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年。
宇天就褪去了少年意气,取而代之的是上位者的王霸之气。精心梳理的大背头一丝不苟,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郑佳伟和徐智,一股无形的威压便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片废墟。
那是属于绝对强者的气场。
王昊的意识如一叶扁舟,在浩瀚的大海中起起伏伏。恍惚间,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激烈的能量碰撞声、金属撕裂空气的锐响、还有郑佳伟惊怒的咆哮。但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而遥远。他太累了,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片刻后,打斗声戛然而止,死寂重新降临。
他恍惚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年少遇知己,峡谷激战,携手共歼鬼怪。
重逢觅故人,身死道消,回望心中茫然。
少年自负比天高,而今满怀萧瑟。
悲欢离合总无情,只求平安喜乐。
……
意识在混沌中漂流了不知多久,直到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眼帘。
王昊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单人病房里。
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勇那张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直勾勾地盯着王昊,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穿。
王昊被李勇扶起坐着后,空气凝固了许久。
李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你是王昊?”
王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看着李勇。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李勇这句话背后蕴含的信息量。
李勇见他不答,眼神更加复杂,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变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试图从那巨大的震惊中理出头绪。
王昊依旧沉默。内心却在疯狂给系统弹幕刷屏:“系统,惊天大瓜!原身和李勇绝对有故事。”
【嗯嗯嗯!!!】系统激动得电子音都在颤抖,将瓜子矿泉水小板凳一股脑的都掏了出来。
李勇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王昊此刻的脸庞,落回了某个久远的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追忆和难以言喻的愧疚:“你还记得慕轩逸吗?”
慕轩逸!
这个名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原身记忆深处一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一些模糊的、碎片化的画面闪过:篮球场、书吧、电游厅......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年......欢声笑语,最后定格在学校的天台,决裂的背影。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用尽量轻缓、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声音,像对待一个久未谋面的普通故人般,轻声客套道:“嗯,记得。你也变了。”
这句看似平常的回应,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李勇的心上。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的愧疚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瞬间放大。他猛地向前倾身,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辩解和深埋的痛楚: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肯原谅我。当年是我的错,是我太心急了,太混蛋了。但是……但是……”他的声音哽住了,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一句带着巨大情感冲击的低吼,“我是真的很……”
“李勇。”
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想起,如同寒流般瞬间冻结了病房里所有翻涌的情绪。
宇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外的光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勇,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宇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的话,请回吧。他需要休息。”
王昊内心:“我靠,我的瓜!正到关键处啊。这宇天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系统也疯狂附和:【就是就是!太不厚道了,正戏开场他拉灯。】
李勇被打断,满腔翻涌的情绪被硬生生堵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看着宇天,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对峙了几秒,他终究是泄了气,颓然地靠回椅背,声音恢复了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死’那年,我怕你父母会被欺负。”他顿了顿,目光避开王昊,“就偷偷派人把他们接走了。安置在基地外一个很隐蔽的临时安置点,抹去了所有他们在基地生活的痕迹。除了我安排的心腹,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
王昊静静地听着,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他翻遍了家属大院,都找不到父母的半点踪迹。原来是被李勇“保护”起来了!这该死的,让他白白耗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李勇似乎感受到了王昊沉默下汹涌的情绪,但他此刻在宇天无形的威压下,无法再多做解释,只能匆匆道:“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王昊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谢谢你。”这句感谢,冰冷而疏离,毫无温度。
李勇站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背对着王昊,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
“也谢谢你,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就在李勇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瞬间,王昊感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的湿意。
【宿主!】系统惊呼,【你怎么哭了?】
王昊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液体。他愣住了。这不是他的悲伤。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哀恸和遗憾,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从这具身体的灵魂深处奔涌而出,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不是我,”王昊在意识里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震颤,“是原身,是‘王昊’。”
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滑过他苍白的面颊。这眼泪,是为那段被尘封的记忆,是为那从未有机会表达的情感,也是为这迟来的歉意而流。
宇天走到床边,看着王昊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那深沉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沉默地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你没事吧?”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一丝。
王昊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你怎么来了?”他试图转移这沉重的气氛。
“应急中心情报显示有魔修在这一带活动,威胁极大。”宇天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正好李勇通过特殊渠道向中心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我离得最近,就亲自过来了。”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死而复生’的你。”
王昊心头一紧,对上宇天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种强烈的心虚感涌了上来。他避开目光,低声承认:“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都过去了。”宇天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再次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王昊接过纸巾,擦去残留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一部分:“中心有人要害我。两年前那次任务,是个陷阱。我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宇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的气息都冷冽了几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声音低沉而蕴含着风暴:
“谁?告诉我。我帮你把他揪出来。”
王昊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庇护之意,心头微暖,但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但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解决。等几天,等我找到父母。”父亲还等着他的二阶段药剂,虽然不知道这个药剂究竟管不管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宇天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
王昊的伤势在宇天带来的特效药物和徐长生、宇天轮番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极快。但一个巨大的隐患也随之浮现——他的灵力仿佛彻底沉寂了。无论他如何尝试运转《基础引气诀》,丹田都如同干涸的枯井,经脉也如同被淤塞的河道,再也无法调动一丝一毫的灵力。
“是灵脉被那魔修的魔气侵蚀损伤了。”宇天在仔细探查后,给出了诊断,眉头微蹙,“很麻烦。这里的条件有限。恐怕只能回应急中心,找赵院士看看有没有办法了。”
王昊的心沉了下去。失去力量,在这末世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但眼下,找到父母是第一要务。
养伤期间,徐长生几乎寸步不离。少年沉默寡言,却用行动表达着担忧和依恋,端水送药,擦拭身体,细致入微。而宇天也时常过来,有时带来基地外搜寻到的罕见水果,有时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处理事务。
然而,每当徐长生和宇天同时出现在病房里时,王昊总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微妙的火药味。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直接交流,但眼神交汇时,总带着一种无声的审视和隐隐的排斥。
特别是在宇天得知徐长生是王昊的养子后,王昊清晰地看到宇天端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复杂,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炸了。
王昊躺在病床上,内心默默总结:“啧,这宇天,自己没儿子,所以羡慕嫉妒恨我有养子?天命之子的嫉妒心都这么强的吗?”
终于,在王昊的外伤基本愈合,能够下床行走时,李勇如约而至。
一辆经过加固的越野车驶出基地高墙,在荒芜破败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内气氛压抑。王昊在徐长生的搀扶下坐在后座,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宇天坐在副驾,闭目养神。开车的李勇则显得心事重重,眉头紧锁。
目的地是基地外一处极其隐蔽的河谷地带。按照李勇的描述,那里有一个依托天然岩洞和废弃护林站改造的小型安全点,物资相对充足,环境也较为隐蔽安全。
然而,车子刚驶近河谷入口,王昊就隐隐不安。
太安静了!死寂得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守卫岗哨,没有巡逻人员活动的迹象。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车子在简易的院墙外停下。王昊在徐长生的搀扶下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紧闭的院门。院墙低矮,能看到里面同样一片死寂。
李勇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大步上前,猛地一脚踹开了那扇并不算坚固的铁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院内景象,让所有人的血液瞬间冰凉。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都穿着李勇亲卫队的制服。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身下的泥土被暗红的血液浸透,早已凝固发黑。致命的伤口在颈部和胸口,干净利落。
李勇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弯下腰,颤抖着伸出手,就要去试探其中一人的鼻息。
“不用试了。”宇天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院门口,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眼神锐利如鹰,“已经死了超过30小时。人为致命伤。”他的目光落在尸体颈侧开始泛起的、极其细微的青灰色纹路上,“预计9小时后会开始尸变。”
王昊看向宇天,心头剧震。
仅仅远远一眼,就能精确判断死亡时间、死因甚至尸变时间。宇天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恐怖的境地?震惊之余,是更深的恐慌和寒意,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
宇天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院落,渗透进那几间简陋的房屋。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更加凝重,带着一丝不忍。他看向王昊,欲言又止。
“怎么了?”王昊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急切地问。
宇天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眼中强压的恐惧,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不愿再说下去。
这无声的叹息,如同最后的判决。
王昊瞬间了然,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轻轻拍了拍搀扶着自己的徐长生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爸?”徐长生担忧地看着他,少年眼中满是紧张。
“我没事。”王昊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我只是进去看看。”他推开了徐长生试图继续搀扶的手,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半开的房门。
徐长生看着王昊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只能停在原地,双手紧紧攥成了拳。
王昊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画卷,瞬间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他的母亲正倒伏在茶几旁的地面上。身上穿着他买的衣服,上面布满了挣扎和打斗留下的褶皱与污痕。她的头发散乱,后脑处一片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凝固,将头发和头皮粘连在一起。她的脸侧向一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着,嘴角却残留着一丝凝固的笑容。
王昊的身体晃了晃。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半跪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将母亲冰冷僵硬的身体抱了起来。那轻飘飘的重量,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在沙发上,脱下自己的外套,叠好,垫在她的头下,仿佛这样能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才有力气环顾四周。
地上,靠近母亲手边的地方,掉落着一支廉价的圆珠笔。笔的不远处,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开、沾染了点点暗红血迹的纸张。
还有一条长长的、断续的、由暗红色血迹形成的痕迹,从客厅中央,一直延伸到紧闭的卧室房门。痕迹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沾满血污的手印。
王昊弯下腰,捡起了那张染血的纸。纸张很薄,字迹因为书写时的颤抖和血迹的浸染而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出那熟悉的、属于母亲的笔迹:
王昊亲启:
亲爱的王昊,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死了。你从小就不会表达,也没多少朋友,我本以为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