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蠹……”
林承烨看着第一页纸末尾的那个字许久,即使此时太阳已经挂在天空,微有暖意,她却汗毛乍起,骤然有毛骨悚然之感。
边迤的信很长,她来不及数究竟多少页,只是匆忙地拿出下一张。
“此物极是邪异,然唯有一用:能令人失心丧智,化为无知无识之傀儡。是故昔年巫马一脉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为正道所不齿。此皆旧事,暂且不表。吾所知亦有限,惟将所闻蠹事略述一二。
蠹,实乃异虫也。唯仗巫马家幽咽秘术可制之、驭之。江湖传闻,此物孕育之法极尽诡谲,极尽血腥。
闻说古早之时,蠹本寻常虫豸。巫马家以秘术将虫卵种入人躯孕育,若宿主亡故,则另择新体续养。如是轮回百年,终成母蠹。
母蠹无需交合,自可繁衍不绝,产卵化生新虫——此即谓之子蠹。”
“世间竟有如此邪异之物?”
林承烨脑子登时浮现出活人为饲四个字,不由得双手紧紧攥起,这次她的指甲真真正正地嵌进掌心,刺破皮肉,血迹落在边迤的信上,洇湿墨迹。
她不懂对于这巫马家的人来说,“人”这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似乎只是一个皮囊,一坨肉块,可以当做饲料喂养虫子,可以随意丢弃。
可并非如此,那皮囊下装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又如何能当做草木看待?这巫马家怪不得被江湖唾弃,她们并非将人视作人,手段残忍血腥,又如何被她人接纳?
“……其余诸事吾所知甚微,尤以母蠹子蠹之牵系、究里如何驭人神魂等节,实难参透。然此中关窍,于君恐至关紧要。
然则承烨,可还记得吾尝提及百晓茶寮之事?
恰巧尔所处千佛国,与此派相距不远。吾已附舆图一张于后,虽不知能否辨明,或可往访一探机缘。
切记切记:彼处规矩殊异,惟亥时之后方启门庭。”
果然,林承烨又翻过一页,上面寥寥几笔,画出一张简略的图。
中间横着一条溯水河,南边画了个方形,写着临溯城。北边画了个圆,写着千佛国。而在她们的西边位置,跨过边迤画着好几个竖着的豆大墨点,在临着溯水河的地方,她画了个醒目的叉,写着“百晓客栈”几个字。
“意思就是沿着溯水河一直向西就行吧?”
林承烨将那几个墨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不明白其意思,干脆放弃,将地图放进怀里收好。
“这就没了?”
林承烨又将其他几张信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叹了口气。
信上有承烨二字,保险起见,林承烨将那几张纸叠起来放在蜡烛上烧了。她看着纸张被火吞没,又想起了昨日夜晚躺在火中的两具尸体,不由得再次心揪,属于她们的故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戛然而止,连皮囊也不能埋进土中。
而千佛国的土地上,已经有很多个冬天都如此,而皇室漠然,无人解决,只是想想就觉得愤怒而无力。怪不得此地之人满嘴求神拜鬼,恐怕是除神鬼外无人可求罢了。
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期间,也就是说暂且还要待在永佛寺里。林承烨没怎么犹豫便打算今夜去一趟那百晓客栈。
而她一想这次真的只能靠自己,连个接应之人都无。林承烨不由得小生了个闷气,嘟囔道。
“这信不好。”
“……也不问我过得如何。”
……
“姑姑。”
大约巳时,魏景辰才走进长公主的寝室,站在床边,隔着金色的帷幄望着那个正在穿外衣的人影,轻轻唤了一声。
明明如往常一样,她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却第一次觉得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也如同溯水河的两岸,她望向长公主的背影也恍若隔着河上升起的水雾,如此陌生而不真实。
她很早就来了,只不过长公主的另一位贴身侍女花石告诉她长公主殿下还在睡,请她去侧厅等待。魏景辰却摇了摇头说,自己就站在这梅林之中,赏赏梅。
雪的冷与梅的香几乎浸透了她的骨血,魏景辰清醒了许多,昨日的怒气在她的脸上也早就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漠然的冷静。
她本不该那样冲动的,只是昨日的事在外人面前揭开了皇族的无能,作为其中的一员,她觉得耻辱,羞愤。也让她再也无法骗自己,看清莱国这表面的繁华之下,有蛀虫早就一点点的蚕食根基。
魏景辰抬手,折断了一支梅花,掌心一用力便碾成粉末飘散。
她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可,若人性不存,若视百姓为草木轻贱,这一叶扁舟早晚沉没,这城墙亦将倾倒,更别提莱国将如何。
“那日说让你常来看看本宫,你倒是记在了心上。”
长公主穿好衣服,从那帷幔中赤着双脚走出来,也不管什么礼节,拉着魏景辰的手来到饭桌前,她抬抬手,让花石去布菜。
长公主对她说的最后那句话明显是想要拉拢她。毕竟这皇宫之中人人皆知三位皇子之中,太子与皇帝的关系甚为密切,二殿下无心争权,早早自请出宫,回自己封地洛水县居住。
只有三殿下一直未曾表现出与谁亲近的意思。
“以前是景晨不懂事了,日后定多来陪姑姑。”
魏景辰垂下眼,掩去晦暗。她不懂此时长公主对自己抛出这样信号是为何,毕竟多年来,长公主与陛下对她的态度之疏简直成了皇宫里心照不宣的事。
如今又来做什么?她身上有什么长公主需要的?魏景辰觉得头痛,鬼病一事还未有头绪,这边长公主又不知道想干什么,一团乱麻。
“有心事。”
长公主这话是淡淡的陈述,她唇角弯起,抿了一口花石端来的雪霞羹,问道。
“说吧,想问什么?”
那雪霞羹由四块嫩滑的豆腐上点缀红梅,汤底红艳,魏景辰却无端觉得那汤更似血水,十分骇人。
“姑姑慧眼,景辰打听到这千佛国中有一种怪病,名为鬼病。这究竟是什么?可对于姑姑有威胁?”
魏景辰捏了捏鼻梁,自知瞒不过,干脆直言。反正现在什么都扑朔迷离,不如一桩一桩慢慢来,等将那幕后之人的伸出的爪牙拔掉,不怕那人不露出痕迹。
“对于我倒是没什么威胁,这永佛寺中有元宝殿坐镇,神明定保佑此处,可从未有过得这种病的人出现。不过我大概知道,这病是从父皇去世后,也就是贞平四十九年开始的。”
长公主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嗤笑一声。
“不过这百姓甚惨,害怕的不行,也不敢靠近,说那尸体埋在土里会发烂发臭。本宫就依着她们的意思选了个特殊之人出来,封她做神婆,让她去处理这尸体了,听说那神婆还真是不似普通人,至今还活着。”
贞平四十九年。
又是这个年份。魏景辰皱了皱眉,手指在膝头轻轻点了几下。
而长公主其他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用处。魏景辰又与她随意闲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却在即将离开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垂头立在一旁的侍女花石。
但也不过仅仅一瞬,魏景辰很快收回目光,大步走出去。
长公主手掌托着侧脸,看着魏景辰离开的背影,忽然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道。
“花石啊,你觉得这三位皇子,哪个最聪慧?”
“奴婢不敢妄言。”
那位贴身侍女花石闻言跪在地面,神色间却不见多么恭敬,淡淡回道。
“不过奴婢觉得,长公主殿下喜爱哪个,哪个便就是最聪明的。”
“还是你会说话。”
长公主喉咙中挤出几声沙哑的笑。
“我还是最喜欢景辰。聪明,大度,甚至谦逊,这姓魏的里少见如此灵气的人。”
“恕奴婢多嘴,可是殿下,您何必还需一个皇子?陛下身体不好,您……”
花石直挺挺地跪着,自下而上虔诚地注视着。她神态几乎称得上痴,极度的,黑色的眸子里只有那人臂间挎着的金纱翻涌。
“唯有你敢说真话了,你的姐姐都与本宫疏远了很多。”
长公主忽然出生打断了花石的话,她弯下腰,拇指划过花石的脸,忽然发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感慨。
“魏这个姓……真好啊。”
她随即又问道。
“花石啊,你会为我而死吗?”
“殿下何必如此,花石与姐姐的命为殿下所救。既因殿下而活,自当为殿下而死。”
花石永远不会忘记那日,她与姐姐也是在这样一个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