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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颗鸡蛋的故事

如何去描述湘西的清晨?

是初升的太阳隐藏在云层里渐变的光影,是梯田阡陌交错间由浅及深的绿,是苗寨青黑色的瓦旁升起的一道道炊烟。

湘西的清晨是安静的,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

“啊——,救命!!!”撕心裂肺的叫声。

拂宁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醒在这个不那么安静的湘西的清晨。

噪音穿透墙壁,还能稳稳地吵醒一个耳朵不好的人,姜程怎么能这么大嗓门?

是的,拂宁百分百确定,这声音来自她的哥哥姜程。

18岁以前,蹲在家里的拂宁给哥哥开门靠听脚步声;18岁听障以后,拂宁靠他的大嗓门。

这就体现出搞摇滚的优势来——嗓门够大。

“醒了?”有人对她说话,清晰的台词,轻飘飘的语调,是关雎姐。

只是为什么有些含糊?

拂宁坐起来,看过去,陈关雎正坐在宿舍中间四张课桌拼起来的桌子上吃鸡蛋。

拂宁揉了揉眼睛,关雎姐确实在吃鸡蛋,没有化妆,一贯慢悠悠的随意姿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玉米精导演居然舍得白给他们鸡蛋?

拂宁的目光疑惑地从陈关雎脸上移向桌面。

带着些刻痕的木头课桌上摊着一张手绢,上面立着一个鸡蛋和半个破破烂烂的鸡蛋壳。

看着像昨天那个小包袱的残骸。

拂宁有一瞬间的沉默,她抬头好奇看向陈关雎:“关雎姐,是冷的吗?”

“冷的呀。”陈关雎吞下最后一口鸡蛋,“但好吃,散养土鸡蛋,淮海不好买到的。”

陈关雎随意地将剩下那个鸡蛋放在更靠近拂宁这边的桌子上,鸡蛋在桌子上歪头歪脑几下,“吃吧,冷了也好吃,难得。”

拂宁盯着鸡蛋从摇晃到静止,最终还是拿起来。

“谢谢关雎姐。”拂宁踩着鞋子下床,一边把鸡蛋塞口袋里一边往门口走。

“不谢不谢,反正应该是陈雅尔的,用不着谢我。”陈关雎盯着拂宁的背影似乎很随意地开口。

拂宁伸出去要拉门把手的右手僵在了原地,她回头,挂起一个乖巧的微笑:“原来是雅尔哥给的吗?”

陈关雎左手撑着桌面看着她,手指随意地点在额头上,拂宁汗毛倒竖,微笑是一点弧度都不带变。

“应该是吧。”陈关雎慢悠悠笑起来,语气转为嫌弃:“这里除了他谁会离谱到放个鸡蛋都要垫手帕。”

手帕。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拂宁笑得更礼貌了:“爱干净挺好的,挺好的。”

拂宁越说越生出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心虚。

陈关雎就这么盯着她几秒,盯得拂宁都快炸毛了,才慢悠悠开口:“是挺好,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她的语气转为嫌弃:“冷都冷掉了。”

拂宁松了口气,转而应和她:“可能是雅尔哥早上出门前放的吧,他起太早了。”

拙劣的谎言。

说出口拂宁就后悔了,关雎姐只要问一问年昭就会知道这鸡蛋昨天就在了!

拂宁本不应该隐瞒,但一想到关雎姐会知道昨天陈雅尔专门来送鸡蛋事情,羞耻心就使得她改了口。

“哦,这样呀。”好在陈关雎似乎并不真的关心鸡蛋怎么来的,拂宁松了口气,正要推门离开。

“拂宁呀。”陈关雎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在。”拂宁僵着乖巧的微笑回头,“怎么啦?关雎姐。”

陈关雎撑着下巴看她,忽而勾起一个笑来:“没什么,就是惊讶于你知道他习惯早起呢。”

早起。

山雨、蓝衬衫、荷花。

陈雅尔。

记忆在脑海里闪回,拂宁更心虚了。

“猜测,就是碰巧而已。”拂宁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脚底生风拐弯去后院洗漱。

清晨的空气在快跑中滤进肺里。

好甜。

山间空气本来是清甜的,只是今天似乎格外的甜。

绕过宿舍平房的水泥拐角,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粉毛。

鸡窝一样的粉毛,杂乱地长在头上。

大概真的像窝罢,从拂宁的视角看,粉毛上还长了只猫。

准确来说,小猫从姜程身后的卫衣帽子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喵——”小橘猫看着她歪歪脑袋。

拂宁其实听不太见猫叫,但谁能拒绝一只歪头的小猫!

穿着卫衣的人听见声响转过来,小猫消失在视野里。

拂宁有些遗憾,看姜程不如看猫。

“起了?”姜程的声音颓丧,左手捏着水杯,右手捏着牙刷。

拂宁轻快地走过来,露出乖巧的微笑:“早上好,尖叫鸡。”

姜程叹了口气,自然地放下杯子,在拂宁伸过来的牙刷上挤好牙膏。

拂宁看着牙膏晶莹的绿色,塞进嘴里,果然是劣质薄荷味儿。

“爱取外号别取到哥哥头上来好吗?”姜程语气无奈:“吵到你了?这宿舍隔音也太差了点。”

当然吵到了!姜程对他自己的嗓门没数吗?

从前住高级公寓时,那么厚的墙体,练歌房夹了隔音棉,外面都能有邻居投诉扰民的。

就这么个分贝。

高级公寓,已经卖掉的家,昨晚发酒疯的姜程。

拂宁突然好气。

刷牙暂停,她转向哥哥,又急又含糊不清:“对呀!吵到了!宿舍还算好咧!租的房子里更差!天天在卧室听下水道声音!”

话说出口拂宁就有些后悔了。

好在嘴里含着牙膏,姜程是不是没听清?

她瞥见哥哥好像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于是拂宁放下心来。

山风轻轻拂过,藏在帽子里的小猫把脑袋缩回去。

兄妹俩沉默着同步漱口、放好牙刷。

“对不起宁宁。”拂宁听见并排的哥哥开口:“我太想发泄了。”

拂宁没接话,她退后几步将姜程帽子里的小橘猫薅出来抱在怀里,突兀地开口:“牙膏。”

“恩?”姜程跟着妹妹一起向前院走去。

“牙膏很难闻,劣质香精味。你买三送一的牙膏什么时候才能用完!”拂宁吐槽的语气人机。

姜程笑了,拍了拍妹妹的头,“马上。”

“马上,宁宁。”

“马上就用完了。”

拂宁一把拍开他的手,“尖叫鸡!你别自己头发乱就想来拍乱我的!”

“……那可真是对不起啊。”姜程语气转为无奈:“待会别尖叫鸡尖叫鸡成吗?求求你了小爷也是要面子的。”

“哦,勉强同意。”拂宁骄傲地抬起下巴,停下脚步,瞥向他头上乱糟糟的毛:“等一下。”

“嗯?”姜程立刻停下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被交到他手里。

姜程低头一看,是小猫。

“弯腰。”拂宁指挥道,语调又转为嫌弃:“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姜程这下不服气了,一边乖乖弯下来一边道:“可能这就是互补,毕竟某人只长心眼不长身高。”

拂宁原本轻轻给姜程梳毛的手指转重。

“疼疼疼!轻点!你这哪里是理头发,你是要我命吧!”

姜程疼得差点跳脚,顾及着拂宁手里的头发和怀里的小猫定在原地。

“活该~”拂宁表示心情舒畅,眼看着一头杂毛终于变得能见人,才放开薅着哥哥头发的手。

“所以你早上叫什么叫?”拂宁高兴起来,背着手地往前走。

“因为它啊。”姜程死鱼眼,将怀里的小猫举起来给拂宁看。

“做噩梦被泰山压顶,早上起来它蹲我脸上。”

“小爷还以为要窒息了。”

姜程叹口气,环顾四周:“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折腾我们呢?院子里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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