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殿中安静的只有我自己短促的呼吸声。
肺腑之言一股脑道出,力气也好像随着这段话用完了。我这才清晰的意识到,这寂静有多可怕。
天哪,我又僭越了,我又找死了!
谢宁轩就事论事,申请开女捕快先例,都被弹劾,都被训斥。我区区一个民女,竟还敢得寸进尺?
我的心渐渐沉没,大海无情掀翻扁舟,如蝼蚁不被在意。我根本不敢抬头看,上面是否已风云变色。
大好局面,我又自毁了,是不是?
压抑的沉默中,是谢宁轩向前一步,要为我开脱。
然殿外忽然响起掌声,伴随着一个温厚的女声,带着笑意:“说的好呀,好一个‘释女性之力量,殊女性之荣光’。多荣赶巧,竟听到这样振聋发聩的言论。”
多荣?啊!多荣长公主,琳妃之女!
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绿色柳梢裙的女子,眉眼大气,轮廓英美,透着飒飒英姿之美。
郡主眼前一亮,登时扑上前,欢快的唤:“多荣姑母,你回来了!”
多荣长公主熟捻的抱住郡主。两相映衬,是花之含苞待放的娇媚与夏日盛极的优雅在碰撞着。
谢宁轩和三殿下亦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姑母安好。”
多荣长公主伸手示意免礼,上前朝太后和圣上福了福身:“母后,圣上,请恕多荣无礼了,未曾通报就闯进来,实在是心旌神摇。母后身子一向可好?儿臣瞧着气色更好了些呢。”
太后面色柔善,又现面对郡主时的慈蔼可亲。她伸手招养女上前,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侧,慈声问:“怎么今天就到了,不是传信说,还得几天功夫吗?”
“儿臣挂念母后,自然行的快些。”多荣长公主也亲昵的说,竟有些郡主当日撒娇的劲儿。
圣上嘴角也挂起笑意,与皇姐寒暄数句,还问起她的孩子一道上京了没,聊的都是些家常。
听着话音,多荣长公主的确与圣上母子极其亲密,即便她已出嫁多年,也毫无生分。
就是你们这亲人团聚是不是挑错时间了啊,我还在青石板地上跪着呢!但我也只敢偷偷腹诽,跪姿丝毫不敢松懈。
关键时候,还是谢宁轩心疼我。他轻咳了一声,瞅准时机把跑偏的话头转了回来:“太后,圣上,今个儿这事……”
郡主跟着道:“对对,赏赐还没赏呢呀。”
“姝儿!”三殿下轻斥一声,斟酌道,“圣上,太后,微臣等在此,妨碍了姑母和您二位说体己话。要不,微臣等就先告退吧?”
这是想以退为进,走为上计?也好,赶紧离开吧,我的小衣都湿透几次了!
熟料,圣上未语,多荣长公主却轻笑一声:“这是怪本宫来的不是时候了?呦,殿中怎么还跪着位姑娘,莫非方才那番慷慨陈词就是她说的?”
我莫名觉得长公主的语气颇玩味,调侃,但好像不是轻蔑。
正忐忑不安,她已转向谢宁轩,突然问,“怎么,宁轩,这就是你的心上人?”
这话一出,吓得我腿一软,本来跪着,差点扑倒。
多荣长公主怎么知道!
然而诧异的不止我一个,谢宁轩也和三殿下交换了个眼神。
郡主心直口快,直接问道:“姑母怎么知道?”
回答的竟是圣上,语气懒懒:“就是她,宁轩看中的女捕快人选,怕是还要娶进门呢。”
怎么回事!圣上也知道!
我彻底方了,求助的觑向谢宁轩,却见他的慌张一闪而过,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捕捉到我的视线,他竟还微笑眨眼,旋即便大步上前,朗声道:“圣上与姑母,既然都知微臣心意,微臣也不能隐瞒了。这位王姑娘确系微臣挑中担任女捕快的人选,她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绝对够格。另则,微臣也实在对她钟情爱慕,愿尽余生之慷慨,与她朝夕不离,三餐与共。还请圣上成全,赐婚于我二人。”
掷地有声的宣言一出,我眼眶骤然生热,纵然此种环境下,仍免不了心潮澎湃。
余光中,三殿下谆谆带笑,郡主双手捂嘴,又惊讶又佩服的看着谢宁轩。
皇后抿嘴未言,多荣长公主却弯着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我不敢偷瞄另两位大佬,只觉头顶燃着道道视线,压得我越发不敢起身。
圣上一时未言,唯太后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赞同。
我又开始紧张的直冒烟了。
这时,多荣长公主侧了侧头,忽然转了话锋:“母后,儿臣不合时宜,想起来一个人。当年,她也是那么大胆,那么孤傲。半倾宫城刀光剑影,人人惶遽。一介女流如她,也敢持着捡来的剑,挡在咱们前方。儿臣被流矢所伤,消息传不出去,不也是她泰然镇定,拿着自己从不离身的药包,就在外面震天撼地的厮杀声中,冷静、从容的为儿臣拔箭、清洗伤口、包扎吗?儿臣瞧着她的侧脸,竟是前所未有的钦佩。母后,你可还记得?”
这、这说的……难道是……
我犹疑地觑向谢宁轩,就见他侧目垂睫,梨涡淡淡隐现。
殿中又沉默了。
“至于这女子入仕途的想法嘛……”多荣长公主又道。
谢宁轩马上接口:“禀圣上、太后,王姑娘心系天下女子,为世道求恩典,而非只顾己身荣华富贵,要诰命要赏赐,是为无私;当面直言而非背后苟且,更无煽动群起之愤,是为勇气。请圣上、太后明鉴。”
三殿下亦开口解围:“圣上、太后,微臣以为,义妹所言虽意外,但并非惊世骇俗、狂妄悖逆之语,实乃义妹察天下女子之不易而发出的请求。当然,开设恩科招收女子,需要朝廷论证,非一朝一夕可决定。义妹此言并非以恩赐迫圣上,只是如实陈情而已。”
犹如从云端被拉回地面,没着落的惶惶,我更加意识到,这个突发奇想的请求有多艰难。
千万别以为我自恃有功,妄图左右朝政啊。
然而谢宁轩和三殿下相继求情,太后和圣上却一言不发,多荣长公主竟也没说话。
怎么回事,圣上和太后还是恼怒了?
我趴在地上半点不敢抬头,心头大骇。
这时,皇后开腔了,声线平平,但还是能听出不悦:“王姑娘这请求,有些不符合女德了。后宫中就别提朝政了,换个恩典吧。或许,”皇后停顿了一下,提醒的意味明显,“想想你的未来,想想你的身份。”
身份?这还是暗示我该要个诰命?
我正不知所措,郡主也说话了,带着几分讨好,几分试探。“太后、圣上,义妹所求太宏大了。阳远觉得,那女捕快的提议,或许……义妹聪颖过人,比那京城府衙的捕头加起来脑子都好使,帮了府衙很多忙呢,阳远觉得……”
“姝儿!”三殿下小声喝止。
殿内又恢复到寂静状态。
得,我的小衣又汗湿了。
但这次,寂静并未持续,太后开口了。
“多荣乍一提及,倒让哀家也想到了故人。”太后平静地说,不知为何,还带着几许倦意,“呵,这小女子,还真有几分她当年的勇敢。圣上啊,哀家看着她,亦想起了哀家年少时,也曾这样莽撞、这样大胆。那时高宗皇帝拿着哀家的试卷,说了句‘后生可畏,女子亦同’,就点了哀家入宫。圣上,说句体己话,若我大青真的设有女官,像前同朝一样,你觉得,哀家能不能封相拜侯?”
太后果真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我的颤抖减轻了一些。
圣上当即回答:“母后才高德昭,若居于朝政之中,定然有一番作为,成就也定不会亚于前同朝的女相卓娅。”
太后浅浅笑了:“世上能有几个卓娅?不过,前同朝屡出昏君,百姓遭殃,我大青受上天指示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祖宗基业断不可轻易变之。”
啊,太后也不赞成?
熟料,太后话锋一转:“不过阳远方才所言么……王羽书,你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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