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如渊的原野丛林中,身着紫袍银饰的女子沐浴着半夜清冷的月辉,心脏紧紧揪着,魂不附体似的步履蹒跚,赶回她的师门。
蛊毒一道不似灵剑派以一固定地方为据点,大多是随着蛊虫需要的温度湿度而移动。
小毒王风餐露宿地回到最近的驻扎地,迎面便遇上了同门的师兄师姐。
在外叱咤风云的小毒王却并不得师兄师姐的垂爱,他们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师妹,便捧着各自的瓷瓮靠过来。
“阿萍还敢回来呢?你杀了师父悖逆师门,我们不主动找你寻仇都是好的。”捧着一只蚰蜒的师姐端着姿态,说话间任由那只粗壮狭长的蚰蜒爬上她的脸颊。
顾元香忍不住浑身一僵,脚步便往后缩了半步。
她如此小的动作显露出的害怕都像是给了师兄师姐莫大的鼓励。
“小毒王的名号也不知是谁封的,师父说了蛊毒师不许私自结交外人,怎么偏偏你是例外?”
“为了身外之物,就杀了自己的师父,阿萍,你不害臊吗?”
顾元香无言垂眸,只能无力地辩白几句:“师父不是我杀的,绝命蛊我还不会炼。”
几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愣是强硬地上前几步将她围在中间,各自手上举着的蛊虫距离她的眼珠甚至只有一步之遥。
身含剧毒的蚰蜒但凡伸个头就能咬坏她的眼珠。
顾元香没忍住恶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强烈的不安似乎激起了身上最后一罐蛊虫的愤怒,深藏在她发丝之间的小虫护主心切,瞬间迅速开始孕育生长,几乎不需要顾元香有任何的口头吩咐。
数十只蛊虫从她的发梢解除禁锢飞奔而出,争先恐后地扑咬着将主人围住的师兄师姐。
人数不够虫子们分,它们就连着师兄师姐的虫子一起咬。
顾元香盯着瞬间倒地的几人,无奈和委屈将要压垮她。
“我炼不出和师父一模一样的绝命蛊,但没有解药的毒虫我浑身都是。”她微微叹了口气,上前半步忍着恶心蹲在师兄师姐面前,随手便掐住一人的脖子,慢吞吞道,“师父在的时候不希望我和你们一般见识,我已经十分忍让。师父死了,你们不想着好好吊唁悉心修炼,反倒卯足了劲与我过不去。”
顾元香冷笑一声,月华从上至下映照出她眼眶处的晶莹,和唇角那丝矜傲的嘲弄:“真这么想找死那就去死好了。”
她转身,紫袍的裙摆从死人惨白的脸上略过去,浑身银饰随着她的脚步叮铃作响,清脆又好听。
按规矩,她回来是要先拜见师门长辈的,师叔师姑一向不太待见她,她也就自发地免去了自找麻烦。
师父死了,唯一她还放在眼里的长辈便是师娘纪岚了。
顾元香脚步轻轻,站在纪岚的营帐前,里头仍然点着烛火。
“师娘,我进来了。”
里头轻轻应了一声,顾元香便撩开厚重的营帐,迈步进去,照旧找了个位置坐下。
纪岚的目光错过她,看见外头横陈着的几具毒到发紫的尸体。
顾元香自然注意到她表情的黯淡,抿了一口凉茶,垂头丧气道:“师娘生气了?”
“你的性子,与司徒崇太像了。睚眦必报,不过是骂你几句,吓唬你一下,至于要他们的命吗?”纪岚卧在榻上,说话漫不经心的,目光没有看向顾元香,像是在思索别的东西。
顾元香对师父师娘堪称是言听计从,师娘说她错了,她也不加辩解。
从座位上站起来,“噗通”一声就跪在纪岚的榻前磕头认罪。
她俯下身时,却在近在咫尺的被褥上闻到了一种特殊又熟悉的味道。
顾元香没有抬起头,她的眼泪已经倏尔间滴落在身下的一片草地上。
她腰一塌,跪坐在自己脚上,看向师娘的眼神洞若观火,片刻后又皱皱眉,何其的不解与无助。
“师娘,我不会炼师父的绝命蛊。”
她长发散乱在脸侧,汗珠混着泪滴一起滑落。
“我知道,他们冤枉了你,可也罪不至死。”
顾元香自觉可笑,轻嘲似的抽了一口冷气,重新组织语言道:“我只是不会炼,不代表我不会认。”
她起身,将纪岚突然瞪大的双瞳尽收眼底,轻缓地俯下身去捞起面前金线绣成的被褥细细闻了。
“紫叶草的味道。”她一甩手,被褥横盖在纪岚身上,“师父死的那天,他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师娘,是你杀了师父啊。”
她的话像是给纪岚盖了最后通牒,哪怕师门中不少人因为嫉恨不肯承认,但小毒王的本事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强悍。
纪岚并不知道顾元香已经炼不出蛊虫了,更不知道她因此染了心病。
她还当这位阿萍是她丈夫训练出来的继承者,看向阿萍的眼神与看向她丈夫一样,像看着一个浑身是毒的怪物。
纪岚猛地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她如今倒是不怕声音太大惹来其余人的关注,歇斯底里地指着顾元香的鼻子怒骂:“要不是他捡回了你,我的孩子怎么会葬身虫谷!”
“司徒崇就是个混账!他只顾着自己的什么大道传承,却不肯传自己的亲儿子?”
“虫谷那时你和小煜同时被困,司徒崇明明就在小煜面前,他却转身去找你?!”
纪岚抬袖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认命似的瘫坐在身后的软榻上,她嗅着被褥上紫叶草的味道别提多么舒爽了。
每闻到一次,就像她杀了司徒崇一次。
什么闻名天下的毒王,还不是对枕边人毫无防备,轻轻松松就被她毒死了?
“从他放弃小煜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上他了,同样也恨你。”
“爹不疼娘不爱的小丫头,偏偏成了他司徒崇的掌上明珠。你抢了小煜的父爱,又学了一身本领,还不够?”
顾元香愣在原地,记忆中那个温柔和蔼的纪岚已经不见了,她因为孩子的死早就疯魔了。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怪师娘,甚至当下那个情境,她竟然不可抑制地羡慕起小煜来。
顾元香叹了口气,师父与师娘的恩怨牵扯太深,她本是局外人,更不可能亲手杀了师娘来报仇。
“师娘,对不起。”她顿了顿,“就当是我杀的吧,从此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抬头,撞见纪岚眼底的一片惊愕。
“您好好生活,师父他不会怪你的。小煜死了之后,师父一直想给他赔命的。”
顾元香转身,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太多太多,司徒崇死前她还是毫无后顾之忧的小毒王,整个西域蛊毒道都可以作为她的家。
现如今片刻光景,她却是真真正正地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纪岚似乎没想到顾元香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停顿片刻便追了出来:“阿萍!你去哪!”
顾元香没有回头,望着茫茫无际的草地和几乎没有尽头的土路,道:“走到路的尽头,走不到,就死在路上。”
她心力交瘁,西域这个地方瞬间变成她的心结。
顾元香走了很久很久,辗转过山海,最终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她挖好了土坑,生无可恋地躺进去。
蚊虫围着她转,野狼也在周围徘徊,等她筋疲力尽便要一哄而上分食她的骨肉。
但顾元香无所谓。
“姑娘,何事将你逼到死路呢?红尘若是太纷杂,不若随我回去修仙吧。”
皓月比她大不了多少,蹲在土坑旁冒了个头,不等顾元香回答,她就一手将元香从土坑里捞出来,上下其手拍了拍元香满身的灰。
“我叫皓月,师从灵剑派观月真人,我们灵剑派很好的~现在跟我回去做我的弟子,我把你栓裤腰带上教导你呀~”
望着皓月柔婉漂亮的眉眼,顾元香暗暗叹了口气,不忍拒绝。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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