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张明野也几天没睡觉，苏妄和他说了会儿话后便放他去休息了。
她原想着躺下休息会，也许是身体太累的缘故，苏妄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三个时辰后。
眼皮上的药草已经失去作用，只剩一股凉意。苏妄伸手扯下纱布，试着慢慢地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先是模糊一片，片刻后逐渐明晰。
地府已经天黑了，屋内幽幽地燃着几团蓝火。苏妄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当她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时，却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目光。
她住的屋子依旧是上次那间，窗户正对着忘川廊桥。因苏妄嫌弃草药味太难闻，赵无常一边骂她多事一边给她打开了窗户，还顺便放了几只驱魂萤虫，防止小鬼来闹事。
此刻，几只萤虫在窗口飞舞着，于幽深的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苏妄透过萤虫，看到了站在廊桥上的玄衣男子。
男子长身玉立，腰间玉佩垂落于侧，他手中提着几壶酒，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月照亮了谢临身上的缠枝莲暗纹，无数萤虫在忘川的荷叶上徘徊，似是察觉到苏妄的视线，他倏然抬头，撞进了苏妄的眸子里。
苏妄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她对着谢临挥了挥手，随即转身跑下楼。
等她出了驿站，谢临仍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方向。
“谢大人，你们判官，不用睡觉的么？”
苏妄沿着廊桥一步步往上走，来到他跟前。
借着月光，谢临看清了苏妄的脸。他先是怔了一瞬，随后像是绷不住似的，嘴角不住地上扬，压都压不下去。
谢临：“对啊，不像某人，睡了大半天，依然顶着两个黑眼圈。”
苏妄本来就被他忽然的笑弄得懵圈，现在听他说这话，更觉莫名其妙。
她最近身体好多了，睡眠也好，在界域里的时候黑眼圈就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呀！
造谣！诋毁！
全是恶意！
谢临笑够了，看着她无语的样子，伸手施法拨开忘川上覆盖的荷叶。
他轻咳一声：“自己看。”
苏妄瞪他一眼，将头埋向忘川河面。
下一刻，水面波纹消失，她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眼前人皮肤白嫩，眼睛虽没有多少光采，但胜在足够大，平时瞧着也颇为水灵。只是现在，从左眼旁的太阳穴开始，一直到右边发髻，横了一条长长宽宽的深绿色印记，颇为滑稽。
苏妄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裙，随即脚腕一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谁知道她现在有多尴尬，简直想直接跳进忘川了好吗！
那个赵无常，只知道喝酒！怎么不告诉她这药草还有染色的功效？！
她现在简直就是忍者神龟真人版啊！
最重要的是，她还顶着这双眼睛和谢临聊了这么久的天，想到这，苏妄忍不住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看着她同手同脚的僵硬背景，谢临哑然失笑，他越发觉得，苏妄此人过于好玩了。
“元离草洗不掉的。”
谢临伸手拉住苏妄的衣领，强迫她转身。
没想到苏妄死死捂着脸，就是不让他看。
“看都看过了，现在捂是不是晚了点？”谢临无奈地敲了敲她的手，“放开吧，我给你消掉。”
苏妄闻言，这才放心地将手移开，她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谢临。
这副样子过于好笑，导致谢临将手覆上她双眼的时候，一个没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谢大人。”苏妄感受着眼皮上的凉意，幽幽开口，“我听见了。”
“听见便听见了，你还想报复我不成？”
柔缓的金色灵力从谢临手下溢出，照亮了他沉静的双眸。
苏妄轻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但是打不过，只能认栽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谢临这样想着，将手收回来。
“好了。“
苏妄将头伸出廊桥，又在河面照了照，看见眼周恢复正常，这才舒了口气。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谢临，后者朝她看来，她伸手，笑着指了指谢临手中酒壶：“判官大人有什么心事，在这借酒消愁啊？”
“没心事，给赵无常剩下的。”谢临抬手扔给她一壶，“想喝直说。”
“瞧您说的，我是这种人吗！”
苏妄嘴上这么说，手上打开酒壶的动作却出卖了她。
她没有酒瘾，只是上辈子不顺心时，偶尔也会用酒精麻痹一下自己，后来不顺心的事情多了，她也就养成了借酒浇愁的习惯。
只不过穿越后实在是太穷，她就算再烦心，也没那个财力去买酒喝。
“这个就是寒潭香？”
苏妄凑近，在酒壶口上闻了闻，清新酒味直冲天灵盖。
她试着喝了一口，酒液从口腔一直滑到胃里，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听说寒潭香是由高山寒潭水酿成，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苏妄打了个冷颤，将酒壶放到一边。
这酒太凉了，实在不适合她。
谢临见状挑眉：“不借酒消愁了？”
“谢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苏妄靠在廊桥的栏杆上，冲他摇了摇手指，“借酒消愁，愁更愁~”
谢临：“你愁什么？”
“我？我愁的可多了。”苏妄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向天上血月，“谢大人，界域里的所有人，结局都是必死的，对么？”
谢临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情绪闪烁不定：“也许。”
苏妄肯定道：“你知道所有人的故事。”
想了想，又有些好奇：“看着他们生前的样子，你会为他们难过么？”
这个问题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她想着依谢临的性子，这句话大概会石沉大海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谢临答。
苏妄有些意外，她转头，对上了谢临的视线。
从前她就总觉得，谢临此人外冷内热、嘴硬心软，他会安慰刚失去亲人的张明野，会在危难时刻及时出手，也会默许她任性而又幼稚的报复行为。
判官大人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怜悯众人的心。
“苏妄。”谢临缓缓开口，“秘卷中人，命运已是既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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