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君正看着村长发来的叮嘱。
村长:小的在发疯,别惹他。
没等陆子君回复,一套黑西装劈头盖脸地在他身边砸下,伴随着金镯子落在金砖上的叮当声,清脆刺耳。
陆竞珩在发什么疯?
陆子君抬头,只见陆竞珩正斜倚在偏厅门框上,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带着不容质疑的压迫。
“小陆董,您这是什么意思?”陆子君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稳。
陆竞珩下巴一扬,视线更沉了几分,其中的命令与威压清晰无比,令陆子君的呼吸暂停了几秒。
“我,我已经有正装了,差条皮带,我明天可以去店里自己买一条。”
陆子君轻声道,他试着与陆竞珩沟通,但没有用,对方的表情愈发阴沉。
他扫了眼掉地上的金镯子,又看看靠门边不可一世的陆竞珩,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陆子君是孤儿,从能记事起,便一直受着陆氏的资助,现在陆竞珩接班,法律实质上,他是陆子君的资助者。
陆子君身边从来没有固定的人陪伴,福利院老师来了又走,学校好友每毕业一次,就各忙各路,见面的机会不多。
如果说有什么事物在他短短人生里是固定存在的,那就是陆氏的助学基金,从有金钱概念起,每个月,每个学期都能按时到账。
陆氏的助学金总是打到一张固定的银行卡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陆子君有种微妙的感觉,这张银行卡有灵魂,正跟着自己一点点长大,从初中时每月300,慢慢长大到读大学时1500,像时时惦记自己的家人。
当陆氏问他毕业后派驻海外的意愿时,他毫不犹豫地签下协议,因为他希望这张银行卡能保留住灵魂,不论大小。
而陆家村若是有事需要帮忙,他也总是跑在最前头,力所能及地不负伴随自己长大的数字。
他见过老陆董,103岁的老人身体硬朗,但已经失智,每日过得孩童般开心。
老人走得突然。陆子君却没见过陆竞珩掉过眼泪,哪怕是一丝悲伤神情都不曾流露。
他不知道陆竞珩此刻的失控,是否与老陆董的离世有关。但他愿意尝试着去安抚,为那位资助自己的老人,和那张带着灵魂的银行卡。
也为陆竞珩是自己的资助人。
陆子君目光平静地迎上面前英俊的男人,抬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垂下眸,继续解开剩下的纽扣。他脱/下/衣/衫,仔细抚平褶皱,挂在椅背上。
陆竞珩眯起眼。
蜜桃色的足尖,从墨色的裤管探出头,雪白的脚跺上的红痕已经转深,玫瑰色一闪而过,马上淹没在墨色布料中。
墨色往上延伸,与暗黑交叠,是陆竞珩强行付款的内裤,在白嫩的底色下,棉布都显得粗糙。
不搭,陆竞珩想。
而Dior确实适合陆子君,量身定制般,金色的小蜜蜂就落在他腰侧,恰到好处。
很细,很美。
只是美人不走正途,可惜。
“可以吗?”陆子君小心翼翼,偏厅没有镜子,他不知道穿起来如何。
陆竞珩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扭头离开偏厅。
陆子君对着空气又叹了口气。
不说话,应该就是表示满意,西装穿好了,而金镯子还躺在地上,是还给自己的意思?
陆子君弯腰捡起地上的金镯子,戴回腕上。
老陆董您能不能托梦给你的宝贝孙子,教教他如何做个正常人,好歹多说两句话。
西装穿在自己身上效果如何,陆子君很好奇,陆竞珩不说话,他只能自己照镜子,他贴着墙根,从套房另一头摸进卫生间。
哟呵,真好看。
果然尊严和最后的尊严差了十万八千里,几万块和几百天差地别。
拿着手机咔咔咔对着镜子猛拍了一阵,陆子君又换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陆竞珩不理他,非常好,他也不想理陆竞珩。
没人会想与喜怒无常的人有往来,更何况,陆竞珩只有怒无常。
不到八点,陆子君就钻进被窝装睡。硬生生熬到后半夜,确认隔壁床的陆竞珩呼吸平稳后,他悄悄溜出房间,摸到酒店前台找到经理,要换现金。
陆竞珩不在时,陆子君仔细检查过皮带,找到品牌LOGO,在官网查到皮带价格。
数字跳出来的瞬间,陆子君的人都裂开了——8500!一条皮带8500!不是199!
他的泪瞬间流得比黄河还宽,王总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见人就送贵重礼物?
陆子君按着官网上的信息,找到王总提到的西单专柜电话,一番咨询,结果更糟:只能换货,不能退货,还必须包装完整。
他连包装都没见过!
这下陆子君完全明白陆竞珩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自己在他眼里,一定成了贪图贵重礼物的小人。
这么贵重的礼物绝对是不能收的,皮带已经被自己用过的,再还给王总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陆子君横下心,只能自己买下来。
陆子君查了查自己的银行账户,其实不用查,他记得很清楚,整整六年,才攒下八千五百块钱,连笔记本电脑都不舍得买。
现在,一条皮带就彻底吸光,呜——血槽全空了!
他数好从酒店换来的现金,封进信封,交给酒店管家,反复叮嘱对方务必在明天会议结束后,亲手把装钱的信封交给王总。
事情两清,陆子君躺回床后立刻睡得天昏地暗,眼睛再睁开,身边站着客房部经理。
“几点了?”陆子君惊得弹起。
“九点半,会议十点开始,弟弟,要抓紧。”
陆子君心里一咯噔,完了,睡过头。
他慌忙刷牙洗脸,冲出卫生间,经理已经举着衬衫在等他。
陆子君配合着穿上,金色的小蜜蜂赫然在腰间:“这不是我的衣服。”
“陆先生交代了,今天要正装。”经理解释,顺手往把领带套上陆子君脖子。
等陆子君全副武装冲进会议室,昨天那些大佬们早已西装革履地坐定,而主位上,陆竞珩一身裁剪利落的灰色西装三件套,英挺锋利,沉稳矜贵。
陆子君环顾会议室,发现自己的名牌就在主位左侧,昨天王总坐的位置,王总坐在下首,正冲着自己笑,示意他赶紧入席。
陆子君坐下,忍不住飞快扫了眼主位的陆竞珩,三件套正装带来的冲击力,比第一次见他踏下宾利时更甚。
桌面上摆着份文件,陆子君打开一看,是陆竞珩的笔迹。他细细看过一遍,瞬间脑子里的夸赞统统烟消云散。
陆子君抬头看看主位上的黑面皇帝,又低头瞅瞅A4纸上力道十足的皇帝真迹。
哎——
这时,老外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开来,会议正式开始。
要收购的欧洲项目,面上是由白人管理公司,实际上陆氏持股30%,带红白格黑头箍巾的阿拉伯人持股52%。
阿拉伯到处都是王子,眼前这位中年人也是,带着翻译,一脸傲慢。
而陆氏的目的,是要拿下阿拉伯人的股份,将他踢出局。
谈判激烈进行着,王总的嗓门比昨天还大,而陆竞珩却始终沉默,对他人问询的视线视若无睹。
双方一直僵持中午,陆子君趁着王总对着阿拉伯翻译哇哇嚷的时候,把午餐的菜单递给陆竞珩。
陆子君收回金镯子后,伺候起陆竞珩愈发小心翼翼,见皇帝没反应,陆子君在桌下悄然伸出脚尖,轻轻蹭了下陆竞珩的小腿。
一触即分,快得陆竞珩来不及发声,陆子君便已经坐正。
“吃什么?”陆子君弯着眼问,小小声问。
DIOR的细领带衬得他秀气又精神,带钻的小蜜蜂领带夹,把那双玻璃棕眼眸衬得亮闪闪的。
但陆子君没碰他,陆竞珩回答不了,他目光扫过陆子君的脸,停在他漂亮的海鸥唇上。
唇角微微上扬着,无声地比着口型,凯撒沙拉,退火。
陆竞珩眼尾微动,陆子君便懂了,低头在菜单上打个勾,
黄瓜汁。红润的海鸥唇无声开合,很生动。
陆竞珩随着那抹红,轻轻眨了下眼。
陆子君又低头打钩。
蘑菇汤?海鸥又动起来,陆竞珩不想应了,小粉毛把人当山羊伺候了,点的全是素的。
陆子君等了几秒,不见回应,便在菜单上划了个X,起身要离开。
陆竞珩的脚立刻无声探出,压住了陆子君的小腿,将他留在椅子上。
“嗯?”陆子君顺势坐回,两人的腿在桌下狭小的空间里交叠着,陆子君用膝盖内侧轻轻碰了碰陆竞珩。
“Sandwich。”
陆子君一脸了然,迅速在餐单上划了划,迈着轻快的步子,将餐单送出会议室。
很快,他遍端着餐盘回来,在众人欲言又止的眼风中,旁若无人地把皇帝伺候得妥妥帖帖,摆餐具,递餐巾,收餐盘。
陆竞珩吃得专注,经过昨晚一夜调教,小粉毛今日灵巧不少,至少这顿饭,他是吃得顺心的。
交易终于在距离收购上限两百万美金时敲定,王总摸着将军肚起身,“哗啦”一声拉开了紧闭一整天的窗帘。
西斜的阳光猛地刺入,落在陆竞珩与陆子君之间。
合同被递到陆竞珩面前,等待落笔。
陆子君端起凉透的咖啡,灌下一大口后,抬眼看向身边英俊的男人。对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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