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多亏了此前兰妃赠她的玉佩，才能让沈氏的人发动底下所有药材商替她寻那两味药，寻到药后，途中水陆兼程历经四日送至京都，又经由麒麟卫的人层层潜踪匿迹送至她手中，一番过程耗费的人力物力无数。

为的便是她所做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可上天似乎执意要与她为难，丹炉自破晓燃至日影西斜，接连两度，丹凝复散，终是功亏一篑。

庆安殿内，闷热如蒸笼，药材的苦香与焦糊味交织弥散，南宫玥跌坐在蒲团上，眼神发空，任汗水自眉骨滑下都恍若未闻。

茯苓陪在她身边，看她这模样实在心疼。

她虽不懂炼丹之事，但长生丹这东西她还是知晓的，延年益寿，治旧疾，解百毒。南宫氏自太祖开国以来就为皇室炼丹，历经十五代，也只出过三颗，可见此丹要想炼成，除了精湛的本事和珍稀之材，还需要一点气运。

她取了干净的方帕仔细帮她擦去脸上的汗，劝道：“夫人，歇会吧。”

南宫玥眼眶已微微发红，强忍着几近崩溃的情绪看向药案上最后一份药材。

“只剩一次了……”

她声音低哑，感觉那道围困着她十数年的阴影再次笼罩在身上，一点点挫杀她的斗志。

茯苓安慰她：“还有一次机会，夫人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再试试。”

“明天……”南宫玥喃喃道，“可我根本没有把握能炼出来。”

再给她多少天也是一样的结果。

她不是南宫衍，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只是不知道百里聿风现在怎么样了？身上的毒有没有发作？有没有受伤？

想着想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连坠成线，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茯苓看着她泪如雨下，却不知如何劝慰。

这几日她陪在南宫玥身边，最是清楚她所承受的压力。

纤弱之躯被困深宫，既要与帝王周旋，如履薄冰，又要为炼制长生丹，殚精竭虑，耗费心神，同时还得时刻洞察着朝堂上的消息，以防杀机。

如此局面，纵是换成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她正想着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总比闷在心里强。却见南宫玥只哭了片刻，便缓缓止住了哽咽，用指腹轻轻抹去脸上所有湿痕，眼神清明且认真，仿佛要擦去的不是泪，而是所有软弱的痕迹。

茯苓有些意外。

南宫玥深吸了一口带着药尘味的沉闷空气，再抬眼时，那眸中的水光已被一种沉静如深潭的坚毅所取代。

她坐着定了定心神，方缓缓直起了身子，一言不发地拿起药材，放在戥子上称量，而后倒进药臼里，仔细研磨。

动作利落，神情专注而平静，若不是眼角还泛着红，谁能看出她的心里方才经历了一场如何汹涌的争斗。

茯苓静静观摩着她，见她于倾颓中迅速自持，眼中原先的担忧逐渐化为惊讶，继而变成几分钦佩。她在宫里见过各色各样的高门贵女，却从未想到像夫人这般温室里长大的女子身上竟有如此韧性。

养心殿内，门窗虽紧闭，却无沉闷病气，反透着沁凉的静谧。殿角鎏金冰鉴镂空处丝丝冒着白汽，内里冰块缓缓消融，将盛夏的暑热严严实实隔绝在外。

萧绎身上随意搭着一件玄金色缂丝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山海舆图之前，目光沉沉。

“庆安殿那里如何？”他突然开口道。

李英在一旁答道：“回陛下，庆安殿一切如常。”

“关了这么多天，就没说什么？”

“没有，听底下人说，南宫司监每日潜心炼丹，并未有异。”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萧绎笑了一声，又问，“涼州的事办得如何？”

李英道：“涼州的事已办妥，东宫那边备下的粮草也被暗中扣下了。”

闻言，萧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眸中掠过一丝近乎残酷的睥睨。

“兵力大损，粮草尽断，朕倒要看看他百里聿风能撑到何时。待他一死，收回那半枚虎符，纵使他麒麟军傲骨铮铮，届时群龙无首，也不得不俯首听命于朕。”

说到此处，他不免想起当年，若不是迫于民情和朝堂非议，他也不会轻易放百里聿风出京，原以为他领着那点残兵旧部在西南那等地界绝无生机，谁知，短短数年，就养出了这么一支铁血悍军。

这支军队替他开疆扩土，护卫边境，的确是一把好剑，然而其兵锋之盛，让他这一国之君都尝到了被反噬的恐惧。

李英观摩着皇帝的脸色，顺势道：“陛下圣明，只是这离魂丹虽有妙用，可当初南宫明意外暴露，并未留下解药，届时即便收回了麒麟军的兵权，恐怕西境驻军也要折损许多。”

折损？

萧绎乜了他一眼，冷笑道：“妇人之仁，若无将士献身，何来吾天岐盛世？”

李英微微一怔，随即躬身道：“陛下英明。届时没了定远大将军做靠山，南宫司监自然也不足为惧。”

“嗯……”萧绎指节摩挲着扳指，若有所思，“留着还有些用处。”

李英看了眼殿角的刻漏，问道：“陛下，申时已至，三殿下那边……”

话未说完，就被殿外一阵细微的言语声打断，李英忙道：“奴才出去瞧瞧。”

只见他出去片刻，再入殿时脸色已变得难看。

萧绎蹙眉道：“何事惊惶？”

“陛下。”李英颤着声道，“昭阳公主……死了。”

“死了？”

消息一传到南宫玥耳朵里，把她惊了一跳，音量都不自觉拔高了些，复想起外面还有人看守，于是把声音压了下来：“怎么回事？”

茯苓低声道：“具体细节还未打探到，只知是歹人行刺，三殿下也受了伤。”

“图兰使者那边怎么说？”

“图兰世子闹着要见陛下，这会已经进宫了。”

南宫玥心下一沉，此刻的思绪无比复杂。

且不说行刺一事究竟是何方势力所为，昭阳公主一死，便意味着两国议和失败，北境战事随时可能爆发，届时天岐将是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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