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徽对华业这个人没有了解,上一世,秦简捡到卫愈时,华业已经被吴二公子害死了。更何况,从前卫愈是秦简的人,她没必要去了解别人的普通侍卫的背景。
不过,这一世,她提前救下了卫愈,也意外收获了华业这样的匠人。
华业已经低头摆弄了三刻,依旧面不改色,倒是卫愈戳在一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商景徽其实不报太大希望,就算解不开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她坐在一边喝茶,秦处安非要守在她身边,不知在哪里抽出一本游记来看。
“咔哒”一声脆响之后,匣子打开了。商景徽抬眸,立刻丢下茶碗,上前去接过盒子。
秦处安闻声也凑过来。
商景徽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摆在面前的桌面上,看见匣子里有一沓泛黄的纸。
商景徽轻轻将纸张拿出来,粗略地翻看着,眉头渐渐蹙起来。那是一叠断断续续的账单,时间并不联续,像是从某本账本上摘下来的。
秦处安虽然坐在一旁,但很有风度地没凑过去看纸张上的内容,他见商景徽神情凝重,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商景徽轻轻放下账本,说:“这是幡明楼十五年前的账面。”
“幡明楼?”秦处安疑惑地重复了一句,“吴家的产业?这么巧?”
吴家本为皇商,如今的吴家二公子,常年四处游走,领的是为宫中采买的差事。幡明楼背靠吴家,经营玉石生意,十数年来,已成垄断之势。
“看来这吴家确实要好好查,”商景徽细细看着账本上的记录,说:“这些都是大额的银钱流入,上面写的来源肯定不是真的,这些银子真正的来历,如今也不知还能否查出来了。”
商景徽叹了一口气,要查十几年前的账,简直难如登天。
她将账本轻轻放在一边,看去见匣子里面还有一只小瓷瓶。商景徽将瓷瓶的塞子拔出来,里面是白色粉末。
商景徽捏着瓷瓶就要往鼻尖处送,秦处安倏地瞪大眼睛,眼疾手快地抢上去,双手堪堪抓住对方握着瓷瓶的手。
商景徽疑惑地看向他。
“公主殿下,这不明粉末可不能瞎闻啊!”秦处安握着她的手放下来,道,“这种东西八成是药品,谁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粉末又容易飞,一靠近就容易进身体,万一引发了什么病症,孝文皇后的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商景徽安静地等着他说完这些长篇大论,将塞子重新塞回去,道:“我知道了,过后再找人验就是了。”
药瓶被妥善地放到了一边,商景徽又将匣子里最后一件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张叠好的羊皮小卷。商景徽展开来,原是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的是一个圆形蟠螭纹物件,花纹繁杂。
她端详了一阵,看不出门道,于是递给了华业:“先生可否能看出,此物是做什么用的?”
华业恭敬接过去,研究了一会儿,才说:“这看上去像是卡扣,应当是嵌在某个地方的,至于用途……很广,小人也不敢妄下定论。”
商景徽听完,问道:“那先生可否复刻出来?”
华业点头,二话不说,道:“请公主给小人两日时间。”
商景徽颔首,温声笑道:“无妨,这几日你先在公主府住着,只管安安心心做事。”
随后商景徽又命芊蔚去唤管家周兴,等着的功夫里,她忽然问卫愈:“你痛恨吴家吗?”
主子问下属,恨不恨一个世家大族。即便卫愈曾被吴二公子为难,即便主从二人对此事都心知肚明,可这个问题,卫愈也难以正面回复。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卫愈对他这个主子的作风也有所了解了。商景徽对待手下虽常常端着架子,但实际上大方宽厚,开明周到。
只是很奇怪,公主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反复无常。他初来乍到,就获得了公主身边暗卫的调遣权,领的差事也都是涉及秘辛的事,按理来说,这是受到信任的表现。
但商景徽却又时不时当面试探,那种试探只停留在意味不明的谈话上,就好像公主故意敲打他:我不信任你。
熏香燃断了,笔直的青烟倏地一抖,倾斜着飘向另一个方向。
秦处安忽然站起来,将方才自己随手扔下的书册拾起来整理好,笑道:“公主殿下,这话根本不必问啊!这种事,换谁都得恨得咬牙切齿吧。”
商景徽绕有兴味地偏头看向对方,秦处安却若无所觉,道:“这世上的一切仇恨,莫大于置人于死地。卫侍卫和华先生是幸运的,得了公主府的庇佑。不过,往事已然化为云烟,谁不想向前看呢?”
卫愈此人,虽然忠心,但一根筋,实在与八面玲珑沾不上边。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听话听音,基本的暗示还是懂的。见驸马如此说,卫愈立刻表忠心:“公主殿下知遇之恩,属下感激不尽,如今得以幸免于灾祸,为公主效力,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商景徽听了这番过于正经,甚至尴尬的套话,被逗得放声笑了。秦处安心说这番话从哪儿学来的,未免也太中二了,于是默默转过身去。
还好朱蕤引着管家回来了,解救了屋里难以揭过气氛。
商景徽止了笑,吩咐周兴,道:“为华先生在府里安排一处安静的居处。”
来的路上,芊蔚已经和周兴提前交代了华业的身份,只说公主命木匠打造木雕,放在丽景园。于是周兴领了命,快速带着华业退下了。
商景徽叫住了要跟着离开的卫愈,正色道:“还有一个任务,由你去办最合适。世家大族素来猖狂,吴家二公子传说是个无赖,这些年来,横行霸道,依仗家大势大,无人敢讼。如今,吴家犯了点错,但尚不足以使大厦倾塌,还需再添一把火。所以,我要你去搜集他的罪证。”
商景徽很少在下达命令时和手下人解释这么多,今日这些话,说给卫愈听,算是一种对下属“表忠心”的回应。
待卫愈离开后,秦处安才坐回商景徽身边,理了理衣袖,随意道:“公主殿下放过他吧,卫愈是个老实人,他这样的直肠子,到死也没明白那些弯弯绕绕。”
商景徽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口中的“弯弯绕绕”意有所指:上辈子,秦简出奔南衡,卫愈被留下来继续探听北靖风声,最后又为了防止被发现而自裁。其实说白了,是从未得到过真正的信任,最终成为了一个弃子。
而秦简失踪后,卫愈失去了主子。虽说他是公主府的侍卫,但那时候的公主,夫君失踪,而侍卫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难免心烦,心存芥蒂,并不愿意看见他。
所以,卫愈的一片赤诚忠心,最后得到的,只有冷眼和被抛弃。
“我就是心里不舒坦,想给他施压,也给你找不痛快,如何?”商景徽瞥了他一眼,才说。
秦处安怔愣了一瞬,脱口而出:“我吗?”
他自认为自己不算聪明,可也不至于听不懂别人的阴阳怪气。
可他是真的没觉出来商景徽在给他添堵……
公主殿下顶多是不想理他,应该不至于给他找不痛快吧……
“公主殿下,您认真的吗?”秦处安往她身边挪了一点,满眼写着“你快说是假的”。
商景徽看见他眼睛里的情绪,又很快移开视线,没搭腔,兀自把账目放回小匣子里,又抽了一张纸,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出来一些,拿纸包严实。
封匣子的时候,商景徽看着匣子里漆黑的内壁,总感觉哪里很奇怪。但是,秦处安扰着她,她便没细想,封上了匣子。
兰若外出回来,带来了调查先皇后病故缘由的进展。
“皇后娘娘身边的老嬷嬷出宫后,大多寿命不长,十几年来,只剩一位还在世,不过年事已高,又不在京城,瞿影已经亲自前去取证了。”
“掌事姑姑岚妆,在皇后娘娘薨逝后,便下落不明,至今尚在寻找。其他几位大宫女中,一位嫁人后难产而死,还有两位守孝多年后病逝。最后算下来,只剩一个名唤禾朝的宫使,但这位禾朝姑姑……”兰若顿了顿,才艰难启齿:“已经神智不清了。”
商景徽闭了闭眼,下意识抓紧手底下的书卷,道:“那就是……什么也查不出了吗?”
兰若:“奴婢已经将禾朝秘密接到城外的庄子上了,派了专人照料,希望能清醒过来。”
商景徽叹了口气,只得问:“医官院那边呢?”
“奴婢借调了娘娘生前最后两年的问诊记录。皇后娘娘从病逝头两年里开始服药,中间按照身体状况换过三次药,都是对症的。”
兰若欲言又止:“但……如何诊断,是由太医决定的。而当年负责皇后娘娘病情的那位太医,如今任翰林医官使。”
商景徽明白她的意思,翰林医官使,到底是谁的人,可想而知。
商景徽没说话,兰若又劝道:“公主,恕奴婢多言,翰林医官院,掌管整个前朝后宫的视疗之事,公主该做些打算。”
“你说得有理,”商景徽点点头,随后安排道,“先在太医局里物色几位家世清白的学生,推举到翰林医官院。至于院使,先不必打草惊蛇,再另行决议吧。”
“如今还有一件事,”商景徽取出一个小巧的纸包来,递给兰若,说,“去查查这里面的粉末是什么,注意安全。”
商景徽继续吩咐:“另外,盯着点幡明楼,要是能拿到近几年的交易记录最好。”
最近凤光楼坍塌一事,闹得沸反盈天,兰若也清楚,他们公主殿下,这次势必要吴家的命。
这两日商景徽称病在家休养,秦处安在朝堂上发力,一批文官纷纷上奏,认定此次坍塌是吴家贪墨所致,要求彻查凤光楼建造一案。同时,早有与吴家不睦的官员趁机踩上一脚,弹劾吴家多年来收受贿赂,暗箱操作的各种行径。
卫愈那边效率也极高,查出两起田亩之案,暗自投进了御史台的大门里。最值得一提的是,吴家二公子去岁欺男霸女,强夺人妻,闹出过人命官司。
毕竟人命关天,卫愈很快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上报给商景徽。
“起初,吴二强占了平县李家的新妇,李家人不服,定要讨要说法。结果李家老太太因为此事死了,李家诉至县衙,知县不敢得罪吴二,此案拖了几日,李家新妇自缢了。吴二赶着回京,知县便找了个替死鬼,将李家老太太一案草草结了。”
商景徽:“李家人呢?”
卫愈:“现已接到了京城,安置在一家客栈里。”
商景徽点点头,道:“让他们诉至云阳府,闹得动静越大越好,你们负责暗中保护李家证人的安全。”
晚间,商景徽翻看兰若送回来的幡明楼账面,发现了异常。近三年来,幡明楼每年都在固定的时间,有几笔固定的大额银钱流出,流入方式不明。
“这个幡明楼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商景徽自言自语,秦处安添了一盏灯,走过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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