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先去那边吧。”
他把程荔缘带到了休息区沙发那边,这一整层都是甘霸原的私人区域,远处办公区被智能雾化玻璃墙隔开的。
程荔缘听见了甘衡的声音。这个距离有点模糊,还是能听清他们大致在说什么。
两个人都没有提高音量,很平常的对话,没有什么温度。
“突然把我叫过来逼我转学,有谁又跟您说什么了?”
“没有逼你,你不想转学是因为谁。”
“在哪上学不影响我未来安排,不过就是两年半。”
“学期要完了,勍世测评你没通过,冰球试训测评也和原来一样,卡在瓶颈期,剩下两年半你也要这样浪费过去吗。”
勍世是甘家控制的财团对外名,常在商业论坛上和那些低调雄厚的世界财团名一起出现。
程荔缘以前听董芳君说过,勍世内部对继承人有一套测评体系。
“您这么挂心这些数字,那就让我毕业了接项目。”
“你不去接触你同圈子的人,想接什么项目,你堂哥在启航,别人都觉得他才姓甘。”
“我选钱伯斯的专业,钱伯斯选他们吗。”甘衡愈发彬彬有礼。
“钱伯斯选你,不是你多天才,是因为你的姓。最后再问一次,你不转回启航?”
“不了谢谢。”
沉默蔓延数秒。甘霸原徐缓开口,每个字都在下沉,陷进了他们站的地方。
“你现在有的每样东西,是你的姓给的,有人喜欢你,是喜欢你姓氏能带来的一切。”
“不需要您来提醒。”
“决定你自己做,自己承担选择后果。”
甘霸原起身扣上外套,由秘书陪同,朝外面停机坪走过去,直升机在那边等他。
甘衡站在原地,平平淡淡开口:“您什么时候让我做过决定了?不是每个我做的决定,都被您否认了吗。”
甘霸原转过身来,往回走到甘衡面前,摘下手套反手一记耳光。
甘衡头被打得偏过去,站姿都没变一下。
沙发区在阴影里,程荔缘和萧阙一动不动,人好像和沙发组合在了一起,只能在远处旁观。
甘衡剪影如削,慢慢抬起手,手背轻擦了下脸,甘霸原并不矮,和他差不多是平视的,甘衡身高遗传自他。
她印象中甘霸原没有在家里打过甘衡。
程荔缘站了起来,萧阙来不及拉住她。
“甘叔叔。”程荔缘声音响起在这个过于空旷高远的空间。
甘衡先回头,他的身体像对她的声音有条件反射,完全转了过来。
没停留一秒,他朝她走过来,左边脸颊发红,就这样表情纯然平和地撇下甘霸原。
甘霸原看向她:“……缘缘,什么时候来的?”
在叫她小名,声音和语气都是印象中的熟悉长辈。
萧阙主动站到了程荔缘前面:“甘叔叔,学校那边有点事,有人在网上找程荔缘和甘衡麻烦。”
甘霸原跟秘书说了两句,似乎是让他联系人来处理,秘书打了个电话。
程荔缘以前见到甘霸原,往往是在甘衡家里,就算在人情铺陈的社交场合,他身边总有董芳君,董芳君和她妈妈关系那样好,这给了程荔缘一些固化的印象。
好像甘霸原就是一位邻家长辈。
上直升机时,他和他们距离拉到了最远,保镖拉上了门,把视线隔绝在外。他连甘衡都没有再看。
旋翼卷起气流,仿佛能感觉到灌进来的风,机身倾斜转向,沿路线飞离他们视野。
程荔缘看着甘衡的脸:“没事吧?”
甘衡闭着嘴,舌头顶了一下被打的地方,眼帘半阖,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目光雾蒙蒙的落在程荔缘脸上和身上。
“我是让你把她带到我房间那边。”他慢腾腾转向萧阙。
萧阙面无表情:“你说是带到你面前。”他又不知道甘衡这厮不在房间。
甘衡:“嗯,你先走吧,这周末约你和秦岩哥。”
萧阙走了,程荔缘跟他道了声谢,谢谢他送自己过来。
萧阙跟她说不用。甘衡全程看着他们互动,眼神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让程荔缘不很适应。
萧阙一离开,程荔缘成了和甘衡独处。
他把她带去房间,她才意识到房间是什么意思。
空中花园酒店,勍世名下一家集团控股,超五星级,会员制,客房数量稀少,在海外还有八家,和安缦还有白马庄园齐名。
律师早就在待命了,程荔缘坐角落看他们讨论,被软而沉的沙发支撑着,这样课桌带不来的质感,很沉甸又很轻飘。
环形空岛,热带雨林,宛如幽谷山林隐世的酒店套房,她的感官找不到落脚点。
律师提到了“程女士”,程荔缘稍微抬起头。
“俱乐部声明发出去了,目前公关效果很明显。”律师这样说。
甘衡说:“嗯,别让人打扰到程阿姨。”
他又提了一些要求,扔下他们,来了程荔缘面前,随便拖了张凳子坐下,凳子很矮,他坐着还是比程荔缘高。
“脸疼。”他手撑着腮帮子看着她。可能是他们周末吵了一架,他还记得她说过什么,眼神有些淡淡的。
程荔缘起身朝厨房那边走过去,这里一切都是无缝设计,一开始还真没分清哪里是冰箱。
不过托董阿姨的福,她住过类似的酒店客房,没有出糗,顺利打开了冷冻层。
“用这个敷吧。”程荔缘回来时把冰袋递给他。
甘衡接过冰袋,手往前一伸,往正坐回去的程荔缘脸上贴了贴。
“……!”程荔缘始料不及往后一躲,还是被冰了一下。冷得像初冬第一抔雪。
甘衡把冰袋捂回自己脸上,看她倒在沙发上,唇角翘起,笑意很快蒸发了,甘霸原年轻时入过伍,打下去力道很重。
程荔缘和他对视了一秒,移开目光。两个人都没有提那天在公园的事。
“我今天被叫走了。”他指尖被冰块冻红,肩膀和全身是放松的,有些懒散,眼睛一眨不眨,“第一时间跟我打电话,我不在就找萧阙。”
换成以前,程荔缘会随之缓和态度。现在过来是为了确保家里人不受影响。
她没回答,望向那些律师:“他们会怎么处理?”
甘衡:“联系内部全删了,词条屏蔽,骂你的全封了。你晚饭想吃什么。”
话题陡然跳跃,下一秒,程荔缘肚子应景般咕了一声。
甘衡忍不住地笑,他笑声像“哼”这个鼻音,以某种韵味淡出,第一声毋庸置疑的少年气,收住后却袅柔,不论听到多少次,她耳朵依然下意识沉沦。
如果他造作演出,她还能免疫,偏偏他做什么都全凭自然。
程荔缘有时怀疑自己是声控。幸好如今沉沦的只剩下听觉。
管家推着餐车进来了,洁白台布上是锃光瓦亮的银质餐具。
东西都无与伦比美味,程荔缘被甘衡看着,感觉有些吃不下。
甘衡坚持让她品尝完一道白松露甜点,说是开发的新品,让她评价。
程荔缘不知道怎么评价:“不是很甜,很好吃。”
律师过来了:“他们想当面道歉。”
甘衡起身带程荔缘去了会客间,律师很快把人带了进来。
两个未成年,还有一个成年人。
王郁宁脸上不均匀地发红,眼睛也肿了,感觉哭了很长时间,气焰荡然无存,缩在康继纯身后。
甘衡的律师安排她们在椅子上坐下。康继纯旁边还跟着个男性律师。
“甘衡,对不起……”王郁宁忍不住颤抖,“我不是故意的。”她好像遭到了什么非常严重的打击。
甘衡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把对方当女生,也没把对方当人。
律师深谙甘衡性情:“王女士,您道歉的对象搞错了。”
王郁宁转向程荔缘,站起身有些不稳地鞠了个半躬,“对不起……”坐回去的时候又哭了。
康继纯还是平时那样,神态总体是温柔的。
那天浇了她半瓶水时,有一瞬间她眼睛向上盯着程荔缘。
短暂刹那,程荔缘似乎看到了未经伪装的对方。快到来不及捕捉。
律师递给她们一份材料的时候,康继纯下颔线比平时紧绷。
律师说:“王女士,您现在需要用实名认证的社交账号发一份全责声明,这边给您拟好了,一经发布即视为不可撤销。”
接下去,甘衡的律师说授权文本和声明文本都需要去实时存证,跟对方律师确认了流程。
程荔缘全程旁观。
不知道甘衡一下午是做了什么,王郁宁态度出奇配合,她本想看对方要发什么大招,大招还没出,就被甘衡给摁灭了。
光靠她自己一个人,问题也能解决,过程很慢,对方更不会悔恨。
解决越慢,她家人那边就越容易受到骚扰。
而现在,甘衡甚至人都不在场,一下午整个闹剧就刀过竹解。
律师跟对方律师确认她们发帖经过时,“我一个人想出来的,”王郁宁表情难堪,鼻音很重,“康继纯还劝了我,那天程荔缘泼了我水,我太生气了。”
听上去都是王郁宁冲动,康继纯没有劝阻成功。
康继纯脸上浮现出惯有的得体和歉然。
“甘衡,郁宁认识到错误了,退学转学什么的会不会太严重,看在表叔和我妈妈的面子上,给她一个改正机会吧。”
康继纯的妈妈和甘衡父亲是表亲,康继纯理应叫甘霸原表舅。
她却第一面就叫表叔、表婶。
后来程荔缘才知道,甘霸原和袁正成以前部队上认识,互称兄弟。
这样喊是亲上加亲的意思。他们那个圈子的观念,父亲那边关系更牢固。
以前每次康继纯在甘衡面前搬出表叔、表婶,甘衡都会给她面子的。程荔缘印象中没有反例。
甘衡转向程荔缘:“你想怎么做?”
程荔缘眼睫动了动,把话还给了他:“随你。”
康继纯眉眼弯了弯,近似浅笑,也觉得甘衡会给彼此一个台阶,长辈之间关系摆在那,太较真就不合适了。
甘衡从头到尾只注视着程荔缘,话是对律师说的:“按原来的办。”
律师利落地转向康继纯:“您需要和王女士联合发一个道歉声明,共同担责。”
康继纯愣住了,她看看自己的律师,又看向甘衡:“我不明白……”
甘衡的律师事先接到过指令,娴熟向她展示了一系列证据,这些追踪手段明显是专业级别的,非普通人力物力能企及。
王郁宁当时在康继纯家里,用康继纯的电脑进行了操作。
证据足以证明这件事其实是康继纯做的,王郁宁自己说法如何,并不重要。
“如果您不肯配合,那我们也只有用发帖的方式,向其他人说明事实了。”
其结果就是,康继纯和王郁宁一起公开社死。
康继纯脸上的淡定消失了。
“甘衡,你不会……”她说了一半收了声,语调转为温和委婉,“一定要把这件事闹到表叔那边吗,你脸上的伤,是不是表叔打的?”
甘衡没理她,从头到尾注意力都在程荔缘身上,律师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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