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听睡得很早,难得给她睡美到迷糊,差点忘了第二天一早还得赶去考场。
由于昨个破天荒赶高三回家休息,她们前天晚上就回家住。
家里只有田听父母早出晚归,闻颂父母常年在外,基本都是托田家照顾照顾。
说起来,宿舍还是高二暑假补课时,她们一块办理的。
说是一块,倒不如讲是闻颂的死皮赖脸换来的。
她父母决不允许她住宿,生怕闻颂跟着同学学坏变成难管的样子。
其实闻颂没那么坏,但也好不到哪块。
该学的、不该学的,和应该了解的、不应该了解的,都知道了不少。
闻颂是知道田听讨厌她的,所以在与田听一块住宿舍上,她耗费的时间最长、也算是她最执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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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又是要留在学校吃难吃的食堂。
又贵又少,连闻颂这种从不挑食的好孩子,在面对菠萝炒洋葱这种猎奇菜品都吃不下去。
田听嘴比谁都要挑剔,瞧着饭不好吃就顶着大雨回家,哪怕是要迟到都不肯委屈自己的胃。
所以在今天,她们没有见面。
班长捏着一摞表格站在闻颂桌子边,打下片阴影。
“闻颂,你要一块住宿吗?”
莫名奇妙的问题,闻颂当然不喜欢住宿,毕竟田听跟她住在一块。
舒舒服服,还不用吃难吃的食堂和自己做的吃不下的饭菜。
美滋滋。所以闻颂是绝对不会考虑住宿的,除非田听住宿。
“什么住宿?和谁一块?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住宿这个事情?”闻颂抬头,满脸疑惑的问,“我没申请过住宿,问错了人吧班长。”
“又装傻,我都知道你发小申请住宿了。”班长用笔戳了戳闻颂的肩膀,语气是明显的吃瓜味,“你啊你,不是总粘着她吗,这回连她住宿也不知道?闹我呢。”
闻颂还没转去田听的班上,自然是不知道她申请了住宿。
也不清楚田听好端端为什么要申请住宿。
是和她住在一起太聒噪了么?
闻颂得问个清楚。只是她瞧了眼讲台上冷了张脸坐着的班主任,还是把郁闷硬生生给憋回去。
算了,等下午放学问问她去。
下午天气也不算太好。
闻颂支着下巴瞧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同桌还是一如既往的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睡醒,抬眼就瞧见闻颂破天荒一块趴桌上。
不过是发呆。
“诶闻颂,一块去吃饭吗?”
暑假补课,她们还没有分到同一个班上。
其实,其他班都已经分好了。
主要的还是因为闻颂文转理,现在还待在原来的班上上着枯燥的历史。
她的话,要等到快开学那段时间才能调过去。
她不喜欢历史,也不喜欢物理。
闻颂只是想要和田听做同学,即使只有最后一年也好,提前高考也好。
总之,什么样什么事的发生啊之类的都好,千万别把她的田听从她生活里剥夺走是毋庸置疑最好不过的。
“雨太大了,我等田听过来给我送饭。”闻颂挥了挥手,“她中午回去吃了,下午肯定要给我做一份过来。”
同桌“咦”了声就抓着雨伞往食堂跑。
外头风大雨大,被吹跑的伞闻颂都看了好几把。那些伞基本都是些花的粉的黑的白的,反正都不是闻颂喜欢的颜色。
田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一节晚自习过半。班主任他们都去开会,带了些个班干一块,一下走了半个班。
无所事事,闻颂困得不行。但她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趴在桌上,躲在一大摞书的后边。
“喂。”田听半蹲在走廊的窗户口,一只手提着保温桶,一只手扒开玻璃伸进去猛地揪了把闻颂的头发,“睡这么香,不饿?”
本来闻颂是准备装睡让田听难堪,谁知道她不按套路出牌,扯那一下压根就没收劲,给闻颂连脑袋带脖子一块抬起来。
被田听这么一扯,闻颂不醒也得醒。
“……当然饿。”
“出来吃饭?”
俩人一拍即合,压根没想过老师等会开完会回来的事情,也不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田听请过假,即使班主任跟她关系不佳,但至少事假病假什么的假请下来还算顺利。
一顿饭吃了小半节晚自习。闻颂会班上都忘了瞧瞧班主任回来过没,就光顾着绕开开完会回来的副班长同桌,完全没注意到其他同学异样的视线。
班上安静如鸡,闻颂这才发现班主任黑着张脸坐讲台上。
不说话,也不让学生们下课,跟木头人一样。
她用手肘戳了戳副班长,小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严肃。”
“班上纪律倒数第一,还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所以你怎么才回来?又跑出去吃门口小摊了?”
他知道闻颂不爱吃食堂。要么饿着肚子回家吃夜宵,要么就是躲着监控去围墙边上买流动摊贩的小吃。
不过闻颂吃的也很固定,就那家离得最远又最慢的炒饭,说是那家又好吃又新鲜。其实副班长当然知道,闻颂又是同情心泛滥,瞧见那摊贩一个女人离异后带着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怎么样都想搭把手。
副班长也有听其他人说过关于那老板的事情。
一胎是双胞胎女儿,二胎快生时发现老公出/轨别人,舍不得把孩子打掉,就这么生了下来。一男一女,谁也不偏袒、谁也不冷落。
闻颂很喜欢这样的母亲。
闻颂的父亲是后爸,是她跟着母亲改嫁后一同过来的。她亲生父亲重男轻女,因为闻颂母亲生不出儿子,干脆就这么离了婚让她带着女儿净身出户。
后爸也姓闻,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村子里的。是上门女婿,跟她亲妈一样抠搜小气的人,但对闻颂还挺好。
至少会在亲妈想要动手打她时阻拦一下,也就是一下。
“没啊。最近围墙那边上查的太严,是我发小给我带饭呢。不过那时候还在上晚自习,我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的。”
“这么大胆?不怕班主任拿你开刀?”副班长认识闻颂好几年,实在是想不出这乖乖女还能干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不过也是,能死缠烂打跟在田听后面十几年的人,要么脾气好。
要么,就是胆大包天。
“我管她,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是别的班的人了,她要说我我就跟她吵。再说了,你啥时候见过班主任训我的,搞连坐都会单独把我排出来。”
闻颂知道这个班主任对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连带着她许多次跟着田听一块翘课回家,班主任都纵容闻颂不跟教导主任告状。
无他。成绩太好、长得太乖,还总是一口一个老师用甜腻腻的嗓音喊着,让人怎么也生不来气。
她不是受气包,也没必要坐在这里听班主任发泄她的情绪。
闻颂就是这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做什么都超极有主见。
“你真要走?”
“对,我真要走。”
说这话时,闻颂腾一下站起来往外头走,根本没顾及四周看她如同看英雄一般。
确实胆大包天,但闻颂不在意。
反正她都不是这个班的了,与其留在这里挨骂,不如去找田听聊天。
跟她想的一样,班主任只是瞧一眼闻颂,便让了个道给她出去。
田听的教室跟闻颂教室离得实在太远,教学楼之间还隔了好几个教学楼。
等闻颂走过去的时候,田听都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逃晚自习。
她总是这样。
田听不爱上晚自习,不爱上早自习,迟到早退是日常。
不过只逃语文,因为老头教语文。
今天本来是打算留下来的,但晚自习换成了语文。
老头的,她得跑。
老头是田听的班主任,就那总针对挑刺她的那个。印象不深,闻颂只见过一两回,还是拿她和田听做对比的时候,说得那叫一个好听。
包括但不限于,说如果闻颂能够成为他的学生话班上风气能改变多少,给闻颂班主任听得眉头直跳。
就闻颂这样的,她还不如管个田听,更舒心。
老头不好说话,思想上又是一老古董。
上课睡觉光抓她不抓别人,对着班上其他早读吃东西的学生视而不见,就抓翻窗躲校服检查的田听。
他们学校校服不丑,黑灰白的配色,校徽还是蓝灰色。
只是田听一向个性十足,穿个外套就算本分。
高一的时候,田听也会老老实实穿校服,连校服短袖最上面的纽扣都会别上。
老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总说田听校服穿着不规范,压根看不见其他不穿校服的同学。
她发现老头拿她开涮,干脆就再也不穿了,转手在学校搞跳蚤市场时低价卖给还没买校服的学妹。
话说回来,这老头吧,有事没事就喜欢抓着田听各种批斗:要么是说她头发扎得松松垮垮,要么是说她没一个学生的样子总上课睡觉。
其实班上人都在睡,还是因为田听成绩好人缘好,不拿她开刀的话,班上人都有样学样。
再过分一点的,田听敢听,老头说着说着自己都没底气的那种程度。
总而言之,老头就是受不了成绩好却不听管教的学生,讨厌得很。
田听一开始成绩没这么好,还得多亏老头“苦口婆心”的管教,不然她还不至于这么叛逆。
说是叛逆,不过只是对着老头一个人干。
其他老师都挺喜欢田听这样跳脱的性格,至少不会说是一定不批评,起码不跟老头那样,什么帽子都扣田听头上。
那个话说的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连老头旁边训人无数的嘴臭任课老师都快要听不下去他那么说田听,今天又是劝老头别伤他们两个之间的师生情义。
每每这时,田听总爱装出一副无辜表情对着帮她讲话的老师连连摆手:“老师,您误会了。我和老头之间没有任何师生情谊,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您可就别在他面前帮我说话了,小心之后被他针对。”
当着老头面喊老头这个外号的,也就田听一个人了。办公室其他老师背地里也会这么喊,习以为常,偶尔也嘴瓢说出口过,基本都能圆回来。
老头叫什么名字,大家伙都有些说不上来。
有人说他姓老,有人又说他姓苏,总之各有各的说法。连很多新来的老师都不清楚他的大名,只能是跟着其他人一块喊着lao老师。
那帮着田听说话的老师白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要跟老头统一战线的想法,苦口婆心道:“lao老师,我知道您现在在气头上,可真别跟田听置气。您看田听成绩优异,没拖后腿也带着班上成绩一块往上走。没功劳好歹也得有苦劳吧?您说是不是。”
挨骂挨多了,田听这才知道老头姓劳,叫劳褕素。
老头酥,难怪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师都喊他老头。
田听当即将这笑话分享给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给劳褕素本人听见了,又把罪魁祸首田听叫到办公室。
“今天怎么又翻窗?门也没锁啊,刚还看到你班上人从后门去厕所呢。”
闻颂手里提着保温桶,田听抓着背包蹲在接走廊的低矮窗户上,准备跳墙翘课。
二人四目相对,田听给闻颂吓得够呛,险些脚底打滑摔下来。
为了不在班上同学面前丢人、准确来说是不在闻颂面前丢人,田听硬生生就这么单手撑地做了个不标不准的俯卧撑后爬起来。
然后、故作深奥地摸了把没胡子的下巴:“你不懂,这叫翘课标配。有门我不走,还得绕一/大圈才能过去。思来想去,翻这个窗更省事。”
闻颂:“……”
田听的教室在一楼,要说翻窗的话,倒还不如翻对面那个贴近停车场的。翻出去就能踩着自行车跑,新保安队长都拦不住。
不过,田听现在住宿,她翻出来也只是回宿舍去躺着发呆。无聊也是无聊,时间还早,干脆就再回家住一晚。
保温桶里装着的是闻颂偷偷去围墙买的炒饭,老板看她是常客还送了份给孩子做的糖醋排骨。
田听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闻颂把保温桶递给她。
盖子拧开,糖醋排骨还冒着热气,盖过刚下完雨潮湿的夏季。
“算你有良心。”田听又把手在校服外套上黑色那块擦擦,这才捏起一块往嘴里塞。
入口即化,比她自己做的还好吃。
田听含/着咬掉肉只剩骨的排骨,含糊不清地说:“行了行了,可别杵在这当窗神了,等会老头过来咱俩谁也跑不掉。”
闻颂却没动。
“你申请住宿了?”
田听咀嚼的腮帮子一顿,把骨头吐在手中攥着的纸团里,包好随手丢在路过的垃圾桶中。
她避开闻颂的目光,语气含糊:“恩,申请了。”
“为什么要住宿?”
“没有为什么。”
“和我住一起让你不舒服了?”
闻颂依旧开门见山,点到田听心坎上头。
对,她觉得和闻颂住一块很难受、很不适应。尤其是父母还没回来那段时间,跟闻颂单独待在一套房子里、还有那只总爱出去撒欢的狗,让田听极度不适。
细细密密的雨丝被风吹的倾斜,洒在手背上凉飕飕。
又刺又烦,田听受不了雨丝,也受不了用眼睛强迫她回答的闻颂。
田听转过身面对闻颂。
走廊昏黄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飞蛾扑腾在微弱的灯光前,一次又一次撞墙,显得田听比飞蛾还要鲁莽。
“对。”田听的声音平静到可怕,“闻颂,你不能一辈子都跟我绑在一起。我讨厌你,讨厌和你相处,讨厌跟你住在同一套房子里。这让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田听说话很残忍,“你只是习惯了从小到大我的存在,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虽然我很讨厌老头,但老头有句话没说错,我确实太由着性子来了。包括由着让讨厌的人与我共处一片天当中。”
田听绕过傻愣在走廊的闻颂,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指用了些力往肩膀上搭。伞也不打,淋着雨就将藏在楼梯拐角下的自行车推出来后利落跨上去。
车子龙头拐了个弯,转到了闻颂面前。
她还在雨里,额头碎发被细密的针雨打乱贴在田听的脸上,随着她说话的起伏而一同跳动。
“闻颂,咱俩也老大不小在读高三,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个明白。”
田听说话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感受,毕竟她一贯的毒舌,连讲话刺人都是常态。
“你知道的,我很讨厌你。”
闻颂沉默了。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她本人清楚,更是身边全部人都知晓的、她的发小同她,关系非常非常差劲。
连带着很多事情一块发生在她们的身上,深深浅浅,说不清楚。
话又说回来,她们的关系很复杂。
是青梅,是校友,是同学,是同桌,是同住在一套出租屋中含糊不清讨厌彼此的最烂室友。
也是彼此心照不宣知晓对方心意的最佳暧昧伙伴。
良久,闻颂哑着嗓子开口。
“……其实,我也有点不了解你。”
闻颂说这话的时候,田听一只脚正踏在脚踏车踏板上,要骑不骑的停在她面前。
整个走廊空荡荡,这一层的尽头就没有班级落在这,连带着昏暗的光线一同让她看不清听见这话的、田听的表情。
闻颂迷迷糊糊靠在走廊的围栏上,眯着眼瞧着对面整个人都同黑夜融杂在一块瞧不清的轮廓。
“不了解正常。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这样。”田听说。
互相了解,互相惦记,闻颂都快忘了最开始她应当是最讨厌田听的人,没有之一。
说是讨厌,闻颂自己都分不清这种感情出现在她身上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说来说去,最关键的事情,闻颂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要住宿,为什么要背着她一个人住宿。
她们之间就只能是以这样沉默为借口吗?
手指在阳台栏杆上敲敲打打,轻轻在那早已斑驳的生锈铁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田听啊,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田听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被闻颂的眼睛按下暂停键,凝滞在一旁。
细密的雨丝在田听的校服肩头那块白色上,晕开更深的水痕。
脚踏板轻微地“嘎吱”了一声。
“不然呢?”田听的声音混在雨声里,跟雷一样炸开在空气中,“我难道应该喜欢你吗,闻颂?”
栏杆上斑驳的锈迹划破闻颂的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
“我们……”闻颂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一改往日乖巧的模样,“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一起上下学,一起回老家,一起一起一起,什么都一起。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那是你的一厢情愿。”田听隔着几步远的雨幕看她,“闻颂,你依赖我这么多年,你当然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人离不开空气、鱼离不开水。但闻颂,我不是空气、也不是水,我是田听。”
灯光太暗,闻颂依旧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像灌了铅的沙袋,沉的闻颂想要丢弃至角落里,落荒而逃。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所以,离我远点。闻颂,你离我远点,这是我的为数不多的请求。”
闻颂敲打栏杆的手指停了下来。指尖洇出来的鲜红,在锈迹上显得突兀而脆弱。
离我远点。
这几个字眼组成的话,从未出现在她们的关系里。至少,闻颂单方面是不记得的。
“田听。”闻颂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你这个时间段办理住宿,是为了躲开我?”
“是。”田听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讨厌你,你不会主动躲开我,所以我躲。”
自行车龙头被她拧转,不再对着闻颂的方向,朝着前面那条近道小路摆着放。
“回去吧,闻颂。明天还要摸底考试,就别想这些没用的了,浪费情绪。”
没用的。
浪费情绪。
原来她的所思所想,在田听看来都是“没用的”、“浪费情绪”。
闻颂站着没动。
看着田听蹬动脚踏板划入雨夜之中被黑暗和雨声吞没,连最后一丝轻微的呼吸声,闻颂都听不见了。
走廊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闻颂一个人。
噢,还有那盏扑棱着飞蛾的、半死不活发着昏黄光线的声控灯。
田听讨厌她。
心口。
喘不过气。
回家。
闻颂没有开灯,就着黑暗,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她真的走了吗?
闻颂不信。闻颂在房子里转上一圈又一圈。
房间、厨房、浴室、客厅。所有有关于田听的东西就像是被一键拖入回收站那样,干干净净消失在闻颂的记忆当中。
她真的走了。
闻颂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中/央,手里只剩被田听裁掉她那一部分合照的半拉。
是闻颂唯一一张有关于田听的照片。
做噩梦,闻颂总是做噩梦。梦见田听说讨厌她、说要和她撇清干系。
但只有闻颂清楚,这些都不是梦。
浑浑噩噩的,她总算不再做恶梦,却依旧是与田听有关的内容。
一早。雨停。
天色依旧阴沉。和闻颂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闻颂的考场在田听班上,最好的理科班。
本来吧,直升班的同学是不需要参加这场考试的。也不知道是哪个脑子抽的校领导说要提前严抓直升班的清北率,干脆把他们也整过来一块参加。
直升班进度快,闻颂高二一年就学完了两年的知识。
但是是文科,转科以后的闻颂在后面两年里,还得重新学有关于理科的东西。
铃声响起又响起,吵得闻颂怎么也无法将有关于田听说的话给抛掷脑后。
【不然呢?】
【离我远点。】
【没用的。】
【浪费情绪。】
闻颂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横七竖八布满着关于田听的一切。
小到生日、大到每次考试的具体分数和成绩,都被闻颂写在皱巴巴的草稿纸上。
收卷。考试结束。窗外拥挤喧嚣,闻颂没有从人群中找到哪个熟悉的身影。
她在躲她。
教室后门被推开,带着一丝热气钻进冷到需要穿长袖校服外套的教室当中来。
是田听。
她只是来拿她落在教室桌肚的笔袋。
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潮/热空气,轻而缓慢擦过闻颂的手掌,她甚至能感受到校服上的体温。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在闻颂的视线中离开,连衣角都没为她的悲伤而停留。
她讨厌她。
田听的话,又一次在闻颂耳边清晰地回响起来。
闻颂逆着人/流往外走。她紧握着拳头,那张草稿纸跟随着闻颂的动作遍布褶皱。
她不明白。
她们。
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什么?
就像这这张废纸,应该被人丢进垃圾桶。
门口空荡荡,只有被闻颂遗弃的、揉成一团的草稿废纸躺在那。
写满的都是田听。
躺在那,孤零零。
就像孤零零的闻颂、被田听遗弃的闻颂。
孤零零。
-
时间不紧不慢滑到闻颂正式调去田听班级的那天。
转科手续办得异常顺利。闻颂的班主任甚至松了口气。
只有闻颂自己知道走进理科班教室时,她手心全是汗。
不是紧张新环境,而是紧张那个坐在最后一排、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田听。
老头对新同学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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