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中又起波澜。
一双双看戏的眼登时发亮,皆洋溢着光芒,都等着看不学无术的相府小郎君为了同样不学无术的小翁主,挑衅清正端方的公子濯。
灼玉嘴角轻抽了一下。
本想搬出容顷彰显她的好人缘,给自己长脸,薛炎这一自作多情,她本就狼狈的颜面荡然无存。
事已至此,她也乐意再当众容濯这个王兄丢一丢脸,默认了此事,并挑衅地看向容濯。
容濯眼眸沉静,像极高坛上睥睨罪人的神像,眉梢挑了挑。
“真是他么?”
灼玉还没来得及应他,她的跟班薛炎挺直腰杆,混不吝地笑了:“不是学生,难不成还是夫子您么?”
容濯淡扫薛炎一眼,卷起灼玉案头被她枕过的竹简。
“薛郎君有何指教?”
对上容濯温和但拒人于千里的视线,薛炎目光开始发虚:“没、没指教。学生是想说,薛炎愿与灼玉翁主同甘共苦,一道受罚!”
周遭又是低笑一片。
“……”
他可真有骨气,灼玉无言以对,好奇容濯会作何反应。她悠然坐着,仰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容濯。
仿佛对她恶意的念头一清二楚,容濯手中戒尺轻抬。
粗长可怖的戒尺叫灼玉目光一颤,即便清楚容濯在暗示她速速服软,也依旧死撑着,挺直了脊背。
容濯悠然道:“学中酣眠,有辱圣贤。醒后未自省,且不敬师长。直呼兄长名讳,有失礼数。
“三下。”
他淡淡撂下判词,朝灼玉伸出戒尺的动作矜雅斯文。
周遭又一片窃笑声,有人低道:“同是公子濯之妹,玥翁主勤勉好学,而灼玉翁主……颇为率真!”
率真你个头!若不是想再多一下戒尺,灼玉早就起身回怼,但她压下不忿,坦荡地伸出手。
容濯也未多言,戒尺一抬。
啪!
“嘶……”
不算疼,当众被打戒尺也不算大事,可这人是容濯。
灼玉脸面无处搁,咬牙稳住手。啪,容濯又打了一下,她白皙的手心泛起了红印,观之十分可怜。
这回灼玉的泪花都要泛出来了,咬唇屏住声,下意识蜷起手心想躲避,意识到这样太懦弱,又无惧地展开,挑衅迎向兄长的戒尺。
容濯意味不明地轻笑,戒尺负回了身后:“最后一条乃家规,便不在外处置,望翁主引以为戒。”
他转向薛炎,和煦微笑:“薛郎君,适才可是说愿与吾妹同甘共苦?”
公子濯素来待人温和但疏离,这一抹和煦的微笑实在反常。薛炎莫名觉得不安,嚣张的气焰顿时落下,乖乖地伸出了手:“是我让翁主梦里也惦记着,责任在我……我自当与翁主同甘共苦,请夫子责、责罚吧。”
容濯垂目看着手中曾打过王妹手心的戒尺,又看向薛炎的手,眉心逐渐攒起,他慢慢收回戒尺。
“薛相为国政殚精竭虑、因而疏于管教幼子,濯自当体谅。责罚便罢了。望诸位引以为戒,今日先散了。”
薛炎本战战兢兢,经他这一说又停直了腰杆,他的阿父曾经救过君上的命,公子濯都要敬着!
虽有所凭恃,他却依旧不敢惹容濯,顾不得灼玉飞速溜了。
容濯望着薛炎狂妄的背影,意味不明地一笑,转眸看妹妹,她亦看着薛炎,秀目中尽是冷静的凉意。
灼玉回想这些时日在相府的点点滴滴,以及方才容濯声称因薛相选择放过薛炎时,一众贵族子弟非但不觉得不公平,还为薛相叹息。
可见薛相藏得极深,不仅父王信任他,外人亦是。她当真能利用薛炎搜寻到揪出薛相把柄的契机么?
她想得走神,不曾留意容濯带着思忖和探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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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玉虽不学无术,但并非真的骄纵,听学睡着的确是她不对,她甘愿受罚,并不会因此而委屈。
回到王宫,赵王仍不大放心地来了:“你二王兄是严厉了些,但那是阿父授意的。你若是委屈,可找阿父算账。”与她说话时,父王仍拘谨地盯着杯中的茶水,并不看她。
只是当女儿故作不经意地看向别处,他才会偷偷地看她一眼。
灼玉一扭头,父女对视,赵王阴冷眸子里露出无措。
他郑重理了理袍角,极力维持着深不可测的君王之风。而后像个熟练当父亲的人,语重心长嘱咐道:“薛相仁善,但薛家小子不可靠,阿蓁少与他往来为好,好生跟着你阿兄念书。”
灼玉乖巧道:“女儿明白的。”
她又装着半开玩笑般问父王:“若薛炎欺负了我或干了坏事,父王会不会找他家阿父算账啊?”
赵王不假思索:“他敢,我让他阿父打断他的腿!”
是让他阿父打,而不是找她阿父算账。灼玉进一步试探:“那父王,薛相若是舍不得打该如何?”
赵王笃定:“薛相处事素来公正,即便是自家儿子也不会偏袒。”
仅是说笑的只言片语,就足以看出父王对薛相的信任。
看来利用薛炎还不够。
那日后,灼玉一改怠惰,但她不是念书的料。旁人对她印象便从委婉的“明媚”,到直白的“草包”。
容濯看她的目光也日益无奈。
灼玉恶意地寻思着,他这因一块才学风仪颇受赞许的美玉,也算在她这榆木疙瘩处碰了壁。
相比容濯,更烦人的是薛炎。
看清薛炎无法利用后,灼玉以学业为由与他淡了往来。
薛炎却是不大乐意。
几次邀她外出被拒后,他在四下无人时拦住她:“翁主,你可知姜夫人当年遇险的经过?”
灼玉离去的步子稍稍顿住。
傅媪说她阿母是被匈奴挟持后自尽,难道还有隐情?
她问薛炎:“莫非你知道?”
总算寻到话题,让她愿意与他说话了,薛炎凑近了低道:“此事是赵宫大忌,我也是偶然听阿母说的,我若告诉了翁主,翁主千万别声张。”
灼玉:“自然。”
薛炎惋惜地叹了口气:“十一年前,君上接姜夫人回宫的路上遇匈奴人袭击,因周遭地势险峻,山匪又狡诈凶悍,卫兵们竟是不敌!君上身负重伤,姜夫人一道落入贼手。我阿父也在,为救君上和姜夫人没了半条命,可惜救回了君上,却没能救回姜夫人……”
他说完又哀叹了半晌,说薛相当年伤势之重,这些年多自责,想让她念及薛相重新与他交好。
灼玉清楚他的所求,但冷下脸:“我还当是什么惊天秘密,但这些我早已知晓,薛小郎君却特地告诉我,莫非是想在我伤口上撒盐?”
沉凝的目光看得薛炎脊背发凉,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无比陌生:“翁主别生气,我不说了就是……”
灼玉冷然看着薛炎离去。
薛相。
又是薛相。经历前世,灼玉很难不怀疑,薛相当年是真的救不了她的阿娘,还是有意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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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忽间年关已至。
岁除夜,赵宫举办宫宴。
巍峨赵宫灯火通明,公卿贵族携家眷齐聚大殿。众宾本以为今年赵王仍把宫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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