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泱心尖一跳，抓住他松开的衣袍两边，一把合住：“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自然是解锢灵环，”玄沧眉峰稍挑：“灯主以为是什么？灭灯？”

珞泱睫毛一抖，差点跳起来将他的嘴一把捂上。

玄沧神色漠然，此前碰碰手都会耳根翻红，眼下说了这样的话，他反倒波澜不惊，未见半分脸红心跳。

一件件衣袍褪下，玄沧背转过身，冷白的月光穿过枝桠落下，在他宽阔紧实的背肌间投射出宛若山峦的光影。

但比起惹人脸红的身形肌骨，更醒目的是两处直穿琵琶骨的血洞。殷红近黑的血痂凝着在血洞边缘，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白骨。

珞泱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锢灵环穿过的样子，她本以为那锢灵环只是和寻常咒术一样，最多刺在皮肤上，万没想到会是如此……残忍。

“解罢。”玄沧冷淡出声，好似这锢灵环是刺在别人身上。

珞泱微顿少顷，试探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覆在了玄沧的琵琶骨上。

柔嫩的掌心绵软地同他的肌骨贴合，属于另一人的体温顺着皮肤纹理一点点渗入，玄沧喉头发涩，落在身侧的手难自控地蜷了蜷。

隐在掌心的钥符浮现，莹光烁动间，两个洞穿琵琶骨、由金色咒文组成的镣环渐渐显现。

“咔——”

咒文消失的瞬间，锢灵环应声松开，原本的虚影凝出实体。珞泱双手轻握住黑色的圆环，一点一点地从那血洞中取出。

环体还没离开血肉，猩红的血就如一弯小溪般从血洞中急急淌下。

珞泱眸光微颤，下意识地像用手帮他将伤口捂住，却又担心弄疼他，在快碰到他伤口的一瞬将手缩了回来。

沾着血的黑色镣环被扔在一旁，风息影淡睨了眼，脸上没什么情绪，脖颈和双颊却绯红一片。

他撑地起身，捡起一旁的衣袍重新穿上。

“等一下。”珞泱按住他，褪下了自己的外袍。

玄沧身形微顿：“你做什么？”

珞泱将外袍铺在草地上：“你趴上去，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说着从琅嬛缕中摸出一只胖肚药瓶。这伤药是此前她从妖市买来的，为着日后不时之需。

玄沧瞥了眼地上的靛青色纱衣，薄唇轻抿。

“不必。”

“这伤耽误不得，灵修的身体再结实，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还是说……”珞泱弯唇凑近，轻戳了下他发烫的长颈：“你在害羞？”

如水月光浮在少女脸上，白皙的脸颊愈发如荔肉般光滑细腻，似是轻咬一口就能流出沁甜的汁水来。

玄沧垂眼看着，少顷别开视线。他动了下唇，本想说自己不需要这些。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将那纱衣捡起还给珞泱，

他依言在纱衣上俯身趴好，清醒地感知着那纱衣上的幽香一点点贴合自己的胸口，顺着每一处毛孔渗入体内，和他的气息融为一体。

无人看见的角落，指节匀长的指细细碾了碾身下的布料。

血洞周围的血痂需先做处理，好在临近湖泽，不会超过共影灯的百步限制。珞泱从琅嬛缕中勾出块帕子，待打湿后转身帮玄沧处理伤口。

“怎么了？”见玄沧定定看着她的手，珞泱低头瞥去：“你放心，这手帕虽有些旧了，但是是干净的。”

玄沧眼尾斜过那帕角的狐尾兰，声音寒凉：“这帕子灯主想必珍藏多年，日日随身携带。既是如此重要之物，灯主还是好生收着罢，不要被我的血弄脏。”

“你是担心这个啊。”

珞泱笑笑：“不碍事。这手帕材质特殊，任何污秽沾到上面都能自行清除干净，并不受影响。而且这丝雨锦质地柔软细腻，用它处理伤口你也会舒服许多。”

玄沧眉心压紧，他动了动唇，刚想再说什么，一道妖力却自肩头压来，固住了他的身子。

“你别乱动，很快就好。”

珞泱说着，跪坐在玄沧身畔，仔细地用手帕一点点帮他处理起伤口。

那锢灵环虽不过手指粗细，但就这样穿过琵琶骨，还在他身上带了已一月有余，情况终究不会多好。

珞泱此前打听过，在万妖阁只有灵修出身的魅才会被带上锢灵环。妖族对仙都灵修素来忌惮，会有此规定并不意外。

五百年前，仙都本有意对妖族赶尽杀绝，若不是珞栖鹤多方争取，说服其他十一仙门同意让妖族退居暝荒，加之当初妖王死后，妖族长期以来三方势力相互制衡，如今的三都一荒怕是也不会如此安宁。

最后一处血痂清理干净，珞泱敛紧的眉心微松，她将帕子搭在盆边，拔开药瓶，将药粉慢慢倒到伤口上。

这生肌散药效强，对伤口很是刺激，趴在少年却全程没有半分反应。直到他坐起身，看到他额间渗出的一层冷汗，珞泱才知他并非不疼，只是太会忍。

珞泱从玄沧的外袍上撕下一截干净布条。

“你将胳膊抬起来。”

玄沧垂眼看向她，视线似冷凌凌的，动作却很是听话。

珞泱双臂环过玄沧，一圈又一圈地绕过他的胸膛帮他包扎伤口，手法很是熟练。

玄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灯主过去对其他的魅也是这般体贴？”

“什么其他魅，光你一个就让我倾家荡产……”珞泱嘟囔着忽而顿住。

她将扎布末端打好结，狡黠地笑着抬起头：“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玄沧微噎了下，少顷抿唇撇开脸。

珞泱觑了眼他泛红的耳根，眼底荡开一圈笑意。

真是可爱，也不知风息影有没有这样子的时候。

“说起来，你怎总是喊我灯主？”

每次听他这样喊，珞泱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日后你唤我阿泱吧。”忽又想到什么，珞泱倾身靠近：“当然，唤我阿姐也不是不行。”

玄沧不做声，拿起一旁的衣袍重新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