形’既指线索是两只鱼，也指可以将‘孩’这个字分为两半，一半是‘子’，一半是‘亥’。”
“至于第四句则是在用一和六两个数字暗示水。”
辛流闻言接话：“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常晏点头。
辛流把拭着石鱼，对月思忖：“按你这么推测，这条小黑鱼另一半的下落就在第一句谜语里啰？”
她仔细将常晏的推测和谜语结合起来，忽而灵光一现。
在刚从河道游进县衙时，她被兽首灯吓到过。
辛流一把握住常晏的双臂，神色激动：“我知道在哪了，跟我来！”
她快速带常晏从半空跨跃过三个院落，落在那条石桥上，青铜兽首灯还亮着初见时的昏黄幽光。
“‘水成面’是河面，‘石成线’是石桥，‘可堪日月’是光，‘不惧火炼’是金银铜器，所以线索在这些兽首灯里。”
常晏听到辛流的分析，也反应过来：“子、亥……是鼠首和猪首。”
辛流赶紧在曲桥上搜寻鼠首灯和猪首灯，常晏加入她的行列。
两盏灯相隔甚远，于是，两人各自占据一灯，分开查找另一条石鱼。
辛流在猪首这处，常晏在鼠首那处。
摸索良久，辛流突然在猪首脖颈下方的位置摸到一小块松动的凸起，她顺手摁了下去。
周遭一时万分平静。
辛流站起身，拍拍手中的灰尘，纳闷喃喃：“奇怪了，难道不是机关吗？”
就在她放下警惕的刹那，爆炸声如惊雷在耳边乍响。
“是火药。”常晏在这方面更敏锐，硫磺味就在河岸边弥漫开来。
辛流听到前方的房屋里有人活动的声响，瞬间看向那间屋子。
又有爆炸声传来，围墙外还依稀有几点硝烟火光。
屋内突地传来男人低沉清晰的声线：“全县城各处都布满了火药，而你们触发了火药爆炸机关，很快由南向北整座新淦城连同百姓都会因火药销亡，不过沿线只要有一处院落没有炸开，那接下来的爆炸便会结束。”
辛流和常晏一同蹙眉。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常晏高声质问。
那人不慌不忙：“听声音应该要炸到此处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这间院落也有火药包。”
辛流唾弃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而那人却就此没了声息。
辛流和常晏表情凝重地对视一眼。
听着阵阵爆炸渐近，两人焦急认命：“找火药吧。”
又开始另一番搜查。
辛流率先往那说话的男人所在的房间查看。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门一打开，小小的房间一览无余，哪有人影？
辛流满腹疑惑，但此时的重点是找到院落里的火药。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疾速翻找着那人口中的火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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