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巴学员，你只要在我的研究所混满知识评分就够了，你母亲嘱咐我关照你，可是你对科研不感兴趣，我也没法直接让你担任要职，请你理解，好吗？”
“谢谢你。”
自动门重重的关闭了。
黑巴站在门外，她看着纯白色的前胸衣襟和袖子，这身研究员连体衣，使她倍感新鲜，喜悦之情随着她的视线放平而消失，她看到周围的人以难以琢磨的愤怒且隐含敌意的眼神凝视着她。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黑巴往返于住所和研究所之间，工作内容仅仅是把高级研究员分派的课题用计算机程序运行一遍，不能说是徒劳无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每到休息日，黑巴像放风的犯人一样，坐在实验都市街边的长椅上，痴痴的看着自动车辆和路人，她十分清楚徒劳无功的人不止有她。
“我听说内陆雪原的机械生物已经入侵到城郊废物处理区了？”
路人边走边聊的话题。
浑浑噩噩的时间快的如同只活了一天，黑巴就等到了那个契机，研究所的进化课题研讨会上，有个临时研究员提出了新的研究方向。
“其实不止有灵能进化一条方向，我们可以扩展孕育罐的发育模块和知识灌输模块，给人体加入无线联机功能，假以时日，也可以做到永生。我的意思是，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灵能进化不够理想，或者说，可以给不满足灵能进化条件的人一个希望。”
人们等这位临时工说完，开始打量她，焦黄的乱发，中年女性的面容，干瘦的身体，脏污的白大褂，破损的黑袜，唯有胸前别有等级7知识分的徽章让众人不敢小瞧她。
于是哄堂大笑。
天狼星灵能科技是2000多年里，是不容置疑的绝对真理，提出不同意见的人都会被所有人认为是活在太空机械时代的古人。
临时工挠挠头，战战兢兢的回到位置，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只是说着玩儿的。”
黑巴一推椅背，愤而站起，吓的人们一愣。
“你们听不出来她是为了你们吗！”
黑巴放下这话，直接冲出会议室，她回到住所就脱掉了这身在她看来已经变得恶臭的连体衣，套了两件棉衣，就往城外走，路上遇到一辆物资车，黑巴以全部生活费换取司机将她送回岸防连城。
颠簸与寒冷让她渐渐冷静，她恍然觉察自己还是孩子，遇到不愉快就想回家，尽管那家不够温暖，但是有她的朋友们。
总参谋官黑白将军是她第一个求助的人。
“不行，黑巴大小姐，我没法让你加入岸防卫队，被你母亲黑家主大人知道，我就完蛋啦，再说，实验都市挺好的啊，那里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按理不会受气呀？”
“我为别人出头了。”
“啧啧，你这人哎。”
黑白坐到她身边，继续说：“我讨厌成熟这个字眼，可我想说，黑巴你得找个归宿。”
“归宿？不就是岸防连城吗？”
“哈哈，连城夹在南北极之间，好绝望哒。我是指心灵的归处。大小姐啊，你的倔强是优点，然而，缺点得靠你自己反省呀。”
一声巨响，将黑巴从梦境带回现实。
近期，家山顶部的家园堡一直在测试超距轨道炮，声音和震动足以传到北坡的冰树林地下掩体中，亲卫队员看黑巴醒了，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黑巴从床上坐起来，困惑的看发着白光的地下室，不锈钢墙体增强了灯光的明烈，使她口干难耐，睡裙被汗珠弄的黏腻，于是直接走向淋浴舱，亲卫队员捡起地上的内衣，隔着舱门跟她说话。
“您要喝水吗？”
舱门半开，黑巴伸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后，没有关上舱门，亲卫队员转身回避，却听她轻咳一声。
“你知道我的缺点吗？”
“您的缺点？您勇敢，奋不顾身，行事果断，总引敌军进入您的节奏，是最好的指挥官！”
“可是在夏花战役前夕，我完全没有察觉敌军列车炮，险些让岸防集群全灭。”
“喔。我们战斗队员大多欠缺深谋远虑呀，红莲大人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
亲卫队员说完自觉有些不妥，听黑巴洗澡的动作停了一下。
“对，红莲的智谋确实比我强，我得去找她学学。”
黑巴这话让亲卫队员放松了心情，她把新的内衣和两支营养剂放在床上，在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说：“需要我开专车送您去业凰吗？”
“不用了，我想巡查一下防区再去。”
地下掩体外，黑巴抬手端正了一下帽檐，走进这个被冬日魔法封印的疆域，夜风轻抚山坡的雪毯，吹动冰树的枝叶发出悦耳的嗡嗡声。忽然，一阵气浪袭来，是一万多名三星队员在开展重型伞武装机动训练，她们操作雪橇火箭，高速穿梭于密林之间，有不少队员失误撞上冰树，生长金属制造的冰树异常坚固，将众人弹了个人仰车翻。
一位参谋官走近黑巴。
“您醒了。”
“训练进度怎么样？”
“重伞的操作技能都习得了，这不，休假回来的队员尝试开发新的群体战阵。”
“那么，天剑系统的训练工作进行的怎么样呢？”
参谋官走到黑巴侧后，才开始回答。
“我们是依靠您开创的一体化冲锋阵型才升为三星，单个队员的剑术并不好，控制高速飞行的巨大黑剑太难了，请您恕我直言，我们可能是唯一不会用天剑系统的集群。”
“啧！”
黑巴皱眉并啧了一声，而后说：“你们别急，我今天去业凰想想办法。”
雪浪在黑色长靴的前方翻涌，斗篷和上衣领口随风飘摆，纯黑短发之间是黑巴的柔美容颜，被这一身黑衣衬托，显得精干潇洒。
自动化挖掘机将海岸各处的阵地挖了五十米深，工程机器人在其中构筑全新的三防地下基地，采用合金钢板封顶，上覆化工凝胶做的雪面以示伪装。自动工程队同时修缮了地上部分的防御工事和火炮阵地。
千盏灯光如洗，照亮银白的霜纱，给超重工业中心的残存建筑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黑巴抚摸着装甲运输车的把手，驻足观察阵地各处，巡逻的队员走来，为她说明了贝比集群新指挥部的所在，是利用倒塌的飞艇仓库作为掩护的半地下基地，正门在废墟内部，队员引领黑巴在基地内部穿行，走进一间会客室，她们看到小巧的黑白将军坐在贝比将军腿上嬉闹。
“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呦！黑巴大人！”
黑白扭头说完，就从贝比腿上跳下来，急匆匆跑向黑巴，却在中途摔倒，大号帽子都摔掉了，她甚至哇的一声哭了。
黑巴急走两步将她举起来，才看清她是装哭。
“我还以为你真成了小孩子！”
“哪有我这么聪明的小孩？您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呀？”
黑巴坐到贝比身边，但扔将黑白举高。
“我梦到你们了，你记得我第一次从实验都市跑回岸防连城的事吗？”
“记得啊，话说你赶紧把我放下来！”
黑白扭动四肢，极力挣扎，像个穿着黑袍的换装玩偶，逗的其他两位将军发笑。贝比轻梳金发，挺胸抬头，双手接住黑白，继续让她悬在空中。
黑巴想一下后说：“你那时教我自己发现缺点，我一直没当回事，最近自觉缺乏谋略，黑白你就很有谋略，请教我。”
“你们这是求学的态度吗！大小姐赶紧让这骚女人把我放下来！”
贝比故意展示一番美艳的身姿和面容，随后说：“我又不用你教，哼！”
“你这猪脑子一起学啊！你应该给我跪下！”
贝比听黑白这么说，就佯装下跪，却将她抛向空中，好在她被黑巴接住，放回沙发中间。
“吓死我了，谢谢黑巴大小姐。谋略啊谋略？”
黑白的一双小腿在沙发边乱晃一会儿后，她继续说：“是从小积累出来的能力啊，我们谋略家从小就在脑中设想世界，每天睡醒就更新完善脑中世界，使其近似真实世界，就能在脑中推演事件了呗！”
贝比听完就说：“每天把世界想一遍？累不累啊？”
黑白反驳道：“累啥？可有意思了！所以我从不无聊，不像你是猪脑子！”
黑巴问道：“那我现在学不会了吗？”
“看看理论书籍能懂一点儿，但很难活用，嗯，生搬硬套的话，不如不看呀。最好是找当世的战略家学一些基础常识，只要牢记那些常识，就不会犯大错。比如天荷大人擅长推演战役，制定所有预案，关键是她能牢记这些预案的启动条件和时机，所以稳操胜券。再比如红莲大人，她能准确的掌握敌我的优势和劣势，并且这种视角是动态变化的，及时调整的，就很难得，天荷大人评价她的智谋像个歹毒无比的刺客！是仇恨驱动的完美理智。”
“原来如此。”
黑巴说着，点点头。
贝比插话：“红莲有那么可怕嘛？”
黑白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假如把红莲放到爱情小说中，背叛会让她立马化身病娇！喔，那样也好浪漫呀~”
贝比说：“你就胡扯吧，等茧下次采访我，我就你把这段话让茧写进小说！”
她俩继续打趣的功夫，黑巴独自出来，登上一辆雪橇摩托，朝雪牢关的方向行驶。
坦诚的求教
风雪带着使人清醒的寒意，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曼妙的身段与摩托的机械描绘出一位兼具力量和柔美的女骑士。工程车队和物资车队是这冬夜的交响曲，关口内外的车流拥堵了十分钟后，黑巴进入南极内陆，她看到千鸟集群已经掌握天剑系统了，有不少队员操纵巨剑落地后，流畅的转圈。
车队沿业凰环丘分成东西两条车流，只有黑巴独自直冲下冰坡，雪橇摩托触地晃了两下，继续向北行驶，在距离白色高墙还有80米处，摩托坏了。
是冲坡的那一下摔坏了吗？
黑巴想着，再推着车子，开始仰视这座白雪城堡。
夜色之中，纯白的高墙呈桶形弯曲，墙沿逐渐升高，像巨大的羽翼那样交错，科学院入口就藏在外墙的交缝中，黑巴进入缝隙，遇到了执勤的业凰队员，她敬礼后说：“您好！”
“你好！红莲在吗？”
“在的，昨天刚回来，这会儿可能在剑术馆或者图书馆，她一般只去两个地方。”
“明白了，噢，我的车坏了，你们可以修吗？”
“可以的，业凰科学院是后勤中枢，有很多维护型的自动机械。”
“感谢。”
科学院的发光外墙提供了舒适的气温，金边花纹的宿舍美观典雅，空气中夹杂着淡雅的香气和悠扬的琴声，精美华丽的街道通往圆形广场深处，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今天的广场较为空旷，将灰色石砖上的完整的金花走线显露出来。连续的训练任务使得大多数队员在宿舍睡觉，少数人在学院各处清洁积雪。广场边缘有一座座白石制的女神雕像，它们被冰雪覆盖，形态各异，沉默而庄严。
黑巴感觉自己好像在哪看到过这种石像，一位后勤队员走了过来。
“您好，需要帮助吗？”
“请问剑术馆往哪边走？”
后勤队员领她沿小路走进底层宿舍区，在楼群中心的一片空地是残破庭院，过往战役造成的许多建筑残片堆在空地边缘，把冰树和长椅挤压的不成样子了。偶尔，一两位业凰队员路过空地，她们的嬉笑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后勤队员指向空地尽头的一座大型仓库，正门侧面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剑术馆。
一声轻微的脚步，即触发了声控灯光，空旷的场馆里瞬间明亮，整洁干净，四下无人，黑巴刚打算离开，地当中的一条黑色毯子翻了个身。
黑巴消去长靴，赤脚走近红莲，看她穿着黑色长裙和上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睡觉，手里还握着一截弯折的橡胶剑，说明她又累到极限才睡着了。
煞白的灯光为这静谧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寂寞，灯管的嗡嗡声使得黑巴有些烦闷，她抱膝坐在红莲身旁，感觉清闲的时光才是最珍贵的，独处的时空让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红莲再次翻身，恰好撞到黑巴，她柔软眼，视线模糊，看到一位穿连身软甲和短裤的短发美人平静的看着自己，于是红莲也坐起来。
“呼，你来啦。”
“嗯，喝水么？”
黑巴将自己的随身水壶递给红莲，红莲抿了一口水，后说：“谢谢，其实我不用进食和饮水了，已经不是活物了，嘿嘿。”
“说着自暴自弃的话，做着最积极的事，你这人真是不讨人喜欢。”
“噗哈哈！”
红莲仰头大笑，黑色长发随之起伏抖动。
“哈哈，讨人喜欢这种事就交给你们吧，我只想做事。海岸，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由轻到重，有三点，一是我的剑术进步很慢，二是集群不会用天剑系统，三是我欠缺战略思维。”
红莲听完一惊，她想黑巴个性刚强，居然如此坦诚的承认了自身的缺点。
黑巴被红莲看的浑身发毛，就问：“怎么了？”
“没事，这三点，本质是一件事。”
“什么？”
“你心不在焉。”
黑巴听完皱眉，质问道：“我怎么心不在焉了？”
“巴，我说过，我不想和你吵架。”
“因为你说的太气人了！我对岸防公务做到了事无巨细，尽心尽力！”
“这都不重要。”
红莲说着，抬手去扶黑巴的肩膀，却被她甩开后反驳：“那什么重要！你还笑！”
“哈哈，我想想，嗯对，烈女柔情！黑巴是心怀柔情的烈女子。”
“啥跟啥？我听不懂！”
“简单来说，剑和力量对你而言是安身立命的工具，不是你人生的重点，所以你没有心思构想敌军的战略进行到哪了，你个人的剑技够消灭侍灵大将就不再精进了。”
黑巴低头思索一会儿，再抬头说：“可大家不都是这样吗？谁整天把剑当。”
她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自己和红莲的差距有多大。
红莲无奈的笑说：“是啊，我热爱战斗，热衷战略，力量缓解了我的不安感。可是我也有弱点，今天见你坦诚求教，我感觉自己不如你懂得自省。”
黑巴急了：“少奉承我！说重点！”
“哎？你这家伙！重点啊嗯，黑巴觉得现在的战争天平是怎样的状态？”
“持平，我们人类阵营小优势吧。”
“错了。我们是大劣势，没有新生人口，每场战役都有几千名队员阵亡，侍灵可以无限复活，只要战术得当，最多用两场战役就能将我们消灭。”
黑巴专注的听着，红莲继续讲：“星神指挥的所有战役，意在尝试出一种可以稳定消耗我们的战术，所以它求新求变，这点，请你谨记于心，你使用重复的战术时，要多疑且准备好后手。以现阶段来看星神的选择余地，奇袭，快攻，奇招都用过了，所以下次的战役，它正面猛攻家山的可能性极大，请你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
“岸防准备啊！”
“我说过了！我的集群不会用天剑！”
“那你现在才开始着急！”
黑巴挠头，懊悔的说：“队员们以前靠群体阵型作战，剑术太差了，唉。”
红莲变出信息板后说：“我通知铃兰和竹桃带一个精锐集群去海岸教学，你个人就由我单教吧。”
“有劳红莲老师了。”
“贫嘴！开始吧。”
红莲坐在地上，看黑巴起身，变出黑剑，双手持剑站定，扭头问红莲：“开始什么？”
“开启绝界啊，我记得你会绝命剑！”
“噢噢，我试试，嗯，嗯！我放不出来。”
“怎么可能！”
“我没目标就放不出来啊！你起来给我当目标！”
“真麻烦。”
红莲说着，也变出黑剑，单手持剑，侧身站定，摆好了防御架势。
杀气轻轻带动了两人的衣袂，预示着战斗即将开始。黑剑相触即发，两人身形交错，剑光如织，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剑尖划破空气的呼啸。黑巴的绝命剑凌厉而精准，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指要害，仿佛要将红莲的每一寸退路都封死。
而红莲单手用剑，灵动多变，如同流水般绕指柔，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黑巴的致命一击，并寻找反击的机会，她似乎仅用普通剑技就挡下了黑巴的绝命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剑光闪烁，几乎照亮了整个场馆。每一次交锋，都像是两颗星辰的碰撞，璀璨而短暂，却又充满了力量与美感。黑巴的剑招开始凌乱，逐渐从蓄而不发的绝命剑向一命剑转化，红莲意识到她的武技缺陷，率先施展一命剑，两支黑剑激烈的交锋后，黑巴的剑尖微微颤抖，那是她内心波动的体现，就是这一招不慎，她的剑脱手了。
红莲抬手喊：“停！可以了。”
黑巴有些懊悔，忙问：“怎么样，我的剑术还有救么？”
“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从宿舍区向业凰科学院正门步行，红莲轻咳一声后说：“你的绝界比竹桃的还差。绝界有两层意思，一是毫无保留的，二是防守。你防的过程中还考虑怎么进攻，攻势远比守势强，结果是哪样都做的不好。”
黑巴果断的说：“我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实在理解不了绝界的意义。”
红莲点头后说：“嗯，你们现在有0元素护体，感知不到绝境，很难学会绝界了啊。你得设想有多个强敌攻击你，那样单靠进攻是赢不了的！”
城外银辉轻洒，幽邃的雪原缓缓铺展。寒风虽冽，却携带着一种清冽的雅致，拂过这片无垠的白茫茫，夜风低语于轻盈飘落的雪花之间。
一位后勤队员送来了十支轻型伞武装。
黑巴接住红莲扔来的一支伞筒，立刻问：“这是做什么呢？”
红莲笑答：“我的铁人师父就会用多支飞剑轮番攻击，是以攻击为手段的绝界，你尝试一次性把黑伞拆成黑剑射过来，熟练了再尝试用自己的0元素能量场操控黑剑，进行悬飞攻击，如果你能灵活控制飞剑阵，也算是一种绝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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