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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予你

清晨的阳光,已经带着盛夏特有的饱满力道,穿过亚麻窗帘的缝隙,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几道耀眼的金线。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像被光线惊扰的微小星屑,无声地舞蹈。

盛念蹲在玄关,手指最后一遍梳理过阿皎背上那层泛着月华光泽的银灰色短毛。小家伙似乎预感到了短暂的分别,不像平时那样急着去探索它的猫爬架王国,而是用毛茸茸的小脑袋,眷恋地蹭着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又细又软的呼噜声,像一枚小小的、温暖的引擎。

“乖乖等我们回来哦,”盛念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指尖点了点阿皎粉嫩湿润的小鼻尖,“给你带好吃的罐罐。”

阿皎仰起小脸,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细声细气地:“喵~”像是在回应。

左予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姿挺拔,清晨的光线勾勒着他利落的肩线。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帆布背包,看起来不像远行,倒像是去赴一场精心准备的约。他的目光落在盛念和阿皎身上,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被晨光浸透的柔和。

“走了。”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盛念站起身,最后揉了揉阿皎的小脑袋,才换上舒适的平底凉鞋。门轻轻合上,将阿皎那声带着点小委屈的“咪呜”关在了门内,也隔绝了空调房里最后一丝清凉。

扑面而来的,是盛夏滚烫而真实的拥抱。

热浪瞬间裹挟了全身,蝉鸣在行道树浓密的枝叶间汇成一片不知疲倦的盛大交响。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晒得地面发烫,空气仿佛都带着微微的扭曲感。城市在热浪中蒸腾,远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左予安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盛念肩上那个装着小物件的草编小包。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裸露的手臂皮肤,带着阳光晒过的微灼感。盛念抬头看他,他正微微眯着眼,适应着外面强烈的光线,下颌线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热?”他侧头问,声音被蝉鸣衬得有些模糊。

盛念摇摇头,唇角却弯起:“晒晒挺好。”她喜欢这种热烈到近乎放肆的盛夏气息,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能将一切阴霾蒸发。

他没有叫车。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的林荫下,浓密的梧桐树叶筛下细碎的光斑,在他们身上跳跃。阳光透过叶隙,依旧灼热,但行走间带起的微风,裹挟着树叶和尘土被晒透的气息,竟也带来几分流动的清爽。

目的地似乎有些远。他们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拐进一条绿意更浓的老街。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爬满藤蔓的老墙和低矮的、开着各色小花的店铺。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和刚出炉面包的焦香,混合着老房子特有的、被阳光晒透的木料气息。

左予安的脚步不快,却带着明确的方向感。盛念跟在他身侧,目光掠过那些充满烟火气的小店,掠过坐在树荫下摇着蒲扇的老人,掠过追逐打闹、笑声清脆的孩童。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松弛感,像温热的泉水,缓缓浸润了四肢百骸。没有实验室冰冷的仪器,没有堆积如山的文献,没有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的压力。只有身边这个人,和这个被蝉鸣与阳光填满的盛夏清晨。

他们在一个卖冰镇酸梅汤的小摊前停下。摊主是位笑容和蔼的阿婆,玻璃罐里深紫色的汤汁沁着细密的水珠,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两杯。”左予安付了钱。

冰凉的玻璃杯入手,瞬间驱散了掌心的燥热。深紫色的酸梅汤酸甜适中,带着乌梅和陈皮的独特香气,一口下去,冰爽酸甜的滋味直冲头顶,驱散了最后一丝暑气带来的黏腻感。盛念满足地眯起眼,小口啜饮着,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左予安也喝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她被冰饮刺激得微微皱起又迅速舒展开的眉眼,镜片后的眸光微动,一丝极浅的笑意掠过唇角,快得如同阳光在玻璃上的反光。

“好喝。”盛念晃了晃杯子,冰块的撞击声清脆悦耳。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却越过她,投向老街深处更葱郁的方向,“前面。”

喝完酸梅汤,周身都沁着凉意,继续前行。老街的尽头,连接着一座坡度平缓的小山丘。一条石板小径蜿蜒向上,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绿荫里。山不高,但绿树成荫,隔绝了大部分喧嚣和热浪,空气骤然变得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蒸腾的芬芳。

左予安率先踏上石阶。盛念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石阶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缝隙里生着茸茸的青苔。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碎金般洒落,在石阶上投下变幻的光斑。偶尔有山风吹过,头顶的树叶便哗啦啦作响,落下几片早衰的叶子,打着旋儿飘到脚边。

山间的静谧与城市的喧嚣仿佛两个世界。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无处不在的、更显空灵的蝉鸣鸟叫。

盛念微微有些喘。盛夏爬山,即使坡度平缓,也足以让人沁出薄汗。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黏住了几缕碎发。她抬手随意地擦了擦。

走在前面的左予安脚步顿住,转过身。他站在高她两级的石阶上,逆着光,身形被勾勒出一道修长利落的剪影,阳光在他发梢跳跃。

盛念抬头看他,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左予安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帆布背包的侧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那手帕看起来很旧了,边缘有些细微的磨损,颜色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他展开手帕,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然后,他微微俯身,拿着手帕的手伸向她的额角。微凉的、柔软的棉布,带着一丝淡淡的、干净的皂荚气息,极其轻柔地、仔细地印上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指关节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鬓角皮肤,带着阳光晒过的微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镜片后的目光低垂着,落在她额角那片被他手帕覆盖的肌肤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盛念的心跳,在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和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虔诚的温柔里,骤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失序地狂跳起来。血液冲上脸颊,比盛夏的阳光更灼热。她僵在原地,甚至忘了呼吸,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专注而沉静的眉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山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鸟鸣,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有他指间微凉的手帕拂过她滚烫皮肤的触感,和他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官里。

他擦得很仔细,从额角到鬓边,直到确认没有汗意残留,才缓缓收回了手。手帕被他重新叠好,放回背包侧袋。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密。

“走吧。”他转过身,继续拾级而上,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刚才那温柔到令人心悸的举动从未发生。

盛念站在原地,脸颊依旧滚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她看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阳光透过枝叶在他白色的棉麻衬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层坚冰般的、在实验室里密不透风的理性外壳,在这个盛夏的山道上,在她面前,又一次无声地消融了。露出的,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只对她敞开的温柔海。

她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抬脚跟了上去。脚步莫名地有些轻快。

越往上走,树木越发高大浓密,空气也更加清凉。石阶的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山顶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地,被四周高大的古树环绕着,像一块被精心呵护的绿毯。草地中央,矗立着一株巨大的古树。它的树干异常粗壮,需要数人合抱,深褐色的树皮沟壑纵横,诉说着千百年的沧桑。树冠更是遮天蔽日,浓密得几乎不透光,投下一片巨大而清凉的阴影。

而最震撼人心的,是那浓密如云的树冠之下,垂挂着无数条红色的绸带!

长长短短,新旧不一,密密麻麻,如同倾泻而下的红色瀑布,又像古树流出的、饱含祈愿的血液。每一条红绸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上面隐约可见或娟秀、或豪放、或稚嫩的字迹。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偶尔投射在红色的绸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光。整棵古树,像一个承载了无数岁月与心愿的、活着的图腾,在盛夏的绿意中,燃烧着信仰与希望的火焰。

“许愿树…”盛念站在树下,仰着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喃喃出声。巨大的树冠投下的阴影清凉无比,驱散了所有暑气。空气里弥漫着古树特有的、沉静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红绸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染料和尘埃的气息。

左予安站在她身侧,目光同样落在那些随风摇曳的、层层叠叠的红绸上。他的神情在树荫下显得格外沉静,镜片后的眸光深邃,倒映着那一片流动的红色海洋。

“听说很灵。”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清晰低沉。

树荫下设有几张古朴的石桌石凳。左予安走到其中一张石桌前,放下帆布背包。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用素色棉布仔细包裹的长条形物件,解开系带,里面赫然是两条崭新的、质地厚实的正红色许愿绸。绸缎的颜色鲜亮而庄重,在树荫下也仿佛自带光芒。

他还拿出了两支特制的、不易褪色的金色记号笔。

“写吧。”他将一条红绸和一支笔递给盛念。

盛念接过,指尖触碰到柔软光滑的绸面,心尖微微一颤。她走到石桌边,背对着左予安,将红绸铺在冰凉的石面上。金色的笔尖悬在鲜红的绸缎上方,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笔尖跳跃着细碎的光。

写什么?

愿望在心口翻涌,像沸腾的气泡。健康的家人?顺遂的事业?…最终,所有的喧嚣都沉淀下去,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金色的笔尖落下,在鲜红的绸缎上,一笔一划,无比郑重地写下:

愿左予安,永远健康,平安喜乐。

字迹清秀而有力,带着她全部的心意和虔诚。最后一笔落下,她看着绸缎上那金色的名字和祝福,心口被一种滚烫而充盈的情感涨满。这愿望如此简单,却又承载了她对他最深的牵念。四年分离的阴影,让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平安喜乐,是世间最珍贵的基底。

她小心翼翼地卷起写好的红绸,用绸带自带的系绳轻轻扎好。转过身,发现左予安也已经写好了他的那条,正同样仔细地卷起、扎好。他修长的手指在鲜红的绸缎上显得格外白皙。

“写好了?”他抬眼看她,目光沉静。

“嗯。”盛念点点头,将卷好的红绸递给他,“挂高一点?”

左予安接过两条红绸,走到巨大的古树下。他仰头看着那几乎望不到顶的、挂满红绸的枝桠,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盛念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他微微踮起脚,伸长手臂,努力地将那两条崭新的红绸,系向一根位置较高、看起来也更粗壮的老枝。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影,白色的棉麻衬衫被风微微鼓起,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在树影下显得格外英俊。这一刻,他不是浦江前沿那个冷静严苛的左教授,只是一个在千年古树下,虔诚地为所爱之人系上愿望的、认真的男人。

系好红绸,他退后两步,看着那两条鲜亮的红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很快便融入那一片层层叠叠、承载着无数祈愿的红色海洋里,分不清彼此。仿佛他们的愿望,也融入了这千百年来无数善男信女的祈盼之中,被古树见证,被时光祝福。

他转过身,走回盛念身边。树荫下清凉的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许了什么愿?”盛念忍不住轻声问,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左予安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深邃,像沉静的潭水。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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