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傍晚,大家正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晚饭,大队长刘山峰过来,“哎,南书呢?”
“大队长,我在呢!”李南书正在盛山芋粥,忙放了碗出来,“大队长,您找我呢?”
“南书,今天我去公社办事,刚好遇到了杨书记,说你被抽调到了县里帮忙,让你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去一趟。”
李南书有点发懵,“大队长,杨书记有说什么事吗?”
刘山峰笑道:“好事,我听说是你这次简报写得好,县里领导下来看到了,让你去他们那帮帮忙。”
李南书松了口气,写稿子她不怕。
角落里的苏清溪也听得一清二楚,李南书没有上成工农兵大学,可是县里领导看中她写的东西,她要去县里帮忙了。转念一想,再怎么帮忙,也不过是临时工。
前头的刘山峰话说完了,却并不走,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小苏不在吗?”
苏清溪忙应了声,“我在。”
刘山峰轻轻咳了声,“小苏,革委会下来一份通知,让你去白山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你明早五点前得赶到公社门口等车,东西最好不要带太多,车上人多,可能就被挤掉了……”
刘山峰的话还没说完,苏清溪就颤着声问道:“大队长,我要去多久?”
“通知上说的是两年。”刘山峰说到这里,叹了声,“小苏啊,你年纪不大,可得好好改造。哎呀,你说你当初怎么就犯这糊涂呢?”
苏清溪青白着脸,没有应声。
刘山峰摇着头走了,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张瑞星忽扬着声问道:“骆哥,你这月底是不是就要去粮站了?工资说了没?”
“是,26块钱一个月。”
张瑞星“哟”了一声,“那以后我馋了,去粮站找你,你可得请客。”
骆一勤脸上带着一点笑意,温和地应着。气氛忽然就活络了一些,男知青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
女知青们没有搭话,但也是互相帮着夹菜、收碗筷,看起来热闹得很。
只有苏清溪,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哪里都插不进去,默默回屋去了。她知道大家都视她为洪水猛兽,好像她会张着血盆大口把他们都吞下去一样。
明明先前,韩钰、于菡萏也算是她的朋友,即便她和李南书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大家也不都是站在李南书那一边的。
一封举报信,她得罪了所有人。
夜幕很快就降临,李南书洗漱好后,就坐在桌子前,借着煤油灯橘黄的光写信,大哥上次的信里,还问她工农兵大学的事,她没去成,得和大哥说一声。
她把名额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道:“大哥,你不要急着皱眉头,下乡之前,我就和你们说过,我去乡下比留在城里更有前途,你看,我现在不是帮助了我的朋友吗?
大哥,不要担心我,我已经20岁了,比刚下乡的时候,已然成长了很多,请你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祝好,勿念!”
把信写好,李南书微微叹气,她大哥自小就少年老成,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他们兄弟姐妹玩的小戏法没有一个能蒙过他的眼睛,当初那封举报信到爸爸单位的时候,她最先担心的是爸爸,然后就是大哥。
她大哥那时候是副市长的秘书,他即将要在广阔的天地里施展抱负,她可不忍心让大哥明珠蒙尘。
等把信封好,就听到苏清溪在外面喊她,徐永兰皱眉道:“别理她,马上要去劳改的人,还不知道要发什么疯?”
门外的苏清溪急道:“我是来还钱的。”
李南书出来,就见苏清溪递了一把粮票和钱票过来,然后伸手道:“李南书,这是剩下的,你把先前的借条还我。”
“你等下,”李南书把钱票接过来,一张一张的数了两遍,仔细、认真的,让苏清溪都皱了眉,不高兴地道:“李南书,你也太谨慎了。”
李南书确定没有错误后,才抬头道:“你马上就走了,要是少了一张两张的,我还能追到农场去吗?”转身进屋把借条拿了出来。
薄薄的一张纸,苏清溪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将它撕得粉碎,然后有些畅快地道:“李南书,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了。”李南书的手里,可没有她任何把柄了。
李南书提醒她道:“道歉信呢?”
苏清溪不以为意地道:“我已经写了,孔真真也签了字。”她哄着孔真真签了字,就是看在孔真真的份上,这份道歉信也不会存档,不过就是公社领导哄李南书不闹罢了。
至于脸面,她都要去劳动改造了,无所谓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李南书没吱声。
苏清溪望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听说,你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徐永兰?”
“不算让,兰姐符合卫校招生条件。”
苏清溪深呼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道:“李南书,你和这里的知青不一样,虽然你不怎么提家里,但我想,你家里条件肯定不差,家人应该很爱你,你不怕饿肚子,不怕受欺负,也不害怕待在这小山村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苏清溪见她不否认,接着道:“我不一样,我上面有一个继姐,下面还有母亲再婚后的弟弟妹妹,我从小就知道,如果我不努力争取,那个家就不会有我的位置,我得为自己谋出路。”她说到这里,原先还有些伤感的眼睛,又透出几分冷意来。
李南书皱眉道:“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谋出路,如果都像你一样,你晚上还敢闭眼睡觉吗?”
苏清溪嗤笑了一声,“别把我和那群蠢猪比,他们知道什么,只会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李南书真的有些好奇,“苏清溪,折腾了这么多,最后是这个结果,你不后悔吗?”
“不会”苏清溪回答的很干脆,望着她道:“李南书,你去年没走成,今年又没走成,难不成还相信明年能走得掉吗?如果我要留在这里发霉发烂,你不也是吗?”这一局,就算她输了,那也把李南书拽下来,和她一起沉沦了。
很值!
外头月明星疏,借着屋里的灯光,依稀能看见苏清溪眼里的幸灾乐祸,李南书觉得有点好笑,冷淡地道:“那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说完就没再睬她,回屋睡觉去了。
身后还传来苏清溪的讥讽,“那是,我可比不上你的境界,李南书,这个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你傻,说你蠢?大家不理我,是因为我举报了你吗?不是,他们只是单纯害怕‘举报’这两个字而已,只有你,和一群蠢猪掏心掏肺。”
她喊得歇斯底里的,回应她的是“哐”的一下关门声。
于菡萏皱着眉道:“这人明天都要去劳动改造了,还在这挑拨离间的。”
韩钰道:“当大家都和她一样,狼心狗肺。”
徐玉兰却有点不安,走到李南书床边道:“南书,她说的也不算错,你把名额让给了我,万一你明年走不掉怎么办?”
李南书握着她手道:“兰姐,你不要有这种思想负担,不是我让你的,我本身不符合卫校的招生条件,你恰好符合,你性格温和、耐心,以后肯定是一个好医护。”抛开晕针不说,她也不想当护士,她才20岁,就算是挨到77年高考,年龄也不大。
徐玉兰抱着她,“南书,我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好大的福气。”
李南书拍拍她肩膀,“肯定是的,兰姐。”
一夜无话,凌晨公鸡打鸣,把李南书叫醒了,窗外的月光漏了一点到屋里来,地面上有一块亮堂堂的,她估摸着可能四点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隔壁屋子开门的声音,应该是苏清溪出门了。
李南书想,她俩都没去上大学,那原书里的剧情,是不是就此中止了?她不会死,她的哥姐也不会反目成仇,大家都好好地过日子。
她忽然觉得很安心,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家去了,妈妈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松鼠桂鱼、红烧蹄髈、小鸡炖蘑菇、千张结烧肉,哥哥姐姐都围在桌前,笑她是个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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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省江城。
舒向芫一到家,就拆开了女儿寄来的信,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站了起来,招呼在择菜的二女儿道:“南熹,你妹说想回家来看看。”
李南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妈,我上次回家都是1970年的春节了,最近梅雨季节,地里不忙,我想中下旬的时候回来看看……”
李南熹心里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了下来,“妈,我明天给她拍个电报,说你和爸爸最近都出差了,我和哥姐都忙,让她年底再回来。”
舒向芫道:“行,你明早给她拍电报去。”又叹道:“以前都不着家的人,还是我们去看了她几回,现在怎么惦记着回来呢?”
“妈,她大概就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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