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过这样一日盼望着天亮，北风一直吹，各处火势起伏不定，上京城的井都快要被抽干了水的时候，天上多出了水云，要下雨了。
火场中奔走，喉咙像是被火燎了一般，他走到了还在哭泣的小童面前，蹲下身将瓶儿刚给他带来的炊饼给了小童，他笨拙地拍了拍小童的背，想哄他别哭了，但是想起这孩子爹娘都没了，也不知道其他亲人在何处，安慰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公子，您也吃一点吧。”瓶儿放下了竹篮，揭开盖着的干净的布，里面放着炊饼，还有大壶里头装着热茶。
瓶儿也一整夜都没睡，她和所有人都一样，根本睡不着，空气里都飘着烧焦的气味，闻着难受。
瓶儿倒好了一杯茶递给无言，一边说着，“罐儿去找花花了，也不知道现在找着没有。”
做完那场火，谁也没顾得上一只猫，更别提花花本就是到处跑，踪迹难寻，现在就只能祈祷它平安，哪天自己就能回家。
无言喝了一口热茶，喉咙的灼热感这才得到了缓解，他抬眼，看向四周，全然都是人们茫然而又疲惫的眼神，九歌带着人在分炊饼，公主府没闲着，从天还没亮，厨房就在烙炊饼，熬热茶。
可这也是杯水车薪，多少人家好好的房子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人是侥幸活下来了，日后怎么办呢？流离失所，可不就成了流民……
“公子，你要去哪儿？”瓶儿回身，见无言只吃了半张炊饼，将剩下的半张放到了一旁地上，给了趴在一旁精疲力尽的几条黄犬，起身朝东边去了。
“我再去看看各处。”无言回道。
“公子你再吃些吧。”瓶儿还想塞个炊饼到他手里，无言只是摆了摆手，“我不饿，你去分给他们。”
谢长流跟上他，“街上到处乱糟糟的，你也忙了一整夜了，回府休息吧。”本就身体不好，再一劳累，病出来个好歹可怎么好？
“看见这些，你能睡得安稳吗？”无言只说了这一句。
这里是御和坊，之前很是热闹的闹市，如今戏台都被烧塌了，他们路过了琴坊，老板席地而坐，在门口抱着一张琴大哭着，“我的琴，全没了，全没了。”他不心疼他的房子，可房子里放了几张他心爱的珍藏的琴，一直都舍不得卖，如今被一场火烧了个精光。
谢长流沉默了，“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如此歹毒？”明明是中秋佳节，却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
他们边走边看，忽而就见有人踩在烧塌的围墙上，大喊着，“陛下不仁，昏庸无道，不堪为帝，老天才会在昨夜降下天罚，惩罚众生！”
这人声音极大，传出去了老远。
无言停下脚步，他并不觉得意外，从昨夜孔明灯燃放之后，他知道此事不会轻易结束，那人留有后手到底意图何为，肯定会浮现出水面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人果真是冷血至极，所作所为全然不顾他人性命，没有一丝人性。
谢长流开始没想太多，等这人大喊了三遍之后，被赶来的府衙衙役抓捕，他才琢磨出了不对劲，“这人怎么会突然将此事攀扯到天罚之上呢？”
他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人多眼杂，他什么也没说，果然一切都有迹可循，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罚，有的只是险恶的人心。
大理寺很忙，一半人手随柳明德入宫，另一半还得修缮昨夜被火烧毁的地方，抢救卷宗。
“谢公子，您怎么这时来了？”大理寺提刑司梵大鹏看见他来，不免惊讶。
“我想见一见那位公子。”旁人皆不知该如何称呼男人，虽是犯人，可又身份特殊，他还说自己没有名字，如今也只能称呼一声公子。
梵大鹏犯难了，“谢公子，这恐怕不行，少卿大人不在，未得大人的允许，我等不能随意让外人去见他。”
无言颔首，“我明白，那最近可有人来见过他？”
“前两日，肃王来过。”
“还有其他人吗？”无言又问。
“最近的来访记录之中，只有肃王一人来过。”
“谢公子，您问这个干嘛？”
“我怕有人想要杀他，不过大理寺戒备深严，必不会让他出事。”
无言没再坚持，柳少卿不在，大理寺不准外人进入地牢也是应当的。
“真是肃王吗？”谢长流从大理寺出来，憋到了无人处才问。
无言没回答，因为他看着有人打马而来，是赵允澈带人骑马而来，二人靠边站着，见赵允澈去了大理寺的方向，“那是何人？”
“是安平大长公主之子，博阳侯赵允澈。”无言解释着，“我要去见肃王，堂兄，你速速去一趟顺天府，找到鲁公公，告诉他我与他的猜测或许已成真。”
“你一个人去见肃王，我不放心，还是我与你一起去。”谢长流不愿他一个人去。
“我不会有事的，肃王那儿我一定要同他说，你快去将我的话带给鲁公公。”无言与他分头行动，自去找肃王。
肃王未必有当下起兵造反的异心，他对朝堂不满，借由帝陵一事，却是为北疆增兵反攻匈戎，他在北疆镇守多年，不可能一时就能放弃让北疆失陷，落入匈戎的手中。
他匆匆赶到了肃王府，肃王见他来，颇有几分意外，“你怎会这般模样来见本王？”
无言作揖行礼，他的衣衫上满是灰烬，或许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很是不洁，“草民确不该如此衣衫不净来见您，只是事态紧急，草民不得不此刻就来。”
肃王让他坐下，带着几分审视看着他，“你说吧，本王听听。”
“王爷是忠义爱国的大将军，定是不愿见生灵涂炭之事四起。”原是想要更为圆滑周全，只是时间紧迫，无言顾不得更多。
肃王闻言，面色一沉，“是长乐那丫头让你来探本王口风？以为昨夜之事，是本王所为？”
“并非是公主让草民前来，公主与草民都知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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