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岘禹揣着不知道又从哪抠出来的硬币下了车。
崔大娘正推拒着冉思沐递上的八百块，急吼道：“怎么能拿你的钱！不要不要！收回去！你这孩子！我不要！”
冉思沐直接把钱塞到瓜筐里，“给婷婷的，算是她老学姐的一点心意，就几百块，不多，您收着吧。”
眼看大娘要从筐里捞钱，刘信泽二话不说直接把筐搬上路边停着的货车，她这才罢手，指着阿泽的背影笑骂：“这憨小子跟你还真是般配，哈哈，诶对了思沐，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响动，还伴随着“哎哟”痛呼。
裴岘禹刚踩进地里，没想到这瓜田旁还有道沟，专心偷听的男人不察，一脚踏空摔进了沟里，崔大娘看见了立刻上前把人扶起。
“这倒霉孩子，也不看着点，没事吧？脚崴了没？”
男人拍拍手上的泥，揉揉屁股，刚刚亲他脸的人就站在三米外干看着。
裴岘禹摆摆手跟大娘道谢，趁机打听，“谢谢大娘我没事，听您刚刚说，小刘和她……办事？办什么事？”
崔大娘打量面前的帅小伙，又笑着朝思沐瞥去一眼，乐呵呵道：“婚礼呗还能是啥事！思沐和阿泽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听说俩人就领了证，还没办婚礼，这不，我们都等着喝喜酒随份子呢！”
“……”
裴岘禹转头望向冉思沐求证，她只是表情淡淡地移开眼，看向朝她跑来的刘信泽，顺手给他递上擦汗的纸巾。
大娘还在输出：“你不知道吗？嘶……也对，我瞅着你有点面生，你是新来的吧？农场里帮工的？”
他看着互动默契的两人，比起吃醋生气，更多的好像是茫然疑惑。
他猜不透冉思沐的心思了。
她可以亲他，愿意睡他，也偶尔施舍给他几分温柔关心，她好像还记得从前也会怀念过去，却对他始终若即若离。
裴岘禹一边觉得，沦为她心血来潮时逗弄几下的玩具是自己活该，一边又试图从她的这些举动里找出几分真心。
就这样每天都活在患得患失喜悲交加中，只有冉思沐出现在他面前时才最真实，哪怕她是冷漠的。
裴岘禹低头一枚枚数着掌心里的硬币，然后揣回口袋，自言自语：“帮工？算是吧，但其实我可能连帮工都不如。”
他返回车里等，有些落寞。
冉思沐和附近忙活的叔伯阿姨们又聊了会儿，跟刘信泽一起上了车。
她还在晃手里的钢镚，但什么都没说，对于刘信泽是她老公这个误会也没有解释。
她不说，裴岘禹也不问，阿泽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好讲什么，三个人就这么一路都沉默着。
回到农场，各忙各的，刘信泽收拾东西由秦大叔送到镇上，暂时离开去市里谈运输分包的事情。
裴岘禹则一头扎进自己的宿舍，晚饭都没出来吃。
凌晨十二点，冉思沐揣上几管凝胶药膏、一桶泡面，外加两个水煮蛋和火腿肠来到裴岘禹房外。
纱帘遮挡，窗子透出了室内的光。
她站了很久，大院内房间隔音不好，冉思沐能听到他在打电话，大概是在处理工作。
直等到没了声音，她才敲门。
“哪位？”
“我。”
房门很快打开，裴岘禹呆呆站在门旁，看了眼她满怀的东西，“见面说吧，先挂了。”
他摘下耳机，侧身让开一步，冉思沐堂而皇之地踏进，四下打量着他小小的居所。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农场里每间房布置格局都大差不差，可她还是绕着走了一圈。
不穿的衣服整齐叠放，正装外套罩了防尘挂好，床铺桌面整洁，鞋子规规矩矩地摆在门口，每处细节都延续了过去他们在一起时的家务标准。
冉思沐把东西放在桌上，电脑亮着，满屏的文字图片里，她只看清了“舞会”二字。
“白天跟着我混，夜里还要熬这么晚处理工作，不累么？”
裴岘禹轻轻关上门，望了会儿她的背影，走上前看她带来的“甜枣”，冉思沐是这样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打更狠的巴掌再给更甜的枣。
“不累。”
他情绪不高，不像前阵子势要和所有雄性一较高低的踌躇满志，冉思沐猜得到原因，但她还是不问，就要他自己开口。
倚着桌沿，她转眼看裴岘禹剥蛋壳，动作慢条斯理，手指干净修长，正望着出神，突然听他冷不丁地问：“这算偷吃吗？”
视线顺着胳膊滑向他的脸，他没什么表情，只专注于手上的鸡蛋，冉思沐笑着摇摇头，“不算。”
“这些药膏……？”
“之前下地干活身上总有伤，小林是皮肤科医生，这些是思焓拜托他开的，现在我用不到了，也都快过期了，你留着吧。”
裴岘禹瞥了眼那些全被去除外包装的药管，看不到生产信息，过不过期谁知道呢。
他微微翘起嘴角，轻而易举就被哄好，“谢谢老板。”
电脑不断有提示音响起，很吵，冉思沐反手给他合上了，裴岘禹眼皮都没抬一下，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
她垂眼看，“公司事情这么多，裴总说扔下就扔下，你是真不打算回去了，要跟我在这耗到死？”
他举着手等了会儿，见冉思沐不接，便收回放在桶面盖上，他整理着桌面，柔声道：“我不走，只是想守着你，不是跟你耗。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两边我能兼顾，你不用担心。”
冉思沐看着墙上两人的影子，默不作声。
“但我过两天要回一趟枰良，我能——”
“你是自由的，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不用跟我报备，早点休息吧。”
说罢她准备离开，裴岘禹突然横跨一步挡在她身前，目光落向她肩头的那颗痣，不敢和她对视，“我有个问题。”
“说。”
他嗫嚅着，几次停顿，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想问问，你、你和刘信泽，你们，他对你……”
距离很近，冉思沐抬眼看清了裴岘禹平静伪装下的压抑。
她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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