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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想把你比作春日

宜夏再次醒来时,是两天后。

她昏迷了足足两天,一睁眼,看见的是医院白得几乎发出眩光的天花板。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去找谈雪昼。

然而,身旁守候的人按住了她的动作。

是照顾谈雪昼的钟阿姨,表情温和:“终于醒了?你现在还不能动,要躺着。医生马上过来。”

宜夏要很集中才能看清面前的人脸。所有东西都在她眼前发着一层薄而明亮的光,仿佛加了一层昏沉晕眩的滤镜。

她慢半拍被钟阿姨扶着躺回去,一只手抓紧被子,哑声问:“谈雪昼呢?他在哪里?他在医院吗?我要去找他,可不可以?”

钟阿姨沉默片刻,温和说:“医生来了,让医生先给你检查一下。”

两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一起进了病房。

宜夏像个木偶听从他们的指示,一句一句回答问题。检查过后,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医生收起小手电,轻声说:“宜小姐,你刚醒来,最好不要大幅度活动。你的四肢受伤比较严重,还需要一阵静养。”

宜夏甚至没感觉到哪里受伤,哪里疼痛。

也许是麻药的效果没过。

她茫然嗯了一声,抓住医生的衣袖:“跟我一起送进来的人呢?谈雪昼他怎么样了?”

医生定定看她一眼,没回答她,而是带着护士们又离开了病房。

宜夏心跳得特别快,脑子也乱。其实眼前看东西依然是一片白亮的晕眩,她就在这一片白亮中抓住钟阿姨的手,声音有点抖:“阿姨,谈雪昼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脑子里最后的印象。

是他从那个箱子里扑出来,把她死死按在身下。

炸弹就在他背后爆炸。

剧烈的震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弹片与箱子的碎片飞溅,宜夏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钟阿姨很温和地说:“小雪现在情况稳定,你不要担心——”

宜夏抖着声音打断了她:“他醒了没有?!”

钟阿姨凝视着她,片刻后,缓缓摇头。

宜夏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跌下病床。钟阿姨立刻上来扶她,有些不忍地安慰她,宜夏却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紧紧攥住钟阿姨的手:“谈雪昼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要见到他,我要去见他——”

五分钟后。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宜夏看见了安静躺在床上的谈雪昼。

呼吸管插在他的口腔里,她听不见那呼吸机运转的声音,脑子却一直幻听着“滴滴”的轻响。他的手臂、胸口都插满了管子,蓝色和红色的液体从仪器里流出,稳定地输进他的身体里。

宜夏脸颊贴着玻璃,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圈朦胧的薄光,虚虚拢着他的脸孔。

平静的。

灰白的。

死寂的。

四肢首先软了下去,紧接着是大脑一阵嗡鸣,耳朵也听不见声了,宜夏的灵魂似乎被从身体里抽离了。

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宜夏再醒来,外面是晚上了。

钟阿姨给她做了饭,让她稍稍吃一点。宜夏吃不下,抓住来查房的医生,颤抖着问谈雪昼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医生斟酌之后,还是告诉了她具体的情况。

爆炸的时候,她被他挡在身下,裸露在外的弹片刺伤了她的四肢。而他当时身上穿着防弹衣,可以防护弹片,所以没有受到严重外伤。只是防弹衣防不了爆炸产生的正面冲击波,造成了严重的肺损伤和空气栓塞,脾脏破裂,还有脑出血。

……也许永远都醒不来了。

宜夏呆呆地躺在床上,两眼涣散。

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对医生的话理解不能。

一定是假的。

不可能。

谈雪昼怎么可能那么了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呢。

她绝对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等她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谈雪昼会噙着一点笑,眉黑眼亮,单手插兜低眼看她,漫不经心问她,梦见什么了,哭这么惨。

宜夏不相信医生说的。

也拒绝相信其他任何人的话。

她昏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她才十六岁。

她还在上学。

她被所有人孤立,其他人都去上体育课,她一个人被关在教室,孤独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外面天色很亮,一枝旁逸斜出的樱花靠着窗口,粉色的花瓣带露水,上面停了一只蜜蜂。《飘》被她摊在膝盖上,她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虚空发呆。

远处走来一个穿白金色网球服的少年。

背着球拍,手上抛着一颗网球。额头系着一根黑色的吸汗带,衬得肤白唇红,眉黑眼亮。

五官拢在春天朦胧的浅绿色光晕里,模糊不清。

宜夏心脏猛地急速跳动起来,蹭一下站起来冲他招手,试图喊他的名字,三个字涌到了喉咙口,却最终堵住,喊不出来——

你是谁?

我认识你吗?

你可以来救我吗?

画面突然旋转起来。

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如同暴雨落地,急速击打在宜夏胸口,她的心脏仿佛要爆炸一般的强烈胀痛,硬生生被痛醒,睁眼时,只看见医院的墙壁,那白色平静得仿佛可以立即就此死去。

宜夏再也睡不着了。

一闭眼,就是鲜血的红色。

谈雪昼替她挡了大部分正面的冲击波,她只受了外伤,内伤不严重,但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勉强配合医生的治疗,态度却一直消极。

她醒来第二天晚上,才在医院见到除钟阿姨之外的其他人。

蒋文府从美国回来了。

昏睡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睁眼,蒋文府坐在病床旁,深深看着她:“——醒了?怎么样?喝不喝水?”

宜夏张了张口,怔怔点头。

蒋文府给她喂了一点温水。

水杯搁回桌面,蒋文府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孔,许久,叹了口气:“爸爸想带你去美国治病。”

宜夏摇头。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不要小雪还没醒,你又倒下去了。”

蒋文府也不知道还能再多说什么。

只能相顾无言。

后面几天,在医院白天黑夜,许多探病的人来来去去。

有朋友,有合作过的同事,还有宜月心……带着琪琪。

琪琪看到她就哭,哭着说姐姐赶紧好起来。

宜夏摸着她的脑袋,恍惚地答应了她。

谈默生那天晚上来看她。

在她病床旁坐了一会儿。

无话可说,最终只很生硬地说:“不要自责,也不用愧疚,那是他愿意的。不要辜负他,你应该好好配合治疗,争取好起来。”

宜夏表情恍惚。

她以为谈默生会指责她,怨恨她,厌恶她。

她不是自责,也不是愧疚。

她只是感觉,所有东西都很虚无,就连人生也那么虚无。

她和世界的联系那么薄弱,生下她的父母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爱过她,爱过她的人屈指可数,一个躺在墓园,一个躺在重症监护的病房里。

她不知道自己好起来有什么意义。

会有人,需要她吗?

人生总是这样,充满阴差阳错的悲伤,无能为力的痛苦。

谈默生默不作声在她的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

苍老的脸孔。

出现在新闻和财经头版报道里时,总是鹰视狼顾的严厉神色,此时此刻,一双眼睛里却隐隐泛着水光。

他突然开口:“是我命太硬,害了我的孩子们。”

宜夏张了张口,声音很哑,而且虚弱:“您不要这么说。”

谈默生把脸偏过去,沉沉叹了口气。

病房里只剩余冰冷而悲伤的气息缓缓沉降。

-

谈雪昼情况稳定下来,不再需要重症监护,被转移到了普通的VIP病房,允许探视。

只是,一直没有醒。

医生说,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也可能明天就醒。

宜夏的虚弱状态稍微好了一点。

她想,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会醒,她也一定要等。等他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一定要是她。所以她努力配合医生的治疗,再也没有抗拒。

有了求生的意志,她的情况缓慢好转,半个月后,已经可以在住院部楼底下的花园里散步。

但是当天晚上,谈雪昼情况突然恶化,又回了ICU。

仪器急促的滴滴声,仿佛定时炸弹在等待爆炸那一刻。

隔着玻璃,宜夏看见他惨白的脸孔,她感觉灵魂也跟着他缓缓离开了躯壳。

很多人来医院看他,但是都不被允许探视。

他安静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许多管子,维持着微弱的生命体征。

接下来几天,是各种专家会诊,国内国外的顶尖医生,有亲自飞来江流的,也有远程会议支持的。

ICU里的谈雪昼被安排做了两个手术,十小时躺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

一个她从来不肯细想的念头逼近了她的脑海——

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这太荒谬了。

命运怎么会这么荒唐,这么不合理。

或者。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没有警惕心,被那个黑粉得手。

如果不是她被关在箱子里,他也不会为了换她出来,自己进去。

如果不是她。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她,他应该要一直骄傲肆意地活着的。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他回来。

……

全球专家会诊,谈雪昼被从生死边缘上抢救了回来,再度回到ICU,监护两天后再次回到了普通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状况平稳。但依然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医生依然是告诉宜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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