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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邪恶猫奴

透过手机屏幕的蓝光,权至龙也从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出了有过短暂交集的碎片——

“啊……前辈?”

已经是一年以前了,当时的交集甚至不足以拼凑出对方完整的名字,只好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前辈。

徐善雅此时半蜷缩在地上,发丝凌乱,手臂大腿上有被拖拽后留下的大面积擦伤,血液从伤口微微渗出,混合着沙砾和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脸颊凹陷颧骨轮廓凸起,看上去瘦的厉害。

去年李艺率和徐善雅发生冲突之后,权至龙曾经还颇为忧心忡忡,生怕李艺率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前辈找麻烦,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完成再度碰面。

李艺率则问出了她更为在意的问题:“你说不要报警,是因为和刚刚那个人认识吗?”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叫徐善雅沉默了好一会。

她手指紧紧抠住掌心,随后试图牵动一个状若无事的笑容,声音向撕过的纸一样嘶哑:“是、是我男朋友……”

啊,这……

权至龙和李艺率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南韩这种集所有东亚传统文化糟粕于一体的超父权社会里,针对女性的家庭暴力是一个普遍存在,且逐渐演变成一种结构性问题的社会顽疾,甚至还有‘女人要像明太鱼一样反复捶打’这样听上去就令人生理不适的俗语流传至今。

虽说男女交往并不像婚姻那样受到诸多约束,徐善雅完全有大把的机会随时抽身逃离,但他人的情感生活旁人终究无法干涉,于是李艺率点点头默许了她不要报警的请求,转而又问道:

“那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不用麻烦了,”大概也没想到上一次不愉快地放完狠话以后再度碰面会是如此狼狈窘迫的画面,徐善雅勉强地笑了笑,撑着地面站起身。动作间似乎是牵动了身体某处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扶着墙缓缓将后背贴在墙上,看向权李二人,“我自己靠着稍微缓一缓就好了,不麻烦你们。”

权李两人:“…………”

真要是把这个人丢在这里不管那叫什么事啊?

李艺率:“我们陪你在附近坐一会吧。刚刚看你被踢到了肚子,有很大可能会伤到内脏。如果直接把你丢下不管的话,我怕你会死在这里。”

徐善雅:“…………”

这个人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吧!

权至龙从那张带着伤痕和虚弱的脸上看到了被硬生生挤下的脏话,赶紧打圆场:“……虽然她说话很不中听没错,但也的确是出于关心前辈啊。”

说着,他悠悠地感叹一句:“哎古,我们艺率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呢。”

徐善雅:“………………”

虽然很不想对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摆出一副冷脸,但在听到权至龙这句几乎是发自内心感到自豪的感叹后,徐善雅还是没忍住,对着权至龙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

“现在有感觉到腹痛、恶心呕吐或者脉搏跳得很快但是听起来虚弱吗?”

“……没有。”

“真的?即使是症状很轻也不可以忽视。”

“……都说了没有!”

李艺率皱着眉打量着徐善雅,模仿起急救站里的医生模样自顾自做下初步诊断,“情绪变得烦躁易怒,可能是身体在应激状态下的反应,嗯……果然还是得去做个检查才行啊。”

“…………”徐善雅痛苦地呻吟一声,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创伤,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权至龙,你倒是出来管管啊!

权至龙抓抓头发,干笑了两声避开她的眼神求助。

在权至龙和李艺率的帮助下,三人在附近找到一处社区公园稍作停留。

权至龙很有眼色地去附近的药妆店买了清理伤口的消毒剂和药品,又在便利店扫荡一圈,等回到来的时候徐善雅已经用李艺率提供的消毒湿巾将自己稍微整理了一番,看上去已然没有刚刚那样狼狈了。

她在两人的注视下倒吸着凉气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涂抹抗菌药,然后就被李艺率按在社区公园的长椅上,打着‘留观’的旗号接受着临时医生李艺率的问询。

徐善雅反复强调确认自己真的没什么大碍以后,李艺率看着她裸/露在夜风里的单薄四肢,将身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徐善雅抿着唇沉默地接过外套,隔了一会才垂下眼睑低声道:“谢……”

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李艺率的动作打断了。

她拆着便利店三明治的包装,发出塑料纸沙拉拉的声响,听到徐善雅声音时,她抬起头挑了挑眉,而蹲在她身边一直低着头的权至龙听到声音以后也抬起脸看向徐善雅,手上还拿着半块咬过的三明治。

徐善雅:“…………”

怎么你们这就吃上了啊?!

察觉到她的目光,权至龙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将手边的塑料兜提起来:“前辈你要吃吗?”

李艺率:“不可以吃啦!在观察期间要禁食禁水。”

“啊这样,”权至龙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脸上看上去倒是没有一点多余的惋惜神色,反倒是看着李艺率慢吞吞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嘴上催促道,“你先管好自己,快点吃。”

李艺率嘁了一声,拆着包装纸的功夫嘴上仍发出娇气的抱怨:“你买的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口味!”

“哦,真抱歉,”权至龙面不改色,显然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他将李艺率的红茶顺手拧开放到她手边,挑挑眉,“顺便礼貌的问一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喜欢吃的口味吗?”

李艺率:“…………”

权至龙微笑:“看来是没有了,那就快点吃,别抱怨。”

徐善雅:“………………”

眼见两人已经自顾自吃上了晚餐,似乎今晚的帮助只是一件举手之劳,没有丝毫挟善意对她的私事发表些多余评价和追问的意味,这让她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夜风轻吹,社区公园的照明灯早已一盏接一盏的亮起。

几只夜蛾在路灯下翩跹,不时撞向灯罩,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却又执着地绕着光源飞舞。

*

距离上一次闹剧一般的对峙已经过去一年时间,徐善雅在高三第二个学期还未结束时就脱离了学校,现在回忆起校园时光,不免让她生出了些恍如隔世般微妙的感触。

为什么要帮我?明明我曾经还故意找过你们的麻烦。

她看着李艺率的侧脸,心里只有疑惑,像我这样的人哪怕是看着我死在路边也无所谓不是吗?

当一个人长期遭受生活捶打,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善意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往往不是感激和接纳,而是下意识的警惕和怀疑。

像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长时间僵持的沉默,徐善雅蠕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其实……他并不是那种很坏的人。”

她是在说她的那位施暴者男友。

徐善雅:“之前他,不会这样的……我之前做过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才会那样。”

李艺率闻言轻轻皱眉:“可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吧。”

在东亚社会,常常会出现一个逻辑性的谬论——在一段关系发生具体的冲突时,人们常常会把过错归因于其中一方曾经的行为失当。在道德文化的加持下,这种归因方式将暴力偷换了概念,从而忽视了施暴行为本身的不可接受性,也无形中给受害者套上了沉重的枷锁,顺从接受了伤害。

虽然这种谬论常见于父母和子女之间,但因为本质上是强对弱的压制和控制,所以徐善雅和她的家暴狂男友自然同在此列。

他人的情感生活李艺率和权至龙两人都无意窥探,也说不出什么假大空的安慰劝解,在沉默的间隙,李艺率倒是回忆起了曾经见到过的一幕:

“我家里有一位工作的姨母,她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在婚后没多久就遭受过前夫的暴力对待,一直忍耐了将近二十年。那个男人每次都会把一些不痛快归咎在她身上,事后又跪下哭着道歉求她原谅……”

她慢悠悠说着,见权至龙一副被吸引住脸上写满了‘然后呢快接着说下去’的催促,挑了挑眉。

“她也逃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会那个男人被抓回来。娘家人也不愿意支持她,完全是被逼到绝路了呢……”想到第一次见白姨母时她如同一件猎物般被男人拖拽着头发,娘家人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详细描述了当时看到的场景,李艺率毫不意外收获了权至龙满脸愤慨的神色。

权至龙:“这家人也太过分了吧!后来她是怎么脱身的?”

既然现在在李艺率家里工作,那就证明她已经从曾经黑暗不堪的过往中好好逃离出来了。

“她的儿子在两年前发生了意外,最后的心愿是母亲能够幸福地活下去。”

明明是那样一个小混混打扮的坏男孩,死因还是和人打架斗殴有关,可最后的心愿竟然这样朴素。

她回忆起曾经在医院的走廊和白姨母的儿子面面相觑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对母子。

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手臂被包扎着,依恋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永远最爱妈妈。

而那个小混混模样的少年,也在见到这一幕的瞬间柔软了下来。

果然,每个孩子对父母的爱都是天生的本能啊,哪怕是外表再冷硬桀骜的小混混少年也不外如是。

她说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有圆满结局的好故事,甚至在故事的尽头,也是通过一个不足二十岁生命的重量,才堪堪挽回了一个大半生都在遭受苦痛的女人——

但也恰恰是这样听上去沉重的故事,却在此刻更具备现实警示意义。

终于将白姨母来到她家前的经历说完,李艺率拧开塑料瓶喝了一大口红茶,这才冲着徐善雅宽慰道,“所以就算你以后想和那个人结婚也没关系的,毕竟二十年时间一眨眼就会过去了。”

徐善雅:“…………”

权至龙:“………………”

说真的,你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几乎是跟诅咒没什么区别了吧!

*

这一天最后的结局是权李二人将徐善雅送上了出租车。

考虑到韩国的交通费用实在昂贵,出于某种人道主义关怀,李艺率提前向司机支付了车费。

临分别前,李艺率婉拒了徐善雅要归还外套的举动,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出了难得的安慰:

“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所以大家都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直到出租车已经驶出去很远,徐善雅才从这句话中品过神。

眼泪终于失控地砸下来,在手背上烫出细小的涟漪。

而在目送出租车远去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以后,权李二人转过身准备回家。

大概是共同经历并完成了一次善举,感知到彼此的连接似乎在无形之中被牵引得更深了一些,此时两人的心情都还算不错。

夜风拂过,吹起李艺率鬓角的碎发。

她抬头望了眼被高楼切割成碎片的夜空,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夜里品味到了难得的平静和温柔。

但好时光显然不会长久。

就在身边炙热的目光要将她的侧脸灼穿的前一刻,李艺率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过头,瞪着全程摆出一副欣慰到堪称恶心的表情注视着她的权至龙:

“能不能别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权至龙仍然是笑嘻嘻的模样,理直气壮回道:“你不看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

李艺率:“…………”

这个时候如果轻易陷入自证陷阱反倒如权至龙所愿,于是她干脆叉着腰反击:“因为你的眼神吵到我了!”

权至龙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哎一古,我还是今天第一次发现,我们艺率其实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权至龙:“不过今天做得很好,刚刚和前辈分别时说的那句话也很帅气呢!”

明明只是一个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还险些发生过冲突的陌生人,但李艺率还是不带有任何目的性地付诸了善意。

哎,我们艺率真的很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啊!

权至龙越想越觉得大家真是对李艺率误解太多,虽然她嘴巴很坏,但她本人明明就很真诚善良嘛!

够了——!

李艺率内心发出尖锐爆鸣,脚趾头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这是什么语气啊?简直跟邪恶猫奴看着自家小猫第一次长嘴大口吃饭时发出的感叹一样,带着令人牙酸的欣慰。

简直太恶心了吧!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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