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云翎睡前一番话,让谢窈窕很是心神不宁。心头乱糟糟的,一夜都没睡安稳。
待她起身时,云翎已然出门了。
白日里,她只陪着稷儿在阁楼上习字。林雪阁虽然地处偏僻,四下静悄悄的,可那鹿园方向亦隐隐传来的喧哗与阵阵鼓声,扰得谢窈窕心不在焉。
“娘亲,你在想父王吗?”
云稷攥着小小的羊毫笔,乖巧地坐在榻前的矮几旁,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冲站在窗棂边出神许久的娘亲笑眯了眼。
谢窈窕悄悄敛去眉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色,嘴角浅浅勾起,走过去轻轻揉了揉小家伙软乎乎的脸蛋:“你这小机灵鬼,又知道了?”
“嘿嘿,稷儿就是知道呀!”小家伙晃了晃脑袋,声音却透着笃定,“娘亲放心,父王一定会没事的!”
方才暗卫传回消息,说父王竟再次下场,与诸国使者比试驯兽。娘亲听了,脸上的担忧便再也藏不住,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方,那模样像是望眼欲穿,恨不能立刻飞过去亲眼看看父王的境况才安心。
上一世,父王虽素来严肃,鲜少展露笑颜,却是云稷心中最伟岸的存在。无论是治理江山的沉稳,还是武功见闻的卓绝,仿佛世间从没有能难住他的事。所以这一世,云稷也打心底里坚信,父王一定能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响动。谢窈窕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窗边,一眼便望见云翎回来了,他那身玄色云纹锦袍此刻竟有些破损,定是经历了一番周折。
“阿翎!”一声带着雀跃的轻唤从阁楼窗棂间飘出,落入云翎耳中。他猛地抬眸,恰好撞进王妃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眸里,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迈得更大了些。
经过守在院门边的项公公时,云翎只匆匆丢下两个字:“备水。”
“是!”项公公连忙应下,不敢耽搁。
刚上阁楼,云翎才解下披风,谢窈窕已快步上前拉住他往内室走。方才隔窗瞧着尚不真切,此刻近身一看,心猛地揪紧,他左手衣袖划开一道大口子,衣摆上沾着尘泥,更有几处暗红的血迹,隐隐透着刺鼻的腥气。
不等谢窈窕开口发问,云翎已先一步笑了,声音里带着安抚:“这些血,不是我的。”
谢窈窕抿紧唇,仍是不放心,伸手在他身上细细抚过,从前胸到后背,连手臂关节处都没放过。确认他当真毫发无伤,那双紧蹙的柳眉才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眼底的担忧也淡了几分。
谢窈窕问及今日之事,云翎略过那些血腥搏杀的细节,只淡淡说起最后众人联手将猎物驯服之后,孙氏又接二连三暗使手段,终是闹出了乱子,这场比试便没了结果,草草收了场。
“哼,”谢窈窕脸上浮起几分厌恶,“都出人命了,若不是差点祸及自身,恐怕还没完没了。”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讥讽,“真不知道那狗皇帝怎么想的,平日里瞧着弱不禁风,竟有这等血腥残暴的嗜好……”
听着王妃的话,云翎始终静默着,面上没什么波澜。他对云奕早已失望透顶,此刻却懒得提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王爷,热水备好了。”项公公回禀。
“退下吧。”云翎握住谢窈窕的手腕,拉着她便往内室走去。
眼见着方向是浴室,谢窈窕脸颊腾地泛起红晕,脚步不由顿住,声音细若蚊蚋:“阿翎?我……我进去不太好吧?”
云翎回过头,眼底漾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语气却一本正经:“窈窈想哪里去了?方才不是还担心我有伤?正好进去仔细瞧瞧。若是窈窈想留到夜里再看……也无妨。”
谢窈窕:“……”
这话说的,好像现在看就没事一样。
云翎不再逗她。他知道,她对着自己时偶尔会显露几分娇憨顽劣,对外却向来脸皮薄得很。况且稷儿还在书房,他哪真会做什么逾矩的事。
“窈窈,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他收敛了笑意,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谢窈窕心里嘀咕:有什么话不能等他洗完出来再说?
可瞧着他眼底的认真,终究还是依着他,跟着进了浴室。转念一想,反正是他非要拉着自己进来“查验伤势”的,那她便瞧瞧吧,反正不看白不看。
云翎径自解了衣袍,露出线条分明的健硕上身,仿佛有意似的,借着将外袍搭向衣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在谢窈窕面前转了半圈,才只着里裤踏入热水中。
谢窈窕原等着他开口,谁知他竟一言不发地洗了片刻,随后将紧实的后背抵在浴桶沿壁,眼帘轻合,似在闭目养神。
她望着他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抿了抿唇,悄悄走到他身后,抬手将指尖落在他肩膀两侧,又轻轻移到太阳穴,细细地为他揉按起来。
云翎惬意地享受着王妃的体贴,舒服地将头向后轻靠,抵在她身上。
半晌,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水汽的温润:“窈窈,我打算离开京都。”
“什么?”谢窈窕的手微微一顿。
云翎睁开眼,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缓声道:“我打算暂时离开京都的御王府,去昭陵守陵。”
昭陵?
谢窈窕心头猛地一沉,那不正是她前世困了好几年的皇陵么?
“那我呢?我和稷儿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云翎显然早已想过,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窈窈,我不放心你们留在京中。但皇陵里条件太苦,我想把你安置在皇陵附近,你……可愿意?”
皇陵附近?
那不就是雾山居?!
那是她上一世殒命的地方啊!
谢窈窕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眶霎时红了,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快步往外走。
“窈窈……”
云翎微微一怔,分明察觉到她身上陡然漫开的悲伤与涩意,忙不迭披衣起身,匆匆系好衣物,快步追了出去。
谢窈窕正坐在内室床沿,见他进来,竟径自别过了脸,不肯看他。
云翎抿了抿唇,脚步微顿,终究还是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窈窈,是我不好。”他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歉疚,“不该没先问过你的意思,就自己做了决定。你若是不愿离京,那我便不去了,留在京都陪着你,好不好?”
谢窈窕猛地转过身,用力推了他一把,声音里带着被误解的愤懑:“你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是舍不得王府的荣华富贵,不愿跟你去山里受苦?我是这种人吗?”
云翎听着她话音里的颤音,又见她直视自己时泛红的眼眶,心头猛地一紧,连忙伸手将人紧紧揽进怀里。
“窈窈……”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急急解释:“你不是,是我错了。”
谢窈窕别过脸不肯看他,云翎耐心地换了方向,坐到她另一侧。
她依旧扭过脸去。云翎无奈地起身,干脆蹲在她面前,轻轻拿起她放在膝头的双手握在掌心,抬头望着她那张似含怒意又藏着委屈的小脸,眼底满是懊悔。
谢窈窕试着抽了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丝毫动不了。
她索性抬眼,直直望进云翎的眸子里:“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
云翎眼睫轻轻一颤,瞬间想了起来,那是稷儿生重病时,窈窈曾笃定地说,凶手是孙氏指使的。她说那是个梦,梦里她与自己相遇,后来他们有了稷儿,最后窈窈却和孩子一起被人害死了,就死在……雾山居。
心头猛地一震,云翎瞬间明白了她方才的反应。他当即俯身,将人牢牢抱进怀里,力道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窈窈,对不起,我竟忘了你在……”云翎的声音带着懊恼的喑哑,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更紧地抱住她,“不去了,我不去昭陵了,你也不去雾山居,我再想别的法子,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会一直守着你,护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他抬手缓缓地轻抚她后背的青丝。
谢窈窕被他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口,听着他一声声安抚的细语。她知道他并非有意,可一想到要去雾山居,那种怕前世悲剧重演的惊骇与恐惧,便像藤蔓般在心底疯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阿翎,我怕……”她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云翎低头,在她温热的耳廓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笃定:“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
夜里的宫宴,云翎以身体不适为由,并未前往。
次日,皇帝仪仗启程回宫,随行众人也一并返程。
番邦各国使臣随后也将陆续离开行宫,返回各自国土。临行前,拓拔野见了云翎一面,将那封密信的来龙去脉告知他。
原来拓拔野本就喜好驯兽,只是与云奕不同,他是亲自与猛兽周旋,将其驯服后作为坐骑。此番来到行宫,听闻大炎皇帝设有鹿园,便请旨去看过一回。
谁知去时竟发现,园中的猛兽个个异常暴躁,瞧着像是误食了什么药物。只是那时他不愿多管闲事,便未曾声张。
直到他那个弟弟拓跋骏被御王妃救了一次。虽说他淘气顽劣,性子却单纯,向来最得父王母妃疼惜。
拓跋骏一心想报恩,宫宴上便要去找御王妃,被他拦下后,回去闹了好一阵。
他没法子,只得说替弟弟去道谢。又念起鹿园那桩怪事,再加上隐约听闻太后与御王不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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