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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烛龙殿(一)

“不好了,大庄主,二庄主他上天了!”

接到霸刀弟子惊慌失措的报信,柳惊涛放下手里的文书,大步走出书房,仰头往天上看去。

距离山庄上空出现一方天幕,已有三日光景,今日终于有所动静。他曾派弟子外出查看,但无论快马跑出多远,天幕始终挂在天边,只怕只要身处大唐境内的人们,都能看到这片奇特的异象。

他看到天幕中一片雕栏玉砌的亭台楼阁矗立湖畔,宛若仙境遗珠,不是长歌门又是何地。而那穿过长长的回廊,顶着茫茫夜色走到一处亭子前,身披貂裘、背负长刀的高大青年,恰如弟子所说,正是他的二弟柳浮云。

甚至他的头顶,还顶着蓝色的“柳浮云”三个大字,看起来颇有几分奇异。毕竟人的头上,怎么会有字呢?

——但,他又恰恰最不可能是柳浮云本人。因为他的弟弟早在九年前,就已鸿飞冥冥,再无音讯。若真是他本人来此,又如何能与九年前毫无变化呢?

【然而,在这样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看到这样一位故人踏水而来,还是让此地的主人,即坐在亭子抚琴的道子杨青月有一瞬的恍惚。他自三岁时中了阴雨针,多年来身患重病,时常陷入浑噩之中,此时也不禁怀疑,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身处梦境。

“青月!”偏偏那“柳浮云”热情非常,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微笑着在他面前站定。杨青月仰起头,打量着他神采飞扬的俊美面容,心里忽然浮现起些许难过的情绪。

若是大哥在这里,见到他,该有多么高兴啊!

不知道此时,大哥又在做什么呢?

“青月,我这次来,是特意来通知你的!”“柳浮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单刀直入的告诉他。“我家大哥和你家小弟,都被乌蒙贵绑架到烛龙殿去了!”

刹那间,杨青月眼神一厉,登时站起身来。他如今已经很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幻觉,因为月前,柳惊涛和他的弟弟杨逸飞的确去往南疆,参与天南王家举办的屠龙大会,并于日前突然断了联系,他已飞鸽传书给附近的长歌弟子,让他们探查两人的行踪,不想面前的人,却直接给了他答案。

“你已经返回霸刀,将此事告知柳三庄主了吗?”虽然不明白他在失踪十余年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眼下救人要紧,不是叙旧的时候,杨青月简明扼要的询问道,准确与他一同前往烛龙殿,营救被困的两人。

“得了吧,要是真跟柳三说,他只会怀疑那是柳大的阴谋,根本不会派人去救人的啦!我才不去踩摇光给我挖的坑呢。”柳浮云摊开手,理所当然的说道。“与其去霸刀白跑一趟,不如把两个人都交给你算了……你一定要来啊,我们都会在烛龙殿等你哦!”

说完,他就朝着杨青月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杨青月微微一愣,也来不及询问他为何对弟弟的态度如此冷淡,就见他骤然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缕清风在原地回荡。】

长歌门。

“这是什么轻功?”匆匆赶到大哥身边的杨逸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站在亭中的杨青月转过头,同他对视了一眼,做弟弟的心领神会,当即答道:“近日我并无出行的计划,柳大哥也没有来信。”

“那么,这会是未来要发生的事吗?”他再次扭头看向天幕,心道方才天幕中出现的大哥头上也顶着杨青月这个名字,还有亭外伺候的两个弟子,头上竟不是真名,而是“长歌弟子”四个大字,且那字是绿色的,与柳浮云名字的颜色有所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委。

他看见画面如水波般泛起涟漪,随后出现在其中的,却是哼着歌一脸悠闲的柳浮云,只见他伸手在面前一抹,虚空之中,忽然跳出了一面半透明的琉璃板,镜头也随即切换到琉璃板上:只见其左上方有着一个男人的头像,头像旁边是两条粗粗的横线,上方写着他的名字,柳浮云。头像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方格,共有八个,其中写着长长短短的一些文字,分别是:柳浮云、把痴心断、谢云流私生子、鸽德巴赫、猫一直响、周天功司开会、每天换假发、东海海鲜批发。

再下方,则是一个更大的方框,里面飞快的滚动着许多文字,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文字全是开头一两句话的复制。

其中间则是一面展开的书页,其中写着:〖天南王家宣布捉住『血眼龙王』,开屠龙大会,借机囚禁了各大派掌门。烛龙殿前,已然剑气冲霄!少侠,凌雪阁、长歌门、霸刀山庄、刀宗、衍天宗、七秀坊、天策府、蓬莱岛、万灵山庄等门派掌门人被异国南诏王与大魔头血眼龙王阴谋设计,如今正被困于黑龙沼的天一教总坛烛龙殿之内。

前番西南动荡,我中原各派元气大伤。今日我等正召集中原侠士,欲杀入烛龙殿助掌门人脱困。现今已有数位各派高手前赴烛龙殿主持攻略,此役非我诸派之家事,实乃大唐与南诏武林气运之争!

当日智慧王助血龙萧沙出少林禁地,亦诡计借助诸位之手,今日还请诸位前往各门派通知各方主事,速速赶赴黑龙沼,以助掌门人脱出险地。

任务进度(注:不需要全部完成,完成条件请自行探索!):柳静海(未完成)、杨青月(已完成)、李忘生(未完成)、祁进(未完成)、姬别情(未完成)、聂无极(未完成)、杨宁(未完成)、叶英(未完成)、公孙二娘(未完成)、陆危楼(未完成)、阿萨辛(未完成)、青泽(未完成)、元夫人(未完成)、东方宇轩(未完成)〗

书页下方,则是一连串奇怪的符号,被诸多线条隔成一个个整齐排列在一起的小格。见到任务进度中完成的那一项,柳浮云怪叫一声,像个孩子一般激动得跳了起来:“好耶!我是第一个完成的!”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随之响起,迎合着他的话。“我这边马上也搞定了哦。”

话音未落,任务界面就又跳了几个已完成的标记,分别是聂无极、公孙二娘和元夫人。

随后,又是一个清冷的女声响了起来:“瘤瘤,你搞定了月月,倒是去搞定一下静静啊,不是顺路的事嘛。”

“哈!你们没看摇光写的任务提示吗,不需要全部完成,静静肯定是可以跳过的那一个,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摇光!”柳浮云昂着头,洋洋得意的如是说道。

“哼,被我抓到了吧!”另一个女声如霹雳般响起,语带嗔怪的说道:“明明是你自己答应帮我测试这个自定义副本的,那当然得把我设置的每个程序都走一下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有没有bug啊!”

“摇光,你就直说吧,按照你设定的程序去邀请柳静海,他会来吗?”柳浮云抱着胳膊,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名叫摇光的少女的声音明显心虚了:“好吧好吧,他会认为你说的全都是大哥的阴谋,然后让你先去烛龙殿打探情况,再传信给他,毕竟,我才不想让他去烛龙殿呢……但是,我还是给这段编了任务流程的好吧。”

“算了,不指望这个麻烦的家伙了,我跑一趟霸刀好了,正好衍天宗这边也完事了……等我看下大家都在哪里。”刚才说话的清冷女声无奈的说道。“那瘤瘤你去明教叫下老陆好吧,本来人家也算是你这个号的上司呢,这你总没有借口了吧。”

“那当然没问题啊,云机!”柳浮云果然没再推辞,满口答应道。“我这就神行!”】

“嗯?为什么说陆危楼是二弟的上司……?”柳惊涛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自大光明寺之变之后,明教举教西迁,与中原再无过多交集,这位曾经显赫一时的明教教主自然也随之远去了。

然而转眼间,他忽然心头一紧,一点灵光浮上脑海,拨开混沌的迷雾:当年因柳夕之故,柳浮云与叶炜约战乐山,此战之后,两家人却只在山巅找到重伤的叶炜,柳浮云却是不知所踪,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这些年,他是被邪教所惑,随明教西去西域,所以任由霸刀弟子纵横中原,也没找到他的半点行踪吗?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连忙返回书房,给杨青月写信,告知对方自己要派人远去西域,找寻柳浮云。虽然,天幕也只是有零星的言语提及,并且处处透着诡异,但,他已没了妹妹,委实不愿再错过弟弟,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都是要去查的。

【天幕之上,柳浮云已然踏足漫漫黄沙。他似乎会一种十分诡异的轻功,能在转瞬间便跨越千里,抵达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然而,当他进入明教圣殿,告知正中高坐的陆危楼烛龙殿一事时,却遭到了对方毫不客气的严词拒绝。

陆危楼道:“难道我有友人身陷于此吗?”

“诶?”柳浮云顿时傻了。

他围着陆危楼绕了几圈,但无论怎么与之互动,对方都不肯答应前往烛龙殿,任务界面也没显示完成,显然没有正确触发剧情。摇光看得咯咯直乐,欢快的笑声一直在他耳边回荡,最后看他实在找不出办法,这才出声提醒他:“我在对话里暗示了啊,你要告诉他,有他在意的人身陷烛龙殿,他才会同意去的。”

“哈?问题是这个副本里有他在意的人吗?你把其中一个boss换成伊玛目了?但就算是换了,当boss又不是被胁迫的对象,也不需要他去救吧?”柳浮云仍是不解。

“哎呀,笨死了笨死了,我不是把阿萨辛放进任务了嘛,你要先去找他,然后告诉他——他的好大儿陆遥峰被抓去烛龙殿了,然后呢,他就会答应去烛龙殿救人,再然后,你回明教告诉陆危楼,阿萨辛和他的好大儿陆遥峰都被抓去烛龙殿了,他也会答应去了!”

“什么,陆危楼和阿萨辛有孩子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听她指点了完成任务的方法,柳浮云倒没有第一时间去尝试,而是露出了极为八卦的表情。

摇光正要作答,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随即转移了话题:“凌霄怎么突然残血了,你不是去纯阳了吗?掌门不可能动手打你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听一阵大笑充斥了整个天幕。一个男声十分激动的说道:“切屏切屏,看我这边,道爷我要开始表演啦!”】

明教。

听到摇光吐出陆遥峰这个名字,陆危楼敲打着座椅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回想起了过去那个美丽又迷人的年轻人,他的身体和常人有所不同,这引发了他的许多疑问和思考,在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亲密无间的岁月里,他们曾一同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探索过他的身体,如果那个时候有留下什么话,或许……

但是随即,他又忍不住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霍桑是个什么样的人,世上再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若是那个陆遥峰真的存在的话,他决不会把他隐藏起来,反而会大方的向世人、向自己展示他所创造的这项“神迹”。所以,那果然不是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脚边的陆烟儿,红衣圣女双手紧握,含情的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天幕,以至于陆危楼不得不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把她掩在红纱下的脸转向自己,这才柔声说道:“我的孩子,你有看出什么吗?”

听到父亲的发问,陆烟儿略作思索,随后轻声答道:“天幕上的那个您,瞧着是受那个叫摇光的控制,所以那个柳浮云要按她说的做,才能推动您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陆危楼轻轻“嗯”了一声:“还有呢?”

“依我看来,那位柳二庄主,想来也并非本人,毕竟,他们彼此称呼的,不是这个名字,而亲近的人叫出的,才是他们彼此认可的真名。就是不知道,他是易容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这也是一具被操纵的傀儡……”陆烟儿说到这里,忽而有些许的默然,随后,她忽然问道:“爹爹,所以,那是我们侍奉的神灵吗?”

能够操纵人的命运,能够决定人的未来的……就是神没错吧?

但……若是如此,天幕向他们透露这一切,又想要为他们带来什么呢?

陆烟儿想不明白。陆危楼注视着她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左右护法、几位法王、以及诸多弟子,毫不意外的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或深或浅的迷茫与不安。随后,他忽然大笑出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对陆烟儿说道:“我的孩子,我的圣女,能请你为我、为教中的大家,诵读一下大光明录吗?”

闻言,陆烟儿微微颔首,朗声诵读道:“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

伴随着她的吟诵,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涌上心头,有人忍不住张开嘴,跟上她的吟诵。而那开始的零星几点声音,迅速增多、同频,最后汇集成异口同声的称颂。诸弟子齐声念道:“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十二常宝,普启诸明,妙音引路,无量净土。”陆危楼微笑着念诵完最后一段,如揽日月般缓缓张开双臂,圣火纹饰在黑袍上流动着鎏金般的光泽。他浑厚的声音穿透穹顶,仿佛接引着九天之上的光明之力。“凡动摇者,当观心灯;凡迷惑者,当抚宝训。须知明尊以无量光化作试炼,正是要炼尽我等心中残尘——”

“谨遵教诲。”陆烟儿深深俯首,双手交叠按在胸前,将额头虔诚地贴上父亲的膝头。只要在父亲身边,她什么也不害怕,什么也不畏惧,那么又何必为天幕牵动心神呢?

等她再次抬起头,就见天幕上的景象已变成被皑皑冰雪覆盖的华山,一个高挑俊美的年轻人半身染血,单手提剑,正晃晃悠悠的踏上太极广场。

他的头上顶着一个非常骇人的名字。

——谢云流私生子!

苍云堡。

宋森雪抱在酒坛坐在军帐外,心情复杂的仰望天空。

虽然……他早就知道大伯在纯阳有许多弟子,虽然……他也早就知道大伯在东瀛有许多追随者,虽然……大伯在舟山开宗立派也有几年了……

但他居然有亲生的孩子,还长得和大伯那么相似,真是叫他……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私生子!

与此同时,华山之巅上,在看清那个青年被鲜血浸染的侧脸时,上官博玉再忍不得,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背着手来回踱步。李忘生眉眼低垂,一言不发。祁进冷哼一声,暗自握紧了手里的拂尘。

唯有卓凤鸣左右看了看神态不一的师兄们,纳罕道:“大师兄竟有孩子,怎得江湖上从没人说起?他竟伤得这般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

顿了顿又道:“不过他知道回纯阳来求救,这样也不错。”

【太极广场上,纯阳弟子来来往往,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引人注目的年轻人——事实上,即使不看他身上骇人的伤势,他也长着一张极为出众的脸,任谁看到他,都是要多看两眼的。

见他伤得着实严重,他们把人扶去药房,剪开他身上的衣物为他止血,又急急去请了上官博玉过来。听闻有人受伤,灵虚子丝毫不敢怠慢,抓了两壶药急急而来,却在见到人的那一刻松了手,药壶滚落一地。

“大师兄!”刹那间,他仿佛从文雅端正的灵虚子,变回了昔日两位师兄膝下的小师弟,手足无措的扑过去抓住那年轻人的手。后者艰难的睁开眼睛,瞳孔已有些微的涣散。

“李、李忘生呢……”他艰难的说道。“我要见他……”】

“这怎么好叫师兄看到!”上官博玉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不对,偏偏委实不好找补,又不好当着师兄的面说,那小子多半是在演戏,不由尴尬的背过身去。

真是岂有此理!他暗自咬牙。

做这般情态,还非要见到师兄不可,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事?!

然而天幕中的他,显然已经被那一身伤痕夺去了神志,甚至来不及去想大师兄怎么可能恢复年轻时的模样。弟子们都被他那声“大师兄”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忙不迭去叫掌门真人过来,又呼朋唤友、流言乱飞,没过多久,各式各样的头冠就挤满了药房的窗户和门口。

【李忘生踏进药房的时候,脚步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他恍若未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青年面前,见他放开上官博玉,朝自己伸出手,当即伸手握住他。跟在他身后的于睿有些担心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有心提醒师兄,不管怎么看,眼前的人都只是长相与大师兄相类,但绝无可能是本人,毕竟一年以前,他才在宫中神武遗迹见过大师兄,对方又如何会是这般模样……

只是眼前的情景,叫她一时也不好开口,只在心里暗忖众人皆在此地,对方身上的伤也不似作伪,便是有阴谋诡计,难道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实现不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年轻人只是歪着头,定定看着李忘生,好半晌,他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了一行释怀的眼泪。

“原来,你是这样的啊……”他喘着粗气,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来。这笑容出现在这张苍白、倦怠、无奈的脸上,似乎形成了一种别样的效果,以至于李忘生都忍不住别开眼睛,呼吸骤然粗重了两分。

那年轻人继续说道:“一年以前……我曾经求他,带我去宫中神武遗迹……但他说,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只是他临行前两日,心情忽然变得很好……还同我说,等他回来,给我介绍一个兄长……”

他没有明说那个“他”指的是谁,但是所有人都听懂了。于睿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连忙在心里倒推这孩子的年龄:难道他是、他是……?!

“洛风师兄就在刀宗的停风小筑,你若是想见他,可以去那里见他……”青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这次来,是想求你,谢云流被醉蛛老人算计,被困黑龙沼烛龙殿,我、我没那个本事……只能来求你救救他……”

“你不用担心。”自见面以来,李忘生终于开口同他说了第一句话。透过相接的手掌,他缓缓注入自己的内力,意图护住这年轻人的心脉,却骇然发现,对方经脉尽断,已是无力回天了。

——就仿佛,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上这华山来,只是为了同他说这几句话一般。

他看着这个自己不知道来历、不知道名字的年轻人在他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原本同他交握的手也无力的从他手心里垂落了下去,一时之间,也是恍惚得不得自己。多么熟悉的场景啊!自景龙五年起,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中,堪称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忽然,他听到上官博玉一声惊呼,这才从那种魂不附体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瞳孔顿时一缩——这个死在他面前的、和谢云流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恰如黄粱一梦般,在他眼前化为了虚无。

只剩下木床上的斑斑血迹,证明他刚才的确存在过。】

刀宗。

听天幕里的年轻人说起自己被谢云流拒绝带往宫中神武遗迹时,练红洗再忍不得,朝着面前的背影张开了嘴。

她虽拜谢云流为师,但这师父的规矩与武林中许多人大有不同,既允许她问话,也允许她还手,是以她此时并不在师父面前遮掩自己的脾气,反而直截了当的说道:“师父,在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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