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榻上打坐的人蓦然睁开眼,收回神识,停止了周身灵力运转。
他来到书案边坐下,拿起笔墨,默写清心决。
用神识窥探他人乃是大忌,于修道之人是不齿之事。
辛望弈自罚般地写了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以作反省。
屋外风起,竹林摇起浪涛般沙沙声响,夹杂着几声鸟啼。
明明平日听惯了,但如今落入耳中,却觉心烦意乱,纸上的字迹却越来越潦草。
他停了笔,突然忘了后面的内容,平静的面容出现一丝错愕。
明明念诵上千遍的清心决应当镌刻在骨才对。
看着满页不堪的字迹,他抿了抿唇,将那页撕下,打算重写。一转头,看见地上不知何时堆积起了散乱的纸张,墨迹浓重,笔画缭乱。
*
谢桥婴是被刺眼的白光晃开眼的。
她撑起身,打量着四周。
耳边一片死寂,只剩呼吸的声音。入目皆是无垠的净白,仿佛来到了通透虚无的空间,脚下踩着的澄净水面倒映出清晰的身影,泛出圈圈涟漪。
这是哪儿?大脑思考异常清晰,不像是做梦。
“这里确实是你的梦境,只不过我用了点手段,让你保持正常思考。”
随着声音响起,远处凭空显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谢桥婴一怔,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声。
那名男子身着一袭雪白长袍,白发如瀑,眉心一点红,弯唇笑看过来,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宛如雪境妖魅。
声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听过,但她并没见过这样的人。此处似乎隔绝了系统,那人身旁显不出名字,也无法调出系统页面。
他噙着笑,缓缓走近,谢桥婴退后了几步,警惕地握住腰间的剑:“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瞥到她腰间的流光,男人目光一怔,露出些怀念的神色。
“流光竟在你手中。”
她清楚地看到那人唇未动,但声音却听得真切。
知道她所想,那人笑着解释道:“身处梦境之中的人心声将毫无保留。”
“……所以你方才是在心中唤谁?”他疑惑地摸着下巴,“系统,我从未听过。”
谢桥婴一惊,神色更加戒备,尽力控制着不再去想。
他轻笑一声,摊开双手:“那么紧张做什么,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了,那次我给你的花很有用吧?你竟然都到元婴期了。”
竟是他!先前冒充温月,想将她引入黑雾中的人。
“你来干什么?”
他却并没有回答,神秘一笑,眨眼间近身。背后一凉,还没反应过来,谢桥婴手中握着的剑就被人倏然抽出,一息之间,男子又回到了原地。
他将剑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喃喃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机会再次拿上它。”
那人修为虽在她之下,且灵力浅薄,但动作之快无法看清。
剑被夺走,还无法调动系统,谢桥婴一时落于下风,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这把剑是你的?”
他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似是默认了:“流光也是我取的,很好听吧?”
他竟是流光的主人。她一时愕然,那又是怎么被关入禁地的?
“嗯……说来话长。等我确认了一件事,有机会再告诉你吧,我灵力有限,待不了多久,”男子向她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次我是来检验你修习成果的。”
谢桥婴:“……?”怎么梦里还要考核?
他抽出剑身,左看右看,皱了皱眉:“果然,流光未开灵窍。”
“灵窍?那是什么?”谢桥婴对这个词有些印象,似乎有人同她说过。
“送你剑的人没和你说么?每把剑都能开灵窍,与主人意识相融,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这时,它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他语气中带着些惋惜,“可惜不是每个剑修都能让剑开灵窍的,正因如此,不知浪费了多少把好剑。”
难怪她即使学会了所有剑式,却仍做不到像辛望弈那般出神入化,看来除了修为差距,还有这层原因。
她起了好奇,问道:“那要如何开灵窍?”
白发男子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他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为他所用的剑,基本只用上一天就开了灵窍,包括流光。
“这个问题……”他沉思了会,“用心感受,等机缘到了,就开窍了。”
这不废话么?谢桥婴一时无语。方才他的所想也被一并传达,她心中只浮现出一个深刻的念头,痛恨你们这些天才。
“按你说的,流光它不是开了灵窍么?”
“太久没人用了,”他惋惜地看着流光溢彩的剑刃,收剑入鞘,将它轻轻丢过去,“来,我们过几招。”
她手忙脚乱接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白发男微笑着:“我说了,来检验你的修习成果。如果你能近我三尺之内,就算你合格。”
谢桥婴下意识问道:“那要是不合格……”
“那就直到合格为止……如果你不想醒来时太累的话,建议还是速战速决。”
好生嚣张!这人修为、灵力皆在谢桥婴之下,且两手空空没有傍身武器,口气还如此大。
但他方才的表现却不容小觑。
谢桥婴心知他不简单,深吸一口气,凝神盯着那一抹雪白身影。
剑横前胸,扬手唰的一声利落出鞘,足尖点地,如离弦之箭带着那一点银白倏然刺出,动作行云流水不过转瞬,眼见逼近,那白衣却是一晃,落在西处。
这一剑只是试探,使得直白,结果虽在她意料之中,却仍不由心头一沉。
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动作。
手偏三寸,斜剑再探,那人却游刃有余地避开,期间还不忘评价道:“你这剑使得不错,让我想起一人……”
他作沉思状,压根没看人,但身形却如鬼魅,让人捕捉不得。
“我先前收过一徒,你的剑势与他极像。”
此话一出,谢桥婴动作一顿,皱了皱眉:“辛师兄?但他不是当代掌门的首席弟子么?”
白发男子微微讶异:“啊,原来他还是被留下了么?居然还成了首席弟子?有意思……”
但谢桥婴没空深思。
她心头烦闷,过招十余,别说三尺,剑一使出,那人就立马移换身形,自己只得跟着调转,不知不觉间手腕酸痛,体力已消耗大半,而他却还能在这闲聊打哑谜。
见她气喘吁吁,动作迟滞,男子手背其后,飘然落地,停了下来。
“你动作很快,但剑却没跟上。”
谢桥婴本没在意这句轻飘飘的话,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流光很沉,所以她用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如同拖着它一般,无法做到灵活变换。而青霄同样如此,但她见过辛望弈用剑的情形,沉重的分量仿佛不复存在,在他手中如同柳枝,一招一式灵动轻韧。
那便是人剑合一的状态么?
她皱着眉,低头看向流光,想起那人说的灵窍,思索起来。
用心感受……
白发男子瞧着谢桥婴原地不动,暗自沉思的模样,也不急,悠悠打了个呵欠,正想盘腿坐下时,却见她动了。
他一时怔仲。
因为谢桥婴闭上的双目。
她阖眼,剑尖点地。
灵力运转,衣摆无风自动。
虽目不能视,但静下心后,逐渐能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起初,她的动作还有些迟疑,但白衣男子避开几招后,发现对方出剑变得果决,甚至比能视物时更快,轻巧使腕,手中一柄长剑几欲是追着自己而来。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只言片语就能悟到如此地步。
她意识到目光跟不上自己,于是干脆摒弃,改为听声辩位。
“你果然很有天赋,”他笑了笑,“流光跟着你倒也是个好去处。”
谢桥婴并不被他扰了心神,一柄流光似游云惊龙,身躯若翩翩轻蝶,腾空而起,直冲他上方而来。
这一势挑不出毛病,但他却仍是可惜地摇摇头,暗叹棋差一招。
“只懂得横冲直撞是不够的……”
话音未落,他声音赫然凝住,耳畔响起几不可闻的撕拉声。
一片雪白衣角如寒天霜花飘然落下,剑势余韵未止,地面哗啦啦被划出一道水色弯月。
谢桥婴提剑一挑,旋身抓住那片衣角,站定后笑着抬手晃了晃:“如何?”
大意了。
“这一招声东击西不错。”
他眯起眼,以袖遮面,闷着声说:“可惜你是外门弟子,不然我那师兄定将你重用。”
她有些没听清,想再问,却见对方已背过身,悠悠道:“见你这般我也放心了,但切记,宗门大比不可太过展露锋芒。”
谢桥婴不解:“为何?”
“你可以赢,但是不能赢得太张扬,”他语气一反常态,听出些凝重,“宗门大比若还是以抽签的形式,你就祈祷不要碰到太有名的对手,如果碰上了,就不要争赢。”
这人倒是奇怪,说是检验她修习成果,见她学有所成竟又要人收敛实力。
他抬眼轻轻一瞥,纠正了她的心声:“不是自相矛盾,是韬光养晦。”
谢桥婴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并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抿了抿唇,声音坚决:“我会拼尽全力。”
掷地有声的一句,让他怔愣片刻,旋即又无奈地叹了一声:“罢了,随你去吧。年轻气盛是好事,若是被磋磨掉了志气,那才是……”
他言犹未尽,陷入了静默。
“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谢桥婴上前一步,叫住他,“你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能让隐竹宗恢复原样吧,隐竹宗以前究竟是什么样?”
白发男子低头,似在回忆,露出了留恋的神情:“以前……隐竹宗并无内外门之分,人人禀奉‘仁道’,只要心诚,便可修道。”
那后来呢?谢桥婴没有问出这句话,这个答案她是清楚。
她陷入了沉默,本以为隐竹宗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没想到竟也有那一段安详太平的岁月。究竟是遇何变故,才演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为何要找我,而不是辛师兄?相比起我,他作为内门首席,影响更大吧。”
他没有及时开口,犹豫了会,说道:“我之前确实想见他,但我进不去他的梦。”
“……入梦有一条件,那就是梦境主人对只有对入梦者留有记忆,”他摩挲着一缕白发,若有所思,“按你所说,他还留在隐竹宗,且成了内门首席来看,他的记忆恐怕被篡改了。”
她握剑的手不由一紧,脑中瞬间浮现起一个人的模样。
还欲多问,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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