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呈天青色,剑身泛出的剑光晃眼,被周围流转的灵气裹住后,便有种被水雾裹着的姿态,乍一看,林洲觉得他在看一场朦胧的烟雨。
持剑的那位剑锋一转,店小二便被吓得双手双脚并用往外爬走,嘴里还一直喊着“掌柜的,掌柜的”,那被欺负了的样子,不知晓的,还以为有客人闹事砸了招牌。
令人不快的人一走,林洲拉开男人出现时站在他面前的侍卫,店小二不值得随身保护他的人投上目光,可面前这个男人,却让侍卫忍不住拔出了剑。
“把你的剑收起来。”
林洲淡声地对侍卫说上一句,在对方不情愿的目光里稍微冷了眼色,对方不敢不听,收起了剑,但没从林洲身前侧开身位,以至于林洲始终瞧不清来人的模样。
“抱歉,他只是担心我受伤,并非有意对公子无礼,还望不要见怪。”
他抬手,将身前的人拉开,却也只能瞧见出手那人的背脊。
男人挺拔着背,执剑的手朝身后虚虚举着,他的手很大,也很长,像几根长势格外好的竹子上的竹节,不显瘦弱,反而有力。
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一紧,林洲打量的视线便收回。
“无事。”
男人的话语情绪很淡,大概是并不想和‘报恩’这种事扯上什么关系,林洲也是这样想的。
“这位公子,多谢你方才出手,请问府上在何处?明日我差人送点上好的茶叶去。”
林洲正想叫身旁的侍卫去拿一副纸笔,把对方的住处记上,想法刚成型,另一人便不留情地把林洲的示好挥了回去。
男人跨出的步子停下,并未转身:“你怎知我是帮你?”
林洲愣了愣,轻笑着看向那连背影都稍显冷淡的男人,他往前几步,男人的剑便横了过来,只得停在不远处。
他看着那柄剑仔细瞧了几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又瞥见男人因为练剑而显得粗粝的手指,猛然回神。
林洲不缓不慢地解释:“我进门时,这楼下几乎没人,楼上的雅间也没有动静,茶楼生意冷清得很,又足够安静,我在此等人等了很久,就算公子是有什么不满,也该早早向那店小二宣泄了,而不是在刚刚,若公子是在我之后来的,那我更没有理由听不见了,毕竟那位店小二的嗓门,挺大。”
将林洲拦在门内的剑被收起,那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太小,听得不够真切。
“你倒是好眼力,”男人把剑放回了剑鞘内,但却还是没有停留的打算,他大跨步向前走,离开时留下一个写都不知道如何写的名字。
“封灼。”
封灼......
心里默念一声,看着人影消失,林洲便收起了笑,他看向身边退开的侍卫,走过去时的表情有些可怕。
“公,公子,我们,还要去见见那掌柜的吗?”
林洲觑了眼窗外,冷哼一声:“当然要见,还有,我已经和你们说过许多次了,没事不要和鬼一样跟在我身后,叫窗户外边那些人回去吧。”
他说完,朝窗户的位置瞥了一眼,忽地窗外就跃过几个人影,留下叶片掉落的声响。
店小二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叫人,人跟着瑟瑟发抖地回来,掌柜看着坐在雅座里气定神闲的林洲,又不见店小二口中所说的那持剑的‘恶人’,便抖着声音上前。
他抱拳屈腰地询问:“公,公子,是本店招待不周,还,还望您海涵,这样!您的茶钱全免了,以后来我这茶楼,绝不收银钱,店内还有些上好的茶叶,不如公子带回去一些?”
他低着头,见林洲半天没反应,便抬手朝身后的店小二身上猛一拍打,店小二也心里发怵,就怕刚才拔剑的男人和这位是一伙的,话都不敢说就转身要出去拿茶。
“不必。”
林洲话音一出,叫转身的店小二立刻软了腿,他左右看了一圈,不见方才的男子,却看见林洲身边似乎是侍从的人走了过来,对他微微一笑,顺便把腰侧的剑拔开一些,见了剑光。
“咚——”
身后有人倒下的声音叫掌柜的抬起了头,瞬间便与林洲算得上和煦的笑眼相撞,他喉间滚了滚,丝毫没有因为这点笑意而觉得对方平易近人,反而一身的冷汗落下来,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
他再次把头低下,不敢与林洲对望。
“那,那公子,想要什么,您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林洲垂眼,瞥了下掌柜发抖的手,他站起身来,温和地叫了声掌柜。
“这是什么话,既然已经免了茶钱,我定当不会追究,只是掌柜的,我有一个人想向你打听打听,不知道,你能回答多少呢?”
掌柜的哆嗦着起身:“公子,我认识的人不少,你要是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告诉你,就是不知道,您打听的,是谁啊?”
林洲看着对方那双精明的双眼,笑了笑,手里的力度重了一下,仅仅一下,便叫那掌柜的挣脱不开,于是眼底的算计渐渐消去,又装满了恐惧。
林洲松开一只手,抬手轻拍着人,声音也轻了些。
“掌柜的别怕,只是问问一个人,这人你一定认识,以前在你家茶楼的,名字叫——”
“阿鸢,弋鸟鸢,听说是她娘给她起的,您记得吗?”
掌柜的双眼瞬间睁大,他张开嘴,半晌才回过神来。
“阿鸢,嘶......您是说,被陈家买走得那个丫头?”
林洲起了兴趣:“您说,有什么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最好是说说她和陈家的关系,还有身世。”
掌柜的微微弯着腰,还是不太敢看林洲,但也如实地把关于阿鸢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这丫头,从小就是孤儿,被张大娘收留了,这才有了阿鸢这个名字,不过好景不长,几年前山城遭大旱,饿死了好多人,张大娘也饿死了,我本来看那丫头可怜,让她在茶楼做事,每日也能有吃的喝的,但这丫头实在是......她不愿意呆在这里,趁着夜出去拦了陈老爷的马车,也不知道怎么,那陈老爷就答应让她入府做事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她和茶楼断了联系,几年也不见来一次,真是白眼狼!”
“对了,我记得她,好像还和张大娘还捡了个丫头,那孩子也可怜,前些年生了病,话都说不了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
“一个女童?赵仙士他们没和我提起过,只说那阿鸢丫头心思不正,身上那些死气,来源估计也和陈家少爷的相同,我们还需要派人跟着她吗?”
林洲停下步子来,靠在一旁的店铺木柱上,好笑地看着沉涣,他瞥了眼对方抱着的那把灵剑,眼里的趣味就更浓烈了一些。
他问:“沉小友,你一路问到茶楼找到我,又在一旁偷听了那么久,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不如说说?也免得跟在我后面,让我总想动手了。”
说完这话,一点不遮掩地朝身边的侍卫瞧了眼,一句话点名了两个人,叫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沉涣抬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答:“说起来,我想问的事情,确实有些无礼,但我心里又实在好奇,只是没找到什么好的时机,又怕公子离开了山城,我便是连问都问不了了,这才鼓足了勇气跟了上来。”
林洲视线从沉涣抱着的那柄剑上收回,他大概能够猜得到对方想问什么,毕竟灵剑这东西是认主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就算用血咒暂时使用,对常人也十分困难,搞不好会被反噬。
而林洲,现在的确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你想问我为什么能用你的剑?”林洲的直截了当叫沉涣一愣。
沉涣忐忑又期待地看着林洲:“林公子你知道我要问这个?”
林洲笑出声:“你一路上,看看这把剑,又看看我,视线就没落在其他东西上过,别说我知道,其他人怕是也知道,只不过他们不敢问我,倒是你这个毛头小子,不怕我身上有什么灵宝,从而昧了你的灵剑,反而还想来独自来问我,你胆子挺大。”
沉涣睁大眼,显然是被林洲那句‘不敢问’吓到了。
林洲觉得吓吓小孩挺有趣,继续开口:“你不知道我林家的名号,也总该看得出义天宗对我的态度吧?你这等宝剑,别说是义天宗了,便是我林家都羡慕,世上夺宝杀人的事情常见,小兄弟怎么如此不防备,若不是你那灵剑过于认主,怕是早被心术不正的人取走了。”
沉涣听完,脸上却忽然冷静下来,他取下身后的灵剑,笑着摇头。
“林公子,没事的,我这灵剑上有十一层咒术,如果不是我启用的话,就算是临仙界的仙人来取,也要被伤上几分,而且旁人就算是用血咒,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一定要知道......林公子,为什么能用。”
林洲扬起的笑滞住,他想答,但又答不上来,两人只能互相对望着,直到沉涣叹了一声气把剑收起。
“没关系,若是关于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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