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珏坐观池景汹涌之时,另一处的浮鱼却已按耐不住内心的野望,携风掣电,想要游鱼化龙。
江水悠悠,激荡的浪花拍打在坚实的甲板。无垠水面的尽头,大片梯田连绵不绝。麦浪翻滚,合着滔滔江水,自有另一番惊心动魄。
杨如清展颜开怀,语气淡然地介绍远处水利完备的农田。司录参军适时接话,将一年的产量赋税悉数道来。
“……两江运河疏浚以来,舟楫畅行,商贾云集。百姓温饱足而礼节盛,礼节盛而百行兴。江宁能有如斯发展,政通人和,仓廪丰足,皆仰赖陛下英明。臣忝居其位,实在没什么功绩……”
钟镜面露微笑,锋芒暗藏:“杨爱卿过谦了!爱卿治理江南十余载,庠序教化物阜民丰纵是京城都略有耳闻……说起商贾,朕倒想到一句:‘卫朝金山有三座,一座京城宫里藏。要问余下何处寻?江宁东市找杜家’。杨爱卿,可不知朕今日有没有缘分得见我大卫余下的那两座‘金山’?!”
杨如清连忙下拜:“臣惶恐!杜家不过一介贱商,仰仗天威才勉强维持生计。他自觉无德,这几年成立商会接济穷人、修葺城郭。此番得知陛下南下更是喜不自盛。如今脚下这艘麓洲便是杜家耗费万金敬献予您的。”
杨如清眼风一扫,便有一人从舱中走来。他步履轻快,灰衣布袍不见一丝富贵。圆圆的脸挂着憨态和蔼的笑,与其说此人是能在元景帝手下激流勇退审时度势的精明商人,倒不如说他是临街叫卖的走卒游贩。
杜万财嘴角一抿,颊边显出两窝浅浅的梨涡。他长臂一展,敛目垂首,恭敬谦卑。
“草民杜万财参见陛下。”
和着江风,铁器的铿锵声甚是刮耳。独孤清华乜斜一眼,随即亲手扶起杜万财。
“都说江南杜家富贵,连府邸的尘土都带着两指金沙。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只瞧这一袭灰袍,蚕麻参半内藏银纹,若非绣工绵密家底深厚不得。依臣妾看,此缎堪比月隐纱。”
被道破玄机的杜万财哈哈大笑,遂才后退又行一礼。
“娘娘神目如电。这纤星锦是我杜家的二百一十三名绣娘掐丝抽针耗费半月赶制所得。能得娘娘一句夸赞,杜某总算也能沉下心,与那玄机阁那月隐纱斗上一斗!”
众人一惊,这才定睛去看。隐在灰线之间的银丝若隐若现,可不就像天边寥落闪烁的星尘?
钟镜心思缜密,他瞧了眼身旁的文骛,狭长的眸子瞟向杨如清:“玄机阁?便是当年连父皇都难耐不得的玄机阁?”
杨如清淡笑一声:“便是那个得千军围困亦岿然不动的玄机阁。臣治御江南十六载,便是颖江江底的螺层都瞧过两眼,只这玄机阁主,十余年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照玄机阁阁规,只有上到九重之人才能获得面见阁主的资格。三年前玄机阁倒有过一次开阁,设下九重谜题往人登阁,但……”
杨如清摇摇头,面上表情已然揭示了结果。钟镜来了兴趣,目及远眺望向天尽头的那幢琼楼。
“这倒有些意思……爱卿如此讲来,朕还真想见识见识这阁中玄机……”
说到玄机,便不得不转看杨府这厢。
此节要说谁最惊诧,当属江宁知府夫人黄娘子。
清娘原不过是苏州画舫上的一位歌妓。她能在鱼龙混杂、波云诡谲的江南分得地盘建起清楼甚至一跃成为知府的座上宾靠得便是其身后神秘莫测的玄机阁。
相传玄机阁乃前朝余孽所立。国破时卷席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手下能人辈出。本欲以江宁为基复辟旧国,却因阁主神秘失踪终成泡影。六十年前,新阁主携铁令重整阁中,创立江南四楼,这些年与庞家不说分庭抗礼,但也算是相敬如宾。
黄娘子视线不禁飘向远处雕梁画栋的雀阁。九重雀楼,密藏珍宝无数。即便是杨家,这么多年也仅在机缘巧合之下取过三枚玄机令。
一定要拿到全部的玄机令!
黄娘子几乎在瞬间就做了决定。
不过三枚玄机令,就能叫杨家不费吹灰之力地在皇家别院楔进一道无从查证随风飘散的影。非但如此,就连与杨家周旋十年的杜万财,也能被其寻出破绽轻易拿捏!可想而知,今日她若为郎君夺下这十枚玄机令,别说面前来势汹汹的皇党,便是那腾飞九天的宏图,也再不是痴心妄想的妄梦!
黄娘子看向立于下首身着靛青绣襦的秀气女子。
杜家这些年左右逢迎,明眸善睐,不就是害怕再走上当年刘家的老路?
紧着一个篮子放鸡蛋固然危险,指不好就要鸡飞蛋打,但今日黄娘子就要告诉他:
与其指望一艘烂钉破桨的旧船,倒不如改弦易辙,登上他杨家的艨艟巨轮!
——
玄机令现世,在场诸人无不垂涎。当此时刻,还是杨月最先反应。她左右观之,葱白的手指先一步抚上了黝黑的铁牌。
“清娘当真促狭。原本九枚令牌分与我们三人是正正好好,可偏多出一枚……这二桃杀三士的手段可真真叫人头疼。”
清娘轻笑一声,拨了拨腕间玉镯。
“清娘的心思杨大娘子早在三年前不就领教一二了么?既是比试,总要加点趣味不是?!”
杨月抿唇淡笑,机锋却已指向了对面两位。
杜家大娘子杜晓云。
此女不谙闺中,自幼便随其父杜万财下海经商。或许是自小颠沛流离的经历,比起心思单纯的胞弟杜士安,她将杜万财那一身的心计学了个十成十。所以,纵使如今她手上有杜晓云的把柄,也不敢托大轻敌。
至于叶霖……
他叶琪都不过是杨家的一条狗,区区庶女,杨月还真没放在眼里。
要说在其高位难免目盲。杨家把控江南多年,街边野狗得伏着林间毒蛇得盘着,众星拱月的待遇早已习以为常。殊不知压迫愈大反抗愈大。因其父关系,叶霖一直都是跟在杨月的身后作她光辉履历来的背景板。若能争凤,谁又甘于为鸡?玄机阁的威名三国皆知,只要她获胜拿到令牌,就可以此为筹,逼迫他那一心逐利的父亲放她与娘亲离开。凭她与娘亲的绣工,粗茶淡饭足以过日。
“清娘子。”叶霖浅行一礼。她快速抓过铁令,铛啷两声便分好了令。想要获胜,她手中的令牌至少需要四枚,剩下六枚则不偏不倚平均分给了杜杨。
“云大娘子。”叶霖看向杜晓云。她伸手分令便已经得罪了杨家,杨月绝无可能通过她的方案,既如此,她能拉拢的,便只有杜晓云。
“您看此方可行?”
杜晓云垂眸,三枚令牌……比起叶霖手中也仅差一枚。为了拉拢她,叶霖当真大方,不过……
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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