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惠风和畅。
景阳宫偏殿有棵百年老槐,听闻是本朝太祖于建和元年亲手栽种。
老槐树历经几代,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其长势之喜,犹如当今盛世之况。
现今周太后就住在景阳宫内,养在周太后身边的宋青嫆便成了这偏殿一隅的常客。
金灿灿的日光被厚重的树叶层层遮挡,几缕似银线般的细光穿过错落绿叶的间隙直照到槐树下的一架秋千上。
树下秋千缓慢地晃动着,只见宋青嫆正悠哉哉地卧躺在秋千上。
侍女孟夏挨着秋千旁的石凳坐下,她的薄背挺得笔直,纤细的手指不时从石桌碧色荷花盘上捻起一颗樱桃递进宋青嫆口中。
头顶老槐树上几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眼看就要盖到宋青嫆脸上,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惊得宋青嫆倏地坐起了身。
“郡主——,奴婢打听到了林家娘子的消息。”只见一名粉衣宫婢喘着粗气小跑进来。
白蘋一路奔走,走近了见她雪白两颊上一坨红,瞧着甚是喜人。
宋青嫆将果核吐到一个巴掌大小的海棠盘中,站起来急切地问道:“如何?刘婵儿说得可是真的?”
白蘋见海棠盆中如黑豆大的樱桃果核已有半颗鸡蛋般高低,不由道:“郡主怎吃了这么多?当心又犯腹痛。”又抱怨孟夏道:“你在旁怎也不知看着些!”
宋青嫆道:“不打紧不打紧。”她嘴上虽是这般应着,腹中却也觉有些冰凉。
想起从前因吃多了樱桃以至腹痛,便也不敢贪嘴,遂将桌上余下的樱桃推送到二人面前,自己则坐在石凳上问白蘋,“你倒快说,刘婵儿是哄我不是?”
一旁孟夏见宋青嫆坐下,忙起身站到了她身后。
白蘋一路疾跑,此时看着盘中郡主赏赐的一大盘红艳欲滴的樱桃不由咽了咽口水,又听青嫆问话,这才想起正事,应声回道:“刘三娘子这回倒没哄郡主,奴婢打听了一番,林家娘子果真被卢国公府退亲了,眼下双方已写下了退婚书!”
白蘋话音方落,宋青嫆便拍案而起,“好个卢国公府!莫不当真要退了表姊的婚事与刘家定亲?”
白蘋两眉拧在了一处,犹犹豫豫道:“今朝放榜,奴婢听闻卢国公的大郎中了进士……”
“中了进士又如何?”宋青嫆冷哼一声,又道:“难不成他中了进士就瞧不上我表姊了?”
白蘋心中暗道:莫说徐家郎君中了进士,便是没中进士,林家与卢国公府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宋青嫆想起昨日百花宴上刘婵儿在她面前那般得意的神情便觉气不打一处来,“表姊当真为了表兄的官职一事被卢国公夫人羞辱?”
白蘋摇了摇头,道:“卢国公夫人并未羞辱林娘子,倒听闻是姚侍郎家三娘子几度欲出言讽刺林娘子,好在都被阻拦了下来。”
姚侍郎家的三娘与刘婵儿关系最好,想来刘蝉儿定是从姚三娘处得知了此事。
青嫆心中暗想,姚三娘之辈一贯捧高踩低,舅父辞官隐退多年,表姊独身面对京中那些个贵妇女眷,不定受了多少委屈。
白蘋和孟夏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宋青嫆已转身走了出去,二人忙在后面追,“郡主要去何处?”
宋青嫆头也不回,气咻咻道:“我去寻太后,要太后替我表姊作主!”
身后二人不迭跟了上去。
宋青嫆走至景阳宫正殿外,恰与太后身边的女官秋兴撞个正着。
青嫆见她身后跟着几名女医官,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姑姑,可是太后又犯病了?”
几人见青嫆皆福身一礼。
秋兴道:“郡主不必忧心,太后一切都好,今日陛下派了几名女医来给太后侍奉汤药,好叫我们偷个懒。”
宋青嫆听说太后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因心中记挂着事,与几人微微颔首便提裙往太后寝殿赶去。
太后寝居内汤药不断,以致室内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旁人进殿或还要吸吸鼻子,青嫆常伴太后身边却习以为常。
太后今日精神不错,此时正由两名宫婢扶住坐在窗边榻上打量屋外满园春色。
宋青嫆看她双鬓银丝不住飞扬,窗边风大,不免担心道:“太后怎坐窗边?窗户开得这样大,仔细吹得头疼。”
周太后闻言侧过头,冲她招了招手道:“来,青嫆,你看外面的春色多么动人。”
庄姝随太后视线往外看去,便见窗外明媚的日光下花团锦簇,黄白几色彩蝶围绕花圃飞舞嬉戏。
庄姝心中有些动容。
眼下开了春,宫里宫外争相办宴席,赏春踏青,太后却只能坐在寝殿内看院外景色,便说:“不若改日我们也在景阳宫办个春日宴,请各宫娘娘来陪太后一同赏春才热闹呢。”
周太后莞尔一笑,不迭摇头道:“罢了,你有这份心便是。请了那几个,倒叫我瞧得头疼。”
青嫆站在太后身边,闻言上前替她轻揉着双鬓。心知各宫娘娘不合,再凑一起保不齐发生些口角,届时反给太后添堵,不由蹙了蹙眉将这一想法抛却脑后。
过了会青嫆又生一记,便俏皮地压着嗓子道:“那我只请太子阿兄可好?”
周太后见她笑得狡黠,不由嗔她一眼,道:“你阿兄近来公务繁多,扰他做甚?”
青嫆不依,抱着太后撒娇道:“阿兄昨日去安国公府上吃酒,前日去刘将军府上赴宴,哪里是谈论公务,分明是享乐去了。”
太后笑眯眯看着青嫆道:“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青嫆支支吾吾,还不是因刘婵儿在她跟前说起林家表姊受辱一事。
她在宫外无人能替她打探消息,只得让松云寻太子身边的王内监探听。王迁跟随在太子身边,消息自然比她灵通得多。
既从太子那寻了好处,她亦要对太子阿兄近况问候一番。
宋青嫆原先打算请周太后替林家表姊作主,可方才遇到女官来侍奉汤药,想到她这几年身子愈发不好,便不想因此事搅扰。
此前不知此事便罢了,现下她既知林家表姊被羞辱退亲,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看来此事还需她自己出面才是。
宋青嫆这般想着,回到碧云殿便唤来内侍松云吩咐一番,嘱咐他去打听林家表姊如今在京中的住处。
松云办事机灵,至晚间已问到了林家表姊的住处。
翌日青嫆一早给太后请了安,只说今日约了沈家四娘出宫玩耍,她有令牌可以出宫,却还先向太后请示。
太后自然不会阻拦,自景阳宫离开,青嫆便带白蘋与孟夏出了宫。
马车一路往城南方向驶去。
街市上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叫卖声,宋青嫆不禁掀开车帘打量起外面街市的场景,只见夹道两处林立着矮小的铺面酒馆,街上行人大都着粗衣麻布,与北市繁华景象大相径庭。
南巷极少见到如此豪华气派的马车,马车一侧车帘半卷,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只见车内一个头戴珠翠的小娘子正不谙世事地看着沿街景象。
孟夏兀地将车帘放下,见青嫆向她投来不解地目光,便解释:“南巷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市井中的浪荡子。郡主仙姿佚貌,莫叫人冲撞了。”
不料宋青嫆却是十分激动的模样,“方才有个人踩在刀尖上飞到空中!你可瞧见了?”
孟夏道:“那些便是耍杂技的人,奴婢幼时还曾见过口中盆火的杂技呢?”
“当着?哪里寻得到?咱们下回也去看看。”青嫆颇有兴致,
孟夏一脸为难,这些杂技艺人都是市坊中最底层的百姓,她们岂敢让郡主靠近。
正说话间,马车陡然一偏,车内三人不由惊叫出声,几人身子更是齐齐往一侧倒去。
马夫当即勒马,慌乱请罪,“小人该死,方才车轮轧了块碎石惊扰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宋青嫆稳住身子,打个岔便也把要看杂技一事抛在脑后,对外道:“无妨,还有多少路程?”
马夫闻言心中暗暗松一口气,恭恭敬敬道:“回郡主,过了前面的巷子就到了。”
马车最终停靠在一户矮墙房前。
宋青嫆由孟夏扶着下了马车,只听旁边一处院子传来嬉闹喝骂之声,听着唬人得紧,口音也奇怪,不似大彧本朝人,不由好奇:“他们说的话我怎听不懂?”
孟夏幼时在南巷居住,多少了解这一带的情况,对青嫆道:“想来是胡人商贩在此混居。”说罢面上不由露出些忧色,林家如今再不济,林舅爷从前也是个二品大员呢,林家娘子怎会居住在此地?
车夫躬身对青嫆一指,道:“郡主,便是这里了。”
只见土黄色矮墙西侧一扇不起眼的院门静静伫立着。
院中门户紧闭,也不知有无人在家?
白蘋迈步上前叩门。
过了不多时便听院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气势汹汹道:“我们不买香粉,莫要再敲门了!”
白蘋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忙高声道:“敢问此处可住了一位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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