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夏溪垚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完全无梦的睡眠，但顾逸担心她再次出现之前那样无意识异化的情况，一直守在床边。

夏溪垚迷迷糊糊睁眼，听到旁边的动静懒懒转头，顾逸正把买好的饭菜摆放到小桌上。

顾逸扬眉，“醒了。刚好可以吃饭了。”

“……”同样是在病房，和顾逸同一桌吃饭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想想她之前做的事，总局让顾逸过来看着也没什么不对。

她也成了需要监控的对象了。夏溪垚一边想着，一边坐起来等顾逸把小桌子推过来。

逆向暗物质当下没什么感觉，事后却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甚至说话都费劲。

“还想睡？”顾逸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给碗里盛了饭，放到夏溪垚面前。

夏溪垚叹气，点头，睡不够啊，完全睡不够……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吃饭用输营养代替，上厕所用尿管代替，至于……算了，好恶心，还是做个正常人更好。

顾逸：“吃吧，吃完再休息，耗费那么多能量，身体也需要充电。”

嗯嗯，说得对。夏溪垚默默在心里附和。

每次醒来，手机上的日期都会跳跃几个数字，不变的只有安静待在一旁的顾逸。夏溪垚很想说一句“真是辛苦你了”，几次想开口都憋了回去，总感觉这话有些奇怪。

最后一次醒来，也是日期跨度最大的一次，整整过了五天。身上“如愿”插了好几个管子，旁边顾逸脸色不太好，眼下疲惫感很重，在看到夏溪垚睁眼瞬间放松了些。

顾逸按下呼叫铃，凑近仔细观察夏溪垚，几秒后舒口气，“好了？”

“嗯。”夏溪垚轻轻笑了笑，“满血复活。”

医生给她做了详细检查，表示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院。

这边出院手续刚办理完，总局那边的人就已经到了。

面前穿着黑色衣服、自带威压的男人微微颔首，“你好，我是劳局的助手，过来接你去总局，高教授想见你。”

顾逸走过来把那人隔开，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面对夏溪垚却很柔和，“你要是不想可以在休息两天。”

夏溪垚：“没事，现在也可以。”

刚好她也想和高康年谈谈，有关熵砥的问题。

总局会议室里只有劳白薇和高康年两人，连接所有人意识海时，夏溪垚看到了劳白薇的记忆。守护派和进化派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人体实验的进程她也知悉。劳白薇一直声称自己是中立，确实就是中立，只不过她同时关注了两边的行为，在中间平衡利益，以此选择更有利于人类现状的决定。

夏溪垚不好做评断，但主观来讲，她对劳白薇的观感不好。

她朝两人点点头，不等对方开口，夏溪垚先一步提出，“高教授，我想单独和您谈。”

高康年的正直刻在骨子里，曾经拒绝进化派的邀请，也是因为他无法轻视任何一条生命。一个人和一群人在他眼里，重量平等。

劳白薇果断站起来，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她走出会议室，顾逸紧随其后关上会议室的门。

暗物质管理局的建筑都是特意处理过，能最大程度隔绝门内外的声音，即使疗愈师拥有超常的听力，也很难偷听到里面的内容。

夏溪垚按下掌心里的开光按钮，这还是艾春暖留下的，心里有一瞬的恍然，随即连接了高康年的意识海，将当时她和何屿看到熵砥的记忆传给了高教授。

高康年平静的脸上顿时惊恐万分，夏溪垚适时抽走他体内忽然暴涨的暗物质。

良久之后，高康年逐渐平复，苍老的嗓音淡淡念叨着熵砥。

满是皱纹的枯黄双手拄着拐杖站起来，夏溪垚上前一步想要扶他。

高康年摆了摆手，“我没事。”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喃喃，“原来是这样，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是那未知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说：“别人三岁还在咿呀学语，我那时就已经能清楚表达，并且认识所有汉字，他们说我是天才，是神童，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那样的。这些基础的知识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在我脑子里了，就像植物天生可以继承记忆一样。”

高康年说的这些夏溪垚都知道，不过人老了总会想要多说说以前的经历，所以她没打断，静静听着。

高康年：“我觉醒的时候不到十岁，里世界还没被开启过，我也不像其他开关拥有转换空间的能力。每晚睡着之后，我会去到一个虚无的空间，原来那里就是深渊……

“以前人对表里世界和深渊的研究资料，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我的脑子里，我只能接收，但又不能无限度接收，否则会很痛苦，我的身体会承受不住，一旦超负荷就需要很长时间去疗养。最长的一次，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那时候我父母以为我患了什么隐疾，跑了很多地方给我治病。”

他忽然沉默下来，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幸福也有哀伤。

“大学我提出研究暗物质的课题没人理解，因为暗物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科幻电影里的东西，现实根本不存在。因为我的坚持，最终还是成立了研究小组，没多久，里世界就第一次出现了。”

高康年没说的是，他组里成员的名单都是玄漪给的。

他继续说道：“那时候表里世界只是短暂切换一下，没有人类异化的事件发生。随时间拉长，里世界存在的时间也在增加，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如果没有早年梦里的那些资料，这个世界可能早就混乱了。”

现在也不过刚从一次混乱中脱离，造成混乱的正是他最重视的学生。何屿能力很强，比他更有天赋，虽然觉醒至今也就不到十年，却已经做出一项又一项他做不到的研究成果。如果不是走歪，人类一定能自己发现熵砥，并进行相关研究。

高康年肩膀耷拉下去，“我们猜测，暗物质不会一直影响人类，它有活动周期，一旦达到某种程度就会沉睡。届时里世界关闭，知道下一次周期到来。因为玄漪给我的所有资料，都是从头开始。

说来也奇怪，我查过无数资料，当今现代没有任何有关暗物质的信息存在。张正德询问玄漪，祂说暗物质消失里世界关闭时，所有相关资料都会一并被深渊吞噬，无论何种形式。”

深渊里满是暗物质，除非表里融合，否则玄漪祂们无法来到人类世界，这种情况下，人的意识就不说了，纸质资料如何被吞噬？

高康年转头叫回夏溪垚的思绪，“我们需要熵砥的资料。一直以来我们以为找出抗衡暗物质的方法，才是拯救人类文明最好的途径，如今来看熵砥才是关键。想要研究熵砥，就必须采样。”

他目光沉稳坚定，夏溪垚犯难，“我可以试着让意识进入深渊，但意识怎么采样？”

高康年摇了摇头，“你应该可以直接进入深渊。”

“？！”夏溪垚睁大眼睛，确认这位年迈的教授没开玩笑。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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