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晓,晨光熹微之际,一列低调的车驾悄然驶入永安城。青灰色的天光中,车队碾过皇城大街的青石板路,一路无阻地径直向皇宫方向驶去。
接着又明晃晃进了宫门,车驾行至汉白玉砌就的九曲桥上时,一只素手轻轻撩开锦帘一角。
谢窈窕透过缝隙朝外望去,但见远处朱墙金瓦间,远处有身着朝服的官员执笏三三两两并肩而行,侍卫执戟威严而立,宫女们低眉敛目地往来穿梭,一派肃穆宫宇下中藏着焕然一新的景象。
不知为何,谢窈窕这次踏入皇宫,心境竟全然不同。
从前她总觉自己是客,宫里处处是讨厌碍眼的人,连空气都透着滞涩与憋闷;而今,她是这宫苑的主人了,往后便她的家,能自在呼吸,再无拘束。
当车驾从宫道间缓缓驶过时,沿途的侍卫宫女无不屏息垂首行礼,恭敬退至一旁。
车轮辘辘,碾过平整的青石板,一路行至曦和宫前才缓缓停稳。
车帘被侍从恭敬地掀开,脚蹬已应声摆好。
云翎先一步提起玄色衣摆下车,谢窈窕紧随其后弯腰欲下,习惯性地抬手想让他搀扶,却忽觉腰间一紧,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稳稳扣住她的腰肢。
她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已轻轻腾空,竟被云翎不由分说地抱了下来。
一旁的景岱、景岳、景七等人见状,立即垂首敛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一般。
谢窈窕脸颊腾地红了,暗自腹诽:往日里总念叨着让她和他在外头谨守端庄仪态的人,此刻哪去了?
她正欲抬眸瞪他一眼,却见那人已连忙转了身,竟又轻车熟路地将儿子从车驾上提抱下来,不过转瞬,云翎臂弯里又多了个揉着惺忪睡眼的软糯团子。
昭昭昨夜歇得早,还不知父王已归,还是奶娘带着她上了车驾。此刻她在路上睡饱了,迷迷糊糊睁眼,猛然撞见云翎,顿时喜得眉眼弯弯。咿咿呀呀地朝着云翎笑,他心头那片柔软自然又化了几分。
谢窈窕瞧着不过半月光景,他先前抱孩子时那生疏已全然不见,如今手上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托抱的姿势也娴熟自然,好似比她还好上几分。
谢窈窕唇边漾开一抹欣慰的笑,便不计较他方才的事了。
这时,景岱上前一步,躬身禀道:“禀皇上,曦和宫后侧的凤宁宫已收拾妥当。按皇上吩咐,曦和宫后殿已与凤宁宫打通,两宫相连,可直接穿殿往来。
宫内里布置均已备妥,娘娘安置于东偏殿,太子与公主年纪尚幼,暂居凤宁宫后殿,便于照料。”
云翎微微颔首。皇帝寝宫原是正清宫,只因前世云奕便住那里,他未再入住,另住了曦和宫。
这曦和宫坐落于前朝后宫之间,在正清宫西侧,后邻凤宁宫,规制虽稍小些,却离前朝宣政殿更近,便于他处理政务、接见朝臣。
只是若让窈窈同他住在此处,终究多有不便。
他索性让人打通了曦和宫后殿与窈窈所居的凤宁宫,日后处理完政事,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过去相伴。
他本就无意立后宫,自该与窈窈一处住着才是。况且在凤宁宫,窈窈也更便于接受命妇们的朝拜。
谢窈窕听了他的解释,没想到他竟想得这般周全,更懂他与自己同住的深意,心中自然十分满意。
云翎一手抱着昭昭,引着谢窈窕与稷儿缓步而行。
四人穿过曦和宫,先是经过前殿,继而转入小花园,到了云翎休息的后殿,绕过曲折的回廊,穿过一道垂花穿堂,不多时便到了凤宁宫东偏殿。
殿内陈设格局与王府寝殿相似,却更显轩敞华贵。
十二扇紫檀木嵌玉屏风将空间巧妙分隔,雕花月门悬着及地的藕荷色纱帐,鎏金博山炉中青烟袅袅,雕花窗棂下梨花木的宽榻,紫檀木的摇椅……
窗外一树寒梅斜倚,与一侧书案上汝窑天青釉瓶中的折枝相映成趣。
既保留了王府时的温馨格局,又在每一处细节里透着天家独有的华贵与风雅,看着熟悉又舒适。
云翎见窈窈满意点头,自然也欢喜,但似是想起一桩要紧事,便将孩子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奶娘。
“窈窈,你带着稷儿、昭昭在凤宁宫四处看看,若有什么缺漏,直接跟景岱、项全说,让他们添补便是。我去前殿处理些急事,忙完就过来找你们。”他温声嘱咐道。
换了新住处,不光谢窈窕觉得新鲜,孩子们也好奇得很,昭昭葡萄似的眼睛溜溜转,抬着小手手去拽旁边的珠帘,稷儿眼睛也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她笑着推了推云翎的胳膊:“快去吧,我们娘仨在这儿自在待着就行,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云翎眉眼一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回了曦和宫前殿。
他径直走向御案,抬手研磨、铺纸、提笔、落笔,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过片刻,一篇早已在心中酝酿熟稔的封后诏书便跃然纸上。正当他急切地要落印时,笔尖蓦地一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在后面添了两段,将稷儿册封为皇太子,昭昭封为昭阳公主。
于他而言,在自己登临帝位之后,能给至亲家人这份煊赫荣耀,本就是他努力经营的重要原因。
景七当即领命,捧着刚写就的诏书送往礼部。
大臣们看过,自然无有异议,尽数蓝批通过。
项公公不敢耽搁,满面喜气地即刻捧着诏书,匆匆往凤宁宫赶来宣旨。
谢窈窕刚将东西收拾妥当,正打算沐浴解乏,听闻宣旨的消息,连忙召了一双儿女一道过来。
云翎自然舍不得她动不动便行跪拜礼,早有吩咐免去她日后一切礼数,谢窈窕便垂手立着听宣。
这道圣旨写得洋洋洒洒,辞藻铺陈得极尽繁复。满篇皆是对谢窈窕封后的溢美之词,字里行间尽是喜爱之情;又夸稷儿天资聪颖,灵慧过人,小昭昭也被赞得娇可灵动,惹人怜爱。项公公手持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足有一刻钟,这才作罢。
周遭众人都屏息静听,唯独谢窈窕这个当事人被连番夸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都微微发烫了。
项全笑眯眯地将圣旨递到谢窈窕手中,连忙俯身行礼,恭贺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大喜啊!”
一旁的嬷嬷、红豆、芙蓉、柑橘等人见状,也齐齐躬身行礼问安。
谢窈窕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项公公依言起身,又接着说道:“稍后礼部便会送来皇后礼服。明日皇上登基大典,还请娘娘一同前往圣坛封禅祭祖,接受文武百官与内外命妇的叩拜。”
谢窈窕接过圣旨,微怔着轻喃:“这么快?”
上一世,她以魂魄停留在云翎身边之时,也曾见过他封自己为后的场景。那时虽无百官朝拜的盛景,却也算得上是母仪天下、名载史册了,那份荣耀与尊荣,至今想来仍觉新鲜又有点喜滋滋的美妙。
这一世,她从一开始便缠着云翎,要那织金缀玉的凤袍霞帔,要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可真当这一切要成了真,她反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万一,自己当不好这个皇后怎么办?
正暗自忐忑时,没过多久,一位在宫里当差几十年的老嬷嬷便奉命前来,专门教导她明日需行的礼仪。
谢窈窕学得格外用心,半点不敢懈怠,就怕届时失了仪态,出了差错,以至于云翎晚间回来时,谢窈窕还沉浸在默背礼仪的状态里。
“三跪九拜,先跪,再拱手,叩首需触地,而后起立,如此往复三次……”
她洗漱完毕坐在床沿,手里捏着张写满仪注的纸,一边看一边低声念叨着,眉头微蹙,看得格外认真。
恍惚间,一道阴影覆了过来,手中的纸张被抽了去。
“阿翎,快还我!”谢窈窕急忙伸手去抢。
云翎低笑一声,随手将那张纸扔到了榻下。
随后褪下中衣,便掀开锦被躺到谢窈窕身侧,
“哎,你这人——”
她话未说完,原本还要絮叨的唇,已被他以一个温柔微凉的吻轻轻封住。
他一手扣住谢窈窕的后颈,顺势翻身将她往内压在榻上。
“唔……”
顷刻间,温柔骤然转为强势。唇舌缠绵交错,带着水润的旖旎亲吻声,在静谧的夜里不经意间漾开,裹着几分羞人的暧昧气息。
呼吸被他尽数夺去,谢窈窕早已晕头转向,连他的手何时悄然探入衣襟,都浑然未觉。
直到他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缓缓将她身子往上抬,那架势像是要将她按向某处时,她忽然被烫得一个激灵。骤然清醒的瞬间,谢窈窕猛地从那即将爆发的炽热氛围里挣脱出来。
一把推开他的胸膛,在比以往宽阔一倍不止的床榻上连翻了两个滚,虽仍未碰到床壁,却已暂时逃离了他的“魔爪”。
谢窈窕随即像只蝉蛹般,飞快地缩进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带着哀怨的眼神。
“窈窈……”云翎脸上泛着薄红,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谢窈窕冷不丁对上他那双欲求不满、灼热深沉、委屈可怜的眼神,心里不由暗哼,他倒还有理了。
“你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她扬了扬眉,“我还得行那三跪九拜的大礼,若是体力不支倒在半路,或是从阶梯上摔下去,丢了一国之母的脸面,怎么办?”
云翎无奈,仍不死心凑上前去,声音带着几分诱哄:“窈窈,不会的,有我在……”
“怎么不会?”谢窈窕瞪了他一眼,“你难不成还能替我走完全程?要么明日你自己去,我留在宫里睡大觉,那我此刻便依你;要么,就乖乖再忍两日。”
他轻叹了口气。圣旨已下,哪里还能更改。
况且,这本就是他特意安排的,要让她明日与自己并肩而立,好让天下人都知晓,窈窈是他的皇后,要同他一起受百官朝拜,共享这份至高无上的殊荣。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罢了,那就再等等吧。
云翎隔着被子紧紧贴着她,脑袋在她颈窝轻轻蹭着,借着呼吸吐纳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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