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婚服。”郁明天坏心思想,“沈奉今要是穿这套,我就顺便蹭个场地,小姨结完,我再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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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送到这里吧。”郁明天跳下车子,站定在沈奉今身边。
沈奉今没有下车,他身上的黑色棉服洗到发白,帽檐的人造毛领随风沙沙作响。寒风凛冽,从北边不管不顾跑来,飒飒作响。
他单腿支车,俯在车把上,趁风的间歇出声询问,“你的自行车呢?”
“在家里。”郁明天手包在不分指的毛线手套里,笨拙地朝家的方向指指,顺着他的视线还能看到刘泽姐夫家烧焦的小楼。
树都秃了,视线也清楚。郁明天嘴角朝下撇撇,又转身过来,“要教我骑车?”
郁明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要学车,从三伏干到腊月都没骑成。他揣摩沈奉神色,沈奉今不说话时,郁明天世界里的声音好像也都尽数消失,留下风声和鸟鸣。
宣城的冬天太长了,麻雀耐不住寂寞,成为冬日里唯一尚且活跃的生灵,毕竟连人都不爱出门,恨不得在家里冬眠。
人们怕在冬天也就只有一个盼头,数着日子等过年。
郁明天跺跺脚,举起被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捂住脸,哈气取暖。
明明还没有吹一分钟风,便这样娇气吗?沈奉今想,他装作思索,“天太冷……”
“不冷。”郁明天登时露出一抹笑来,他笑得甜,融了料峭的寒,似春风沛雨,又或雨后青芽,刹那间染绿这周遭荒芜。
遮脸的手套放下来,搁在沈奉今搭在车把上的手臂上,郁明天杏眼笑成月牙,凑近到沈奉今跟前晃来晃去,“不冷不冷,你要带我去骑车就不冷。”
“好吧。”沈奉今骄矜点头,他伸手捏住郁明天的毛线手套,“喜欢吗?”
“当然,陈大虎他们羡慕坏了,我都不给他们戴。”郁明天可宝贝这双手套,他的手指被沈奉今隔着柔软的毛线和棉花捉住,握在手心里捻。
其实沈奉今也并非光手骑车,那太傻了,他有一双皮手套,是郑睡仙送的。
黑色皮手套衬得这人手爪愈发修长可人,看得郁明天心里像有小鸡爪在挠来挠去。
不能一直在这待了,郁明天没抽出来手,他猛地凑近,沈奉今半张脸掩在毛领下,郁明天只能亲上他的眉睫。
虽然这样也要踮脚,但郁明天表示没关系,毕竟亲哪不是亲呢。
沈奉今的睫毛轻颤,郁明天的锚点落在他眉间的小痣之上,蜻蜓点水般,送来寒日一滴暖意。
沈奉今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始作俑者已经蹿到了路对面朝他挥手,“再见!带我去骑车!”
沈奉今抬手招了一下,掉头骑车离开。
郁明天站在路边,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目送他远去。
又要掉头离开,那是去人民医院的方向,沈奉今回家是不需要掉头的。
郁明天眉毛耷拉下来,他叹口气,踢跑了路边无辜的小石子。
装在挂着小熊猫挂饰的书包里的钱,被郁明天添添补补,成了笔可观的整数。
他几次三番送去,都被沈奉今原封不动挡回来,或放在衣服兜里,或放在笔袋里、夹在书里,郁明天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他认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足够小心,足够隐蔽,却总不能成功。
等过来这两天吧,再等等吧。郁明天正正耳帽,暖呼呼地缩在羽绒服里,往家里走。他想,我得送到医院去,塞给沈奉今在医院的表妹。
两人背道而驰,相继离开。北风呼啸,吹亮路边一辆汽车的近光灯。香槟色蝴蝶奔打着双闪启动,缓缓驶离停车区。
宣城还是破落,趁天还早,“深A M0908”的车牌在街上着实扎眼,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蝴蝶奔汇入车流,驶入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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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五点半……化妆师……”
郁明天推门进来,家里接电话的接电话,吹气球的吹气球,没人能腾空搭理他。
可怜小孩也得识相干活,他溜上楼先换衣服。进了更衣室,郁明天先掏出兜里乱七八糟的小纸团碎纸片儿,糖块气球袋堆在桌上,最后才拿出来个小本子。
小本儿是从沈奉今家顺的,落到郁明天手里算物归原主。
碎裂的纸张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贴,将郁明天提笔的一手粑粑字恢复如初。
这本子丢了几个月,郁明天在沈奉今抽屉里翻出来时还以为自己眼瞎了,不知早丢到天边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奉今家?
郁明天百思不得其解,他换上绒毛睡衣,光脚盘腿缩在更衣室的小沙发里,一页页翻阅自己的小本儿。
本上记的东西杂,郁明天的小心思,灵感迸发的歌词,不知道哪天夹进去的枯树叶子,还有一张糖纸。
如果有人问郁明天为什么想要唱歌,他会回答,是因为小娟老师。
在幼儿园的五位老师里,只有小娟老师最漂亮,长发飘飘,大眼睛樱桃嘴,就像画册里的人一样。
教音乐的漂亮老师美呆了郁明天,让他放下了手里紧攥的奶瓶——在发掘出唱歌天赋前,郁明天主要天赋点在吃饭上。
据知情人士透露,郁明天还没会跑就先学会独自灌奶。
某位保姆:“对!小少爷是灌奶,他嫌奶嘴喝太慢了,把奶嘴咬个大窟窿,咕咚咕咚往里灌。”
于是那天,郁明天放下来他最爱的奶瓶,在小娟老师的歌声里,发誓要当一名歌手,至少要跟小娟老师一样,给小朋友们唱春天在哪里。
粘在本上的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郁明天抬起本子,静静地看它很久。
他拉开抽屉,翻了翻,找出两张太妃糖糖纸,又从桌上的小垃圾堆里刨出一块儿没吃的太妃糖。
糖含在嘴里慢慢融化,郁明天翻开新的一页,将糖纸依次沾上,准备等哪天回去,交给沈奉今看。告诉他,你现在和小娟老师一样重要了。
郁明天还要给他唱春天在哪里,希望沈奉今能欣赏明白他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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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时,客厅依旧喧闹,一位伴娘姐姐还抱来了她的小狗,并委托以婚礼送戒指的重任。
飞耳比熊乖顺亲人,纽扣大的黑眼睛像两颗宝石嵌在白色皮毛里,看见郁明天便飞奔上去咬他拖鞋。
“飞飞,谁给你穿裙子呢?”郁明天一把搂起小狗,笑问:“我们飞飞不是小男孩吗?”
郁明天的笑在见到沙发上的人时戛然而止,顿在脸上不上不下好难受。
飞飞扒着他胳膊,从郁明天怀里跳到皮沙发上,又哒哒哒跑到在场的唯一人类幼童那里。
“小幺,别玩狗。”陈爱莲撵走飞飞,她今日依旧妆容精致,穿了身得体的小香套装,配套的珍珠饰品优雅体面。中长发盘在脑后,手搭在鳄鱼皮包上,嘴角含笑,不时和忙活的伴娘们聊些有的没的。
看到郁明天,她招招手,“刚才听说你已回来,还想怎么半天没见到人。怎么,许久不见妈妈生疏了?”
外人多,视线也杂七杂八聚到郁明天脸上,他挠挠头,慢慢挪到老妈旁边坐下。
甭管家里关起门来怎样,在外人那都得体面,这是陈凤莲女士传授给郁明天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自打上次分别,陈爱莲闹闹哄哄跟他们吵了一场,郁明天不知是气恼还是尴尬,总之一个电话没往家里打过。
平时在这张皮沙发上,郁明天都是或倚或躺没个正形,今天倒绷得直直的,坐得相当像个正经人。
新娘子陈爱莲从厨房出来,惊道:“稀罕了啊,明天还有这么坐着的时候。”
她把果盘放桌上,跟姐姐陈凤莲不冷不热打过招呼,就挤到伴娘堆里谈天去了。
家里气球彩带都挂得满满当当,大大的喜字从大门口沿路张贴,连楼梯台阶也不放过。
郁明天盯着楼梯台阶上的迷你“喜”字发呆,老妈把果盘塞他怀里,问一些学习的近况。
明明在离开深城之前,郁明天还将老妈视为无话不谈的好友,时常主动去找她谈天。那时候老妈总出差,一走便是十天半月打底,所以郁明天格外珍惜妈妈在家的日子。
可现在知道了,妈妈出差是为了去京港看弟弟,而郁明天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在被发现时,面对小姨的指责一言不发,摆出袒护的架势来。
这让他觉得过去跟老妈谈的梦想啊朋友啊人生啊全变成笑话,变成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和喉咙里不上不下。
平时忘了还好,有时午夜梦回,郁明天是总会在枕头上掉两颗小珍珠的。
手里的果盘自己动了,郁明天低头看,发现是小幺在扒他腿,要吃梨。
“给弟弟吃点。”老妈陈爱莲喊他。
郁明天叉了一块儿梨递给他,但弟弟没有接,反而继续往他腿上爬。郁明天还是心软,他看不得小孩子提溜乱转的大眼睛,便把果盘搁在桌上,把弟弟抱在怀里。
陈爱莲是很乐意看到这种兄友弟恭,手足相亲的场景的,她嘴角噙的笑容又大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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