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蟹鳌一听这话,眼珠子滴溜溜开转——沈从云可是当朝首辅,正妻出去摆摊筹钱,不消一刻钟就能传遍全京城吧。
这男人找女人要钱,还让妻子抛头露面卖嫁妆,沈家十八辈老祖宗的脸都得赔干净!
而且消息传回林家,老爷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可不得来过问过问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小姐哭一哭沈从云是怎么欺负她,老爷怕是要去砸东宫的门,让太子殿下出来做主。
小姐怎么突然变坏了。
二人惊诧于林怀音的“险恶用心”,震惊她居然想通了肯回林家,而且此计一行,应该立马就能逃离沈家,她们不禁跃跃欲试,兴奋得有点忘乎所以。
林怀音干光一整壶冷茶,又催一声收拾金银,闷头扎到床底下,吭哧吭哧,拖出一个与床等长的大箱子。
灰扑扑的箱子一出现,鱼丽和蟹鳌眼睛都直了,搓着手围上去,且见林怀音坐在地上,麻利地扯帔帛擦灰,看起来十分不成体统,毫无首辅夫人的端庄。
“小姐这也……太夸张了吧。”
鱼丽讪笑着,左手掐右手,心肝尖尖都在抖,暗想:这东西要是卖了,老爷得砍死姓沈的。
“咔。”
搭扣解开。
林怀音揭开箱盖。
一柄木弓,安安静静,躺在箱中。
日光从窗户投入,灰尘在光柱中浮沉,弓身立时从凝固血迹搬的深墨色,泛出青紫渐变的龟背纹路,流光璀璨,照亮整只木箱,也点亮林怀音双眸。
她无限爱惜地探手,握之如触寒玉,继而温润。
这是及笄那日,其父林震烈所赠的礼物,不在嫁妆单子里,沈从云毫不知情。
四尺长的雷击枣木弓,整个大兴朝找不出第二把。
弓弦是天山雪豹背筋、箭杆是湘妃竹、箭镞是透甲锥、箭羽是海东青初翎,还有三罐用北海抹香鲸脑油、天山雪莲籽油,和蟾酥熬制的养箭油膏,随便挑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是林家的底蕴,更是林震烈对女儿的宠爱。
出阁前,林震烈怕她婚后在后宅无趣,满满当当给她塞了一整箱。
可是就因为沈从云一句“若论妇人,先须静默,从来淑女不贵才能。”,林怀音便忍痛咬牙,将之藏入床底吃灰,从来不言自己箭术高超。
半年来,她未曾打开瞧过一眼,而在那个惨烈的梦中,自始至终,这柄弓,都不曾握在她手中。
历史决不能重演。
林怀音飞速涂抹油膏保养,试了试弓身强度,挑出两支箭、一根弓弦,从墙上取下一副《万里江山图》,将弓弦弓箭整齐摆放,再卷起画轴,扎紧。
因为弓身的弧度,画轴看起来有些肥大,但是问题不大,只要能顺利带出去就行。
今天那颗人头,她必须收割到位,一刻都不能等。
林怀音正思索找匹料子裹上,蟹鳌抢先一步,告一句“小姐我来”,喜滋滋抱起画轴。
蟹鳌无比崇拜地看向林怀音,眼珠子滴溜溜贼亮,语声兴奋得按捺不住:“小姐这是要出门杀人吧,你说,先取谁的狗头?”
谁的狗头?当然是前世诬陷父亲谋逆的罪魁祸首。
林怀音指尖抚过透甲锥,寒光映亮她猩红眼眸,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人的死状。
见林怀音目光如罡,蟹鳌知道她没猜错,小姐潜伏在沈从云身边半年,挖到了猛料!
如果真有八只螃蟹钳子,早就嘎嘎嘎朝天夹,鱼丽眼中的惊愕,更让她骄傲,横竖她最懂小姐,她家小姐最好,先前那个苦哈哈的惨样子,绝对是伪装,现在正是换壳,大干一场的时候。
兴奋的蟹鳌,带着鱼丽都满面红光,林怀音话不多说,一边扣箱子往床底推,一边催促她们快些收整,立刻出发。
不多时,金银首饰打了两个包袱,死沉死沉。
照例,林怀音出门必须禀报她的婆母——沈从云的母亲、沈老夫人,但是林怀音今日懒得搭理,她想到了收拾老妖婆的手段,等她出去闹一场,再回来跟她斗法。
于是三人无视后宅仆妇问话,只说替沈从云办事,直接出门,爬上牛车。
临到要动身,外宅管事又说沈家的车夫病了,不能驾车。
林怀音心下一琢磨,便明白沈从云是怕车夫去林家,不小心曝露她在这边吃苦头,受欺负。
毕竟林家执掌十万禁军,京城、皇城、宫城,尽归林家护卫,林家人个个都是好手,如若有心,审个车夫,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就这么自信,我是他的提线木偶,不会亲口说出他的狼子野心?林怀音暗暗嗤笑,一个眼神,蟹鳌当仁不让,翻身驾车。
牛车缓缓离开沈府。
蟹鳌和鱼丽隔着帘子,一人一句商量现在何处人最多,最适合摆摊,最好那边尽是嘴杂的人,才好将她们摆摊卖嫁妆的事,立刻闹得满城风雨。
然而林怀音听她们叙说半晌,直接道:“去国子监。”
咦?国子监?鱼丽蟹鳌双双狐疑,心道:那里都是些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嘴巴也最严实,摆摊会无人问津吧,小姐怎么南辕北辙,挑上那儿?
疑惑归疑惑,蟹鳌心眼实,是个小姐指哪儿打哪儿的主,立马挥鞭,直取国子监。
林怀音则展开画轴,取出枣木弓,安装弓弦。
她只带了两支箭出门,根本没打算去二王庙斗白莲教徒、夺兵器。
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干不来。
现在沈从云和平阳公主的谋反意图还没暴露,贸然引林家和禁军入局太过危险,是以,她可以引为援手的力量,唯有东宫那位——太子殿下。
当今圣上缠绵病榻十几年,太子殿下监国多年,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
沈从云和平阳公主要夺太子的天下,敌人的敌人,天然即是盟友,而且太子有兵、有权,有能力彻查平阳公主,将这事捅给他,才是上策。
想起太子,林怀音脑中猝不及防,闪现诏狱中的白衣囚徒。
铁笼红帐中央,太子庸懒地仰面躺倒,言语轻佻:
“本太子不通人事,音音你自己来。”
泥泞的香汗,裹挟汹涌的男人气息突袭,林怀音无意识喘息,面颊绯红,弓弦约勾越紧,嘎吱作响。
该死!就只有我做噩梦,他应该不知道吧!
弓弦拉到极限,林怀音手指一滑,弓弦“铮”一声嗡鸣,刮破指尖,血珠冒头。
鱼丽紧张地凑拢,问她为何走神,林怀音却哪里好意思说她想到了什么,含着手指用力摇头,却甩不开潮水般的记忆。
白衣、红帐,诏狱的火把摇摇晃晃,太子找回雀头履,为她整理钗环,拧她耳朵,让她疼,给她生路,嘱咐她活下去。
他还给了她一个地址和暗号,那隐隐约约是某种巨大的力量,他通通托付给她,却只在最后关头,拿走了一枚翠羽簪。
翠羽簪。林怀音抬手扶鬓,摸摸索索,翠鸟的羽毛手感独特,她摘下来,放在掌心,定定凝视。
她想不明太子殿下当时,为何独独取走这枚簪子,只知道他们合作气死沈从云,她借机逃离了那个噩梦。
若非太子横插一脚,也许沈从云会让我无声无息死掉,根本不会浪费口舌说真相,又何来有今时今日。林怀音想到这里,暗暗在休夫、送狗男女下地狱的目标后面,加上一笔:
保护太子殿下、萧执安。
只要太子不倒,林家就绝对安全,也只有我林家,才能护他周全。
与他合作,扳倒平阳公主,就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唯一的问题是:疏不间亲。
平阳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二人骨肉至亲,林怀音不会蠢到直接去找太子,告诉他平阳公主在密谋称女帝,否则掰扯来去,只会暴露自己、白白浪费时间。
要做,就要造成既定事实,让太子直接看到结果。
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