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推开窗,让夜风漫进来,驱逐了双人间沉闷的空气。
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许言走到磨砂玻璃门边,敲了敲门提醒她:“懿之,伤口不能沾水。”
“知道。”
许洇调节了淋浴喷头的角度,尽量不要让额头沾水。
虽然洗澡不方便,但许洇受不了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她要把自己洗干净。
玻璃门外,有一道黑色的轮廓身影,贴着磨砂门。
许言并没有离开。
他站在门边,直到她关掉了淋浴,哗啦啦的水声终结。
他远离了。
许洇一直都很清楚许言对自己的感情。
也清楚,在她日益丰盈之后,许言看她时饱含欲望的眼神…
她甚至撞见过他拿着她的内衣寻求欢愉的样子。
没有反感,私心里,许洇是把许言当成救命恩人。
当年,如果不是他把她带回许家,教她如何伪装成“许洇”的模样,让许御廷对鬼娃转生的邪术深信不疑,真的拿她当成亲生女儿…
没有这一切,没有许言,在那样可怕的金三角,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根本活不下来。
更遑论归乡、复仇。
所以,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他愿意帮她达成目的。
他想怎样要她,都是可以的。
走出浴室,许洇看到许言在窗边吹冷风,见她出来,他立刻关上了窗户,走过来检查许洇的额头。
幸好没有被水弄湿。
许洇抬头,迎上了少年关切灼热的眼眸:“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迟到了?”
“我想你喜欢吃芦青路那家驴打滚,所以让司机绕道过去。”许言愧疚地说,“你说不需要我来接你,我以为你会稍晚到家,对不起,懿之。”
许洇接受了许言的话,低下了头,有点绝望地攥住了他的衬衫一角:“还有多久…”
“什么?”
“我还需要忍耐多久?”
许言默了片刻,如实说道:“我不知道,懿之,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很确定的回答,一年,三年,五年…但你信我,会有这一天,我们都会自由。”
“都会…自由…”
“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而我,得到你。”
许洇知道,这项计划已经策划了很久,没办法一蹴而就。
黎明前夕的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唯有忍耐。
她只能信赖眼前这个人,只有他能帮她。
“哥
哥,以后不要迟到了,好吗,不要让我和他单独相处。”
许言将少女揽入怀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向她保证:“再不会了。”
那晚,许洇睡得很不安。
噩梦缠身。
许言没有回自己的床上,而是一直在陪她,让她紧攥他的手。
小时候,她常做噩梦,梦见洪水侵袭,梦见溺水,梦见张牙舞爪的鬼怪追杀…许言也是这样陪伴在她身边,哄她,安抚她。
许言轻抚着少女熟睡的脸庞,病态痴迷地看着她。
很轻很轻的气息音,柔声说:“我看到了,校门口,你上了他的车。”
这声音如同沉睡的魔咒,缓缓飘入她的梦境。
“你怎么能为了他,拒绝我?”
“这样,很不乖。”
方才,并不是买什么驴打滚所以迟到了。
是许言有意为之,略施小惩。
让她明白,她唯一的依靠和信赖,只能是他。
小时如此,现在依旧。
……
次日,医院复查拍ct的许洇,电话里再三向许言确认,许御廷已经乘早班机离开澳港湾。
“他生意很忙,每周能抽出一天的时间过来,已经算奢侈了。”
“他最好不要来。”许洇咬牙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样,许御廷离开了,对于许洇来说就是顶天的超级好消息。
就像干枯萎靡的植物重新被浇灌了水分,许洇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活络起来。
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不少,顺路买了些菜回家。
她系上围裙,平底锅热油,放入切好的西冷牛排。
同时,另一个小锅里,黄油融化,加入淡奶油和蘑菇洋葱,熬成浓稠的酱汁。
酱汁浇在牛排上,给自己做了份精致的午餐。
有时候,她还挺喜欢自己给自己做饭。
烹饪美食,享用美食,会让她心情平静。
吃过饭回房间,从衣柜里小心拿出藏好的画架和工具。
许御廷厌恶她作画,因为他的亲生女儿“许洇”对绘画毫无兴趣和天赋。
所以她不能在许御廷面前表现出任何对绘画的渴望。
这么多年,竭力扮演“许洇”,成为许洇。
但她从来未曾有一刻,忘记自己是苏懿之。
如许言所说,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
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是做好眼前事。
晚间七点的样子许洇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用垂落的发丝遮掩了发际线边缘上的伤。
然后如约去了新天地五楼的影城。
和段寺理约好了看一部科幻片。
许洇提前到了在一楼买好两杯温热的奶茶给段寺理发消息——
“我到了哦等你。【期待】”
段寺理没有回消息。
已经习惯了。
许洇继续耐心地等待直到工作人员开始广播催促进场还是没见段寺理的人影。
她忍不住给他发消息:“主席还没到吗要入场了。”
消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十多分钟后电影开场门口人来人往段寺理始终没来。
许洇不死心多等了半个小时她才按下段寺理的电话。
嘟——嘟——
响过两声之后电话被掐断了。
不是无人接听而是直接被挂断。
他不想接她的电话。
连借口和敷衍都懒得做。
许洇从椅子上站起来。
心里很清楚他…不会过来了。
不
必再继续浪费时间。
许洇不觉得自己有多失望她心里对段寺理是有预期的他不来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来了才不正常。
走出商城天色灰蒙蒙风中有潮湿感阴沉沉的天似乎又要下雨了。
入秋时节雨水似乎特别多。
这里距离湖光屿不远许洇加快步伐步行匆匆回家。
走到半路噼里啪啦的雨点子便砸了下来。
她疾步躲到街边一处狭窄的屋檐下。
一转头却看到了落地窗里的少年。
灯光下段寺理俯身击球肩背拉出漂亮的线条。
修瘦的手指稳稳架住球杆后臂蓄力一杆击出!
清脆的撞击目标球应声落袋。
不止许洇全台球室的女孩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
就连许洇身边躲雨的两个陌生女孩也忍不住惊叹悄声说那个人好帅!
他就像盛夏最耀眼刺目的骄阳。
光芒万丈热意滚烫
许洇看到苏晚安就站在他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用力地为他鼓掌。
见他打完一杆立刻殷勤地递上巧克粉甚至亲自接过他的球杆替他擦拭杆尖。
段寺理对她勾起笑:“谢了
。”
“干嘛对人家这么客气。”苏晚安嗓音甜糯。
旁边的唐慎促狭地说:“未来的日子还长现在就开始相敬如宾了?”
苏晚安红了脸羞怯地说:“讨厌!别瞎说!”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落在许洇脚边。
玻璃窗内暖光融融言笑晏晏。
许洇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丑站在外面窥伺。
大概是因为对苏晚安那份刻骨的深仇看到苏晚安幸福洋溢的模样她便会滋生厌憎。
许洇从来不回避这样的阴暗负面的情绪甚至…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清醒沉溺其中。
痛恨会让她清醒。
让她时时刻刻记住她是谁记住她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仇。
高明朗眼尖瞧见了玻璃窗外的她。
“洇洇!”
许洇想要转身离开但已经迟了高明朗像只摇着尾巴的快乐沙皮狗冲出台球室:“你怎么来了!”
“避雨。”许洇笑着说“好巧啊。”
“是啊你没带伞吗现在雨很大!正好进来一起玩。”他热情地邀约。
许洇望了望台球室段寺理俯身击球没抬眼。
仿佛她真是个避雨的路人。
苏晚安眼底有明显的不善。
那次她天台救下戚幼薇拿捏住苏晚安的七寸之后她对许洇一直心怀敌意。
“今天苏晚安约了一起打台球让我们看看她苦练半年的球技。”高明朗小声对许洇说“她知道寺爷喜欢台球学了很久呢!”
“那真是用心了。”
其实许洇心有不甘。
她不觉得段寺理是言而无信的人如果真的是为着苏晚安
那只能说明她做的…还不够。
攻略段寺理这件事就像小时候不管是学习还是比赛总要争第一超越目之所及的所有人。
成为闪闪发光最优秀的那一个。
这是许洇身上唯一保留的苏懿之的“心气”了。
高明朗带着许洇走了进来唐慎他们几个男生主动跟许洇打了招呼许洇也对他们一一点头笑容纯美。
段寺理睨她一眼。
她真是…很懂如何攫取纯情男生的心。
就算不是高明朗他身边任何一个男生都不会逃得过她的罗网。
“洇洇这么大雨你去哪儿了?”高明朗将水果盘递过来。
“朋友约了看电影不过
爽约了。”许洇随手捡起一颗草莓,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段寺理。
他却无动于衷。
“嘭”的一声响,目标球利落地入网,带着一股力道。
“居然爽美女的约。”唐慎拉长了调子,调侃道,“那家伙可真够过分的!你怎么不叫我们明朗兄陪你去看?他保管提前两小时就在那儿巴巴等着了。”
许洇笑容清甜无害,顺势对高明朗道:“是啊,早知道就约你了。”
高明朗其实心有戚戚,尤其是听了唐慎的话,很想问许洇,是谁爽了她的约,是男生还是女生…
但是听到许洇这么说,瞬间让他忘了细问,立刻上道地接话茬:“那…那咱们现在就约!你刚打算看什么来着?”
“《深空》。”许洇回答道,“一部硬科幻,烧脑的。”
高明朗对科幻不太感冒,平时也不怎么接触:“烧脑多累啊!我知道最近有部新上的爱情片,《夏日可乐冰》,听说特催泪,口碑不错!你肯定喜欢这种吧?”
许洇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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