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微。
谢观澜的那双狭眸深沉晦暗藏着闻星落读不明白的情绪。
她轻声道:“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会再轻一些。”
青年低声“不疼的。”
他说着不疼可是额角却有细密冷汗渗出。
闻星落低下头克制着汹涌的泪意尽量加快为他处理伤口的速度。
清洗了伤口又上过药她拿白纱布缠裹住他的上身。
她跪坐在他身前仔细将白纱布打了个结。
指尖捏着纱布边缘。
她仰头望向谢观澜“我们——”
谢观澜伸手。
拇指指腹按在少女的唇瓣上。
她的唇瓣是在主院的时候听着那些落在谢观澜身上的鞭子声硬生生咬破的。
谢观澜抚摸着她唇瓣上的血痂“疼不疼?”
闻星落鼻尖一酸“比起你的伤我这算什么?”
谢观澜低低笑了起来“我和你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不一样的。闻宁宁我不怕疼。”
“天底下没有人不怕疼。”
“是啊天底下没有人不怕疼。可是一想到我的疼痛与闻宁宁息息相关于是那些疼痛就化作了包裹着蜜糖的苦药乍一口咬下去苦涩不堪可是细细品尝就能尝到蜜糖的甜。”
青年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轻哄之意。
在深秋的长夜仿佛新煮的红豆。
舀一勺送进嘴里豆沙甜进了肺腑叫人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暖洋洋甜丝丝的滋味。
闻星落仰头看着他忍不住弯起唇角。
笑着笑着却又有泪珠滚落。
她靠在青年的胸膛上带着缱绻依恋。
谢观澜反复摩挲她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结着血痂的唇瓣上
他道:“祠堂又黑又冷你先回去。”
闻星落原本打算帮他处理完伤口就回去。
可是看见他受着伤孤零零跪在这里她没办法离开。
她道:“我想陪着你。”
“闻
宁宁——”
闻星落伸手按住他的薄唇。
她透过蒙着水雾的杏眼,去看面前的青年。
她声音沙哑,问得执拗又认真,“谢观澜,你怎么这么好?”
祠堂陷入久久的寂静。
谢观澜喉结滚动。
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好。
可是闻宁宁说他很好。
青年的心柔软的什么似的,他将少女拥入怀中,仿佛再次拥有了年幼时被夫子打死的那只蝴蝶。
祠堂外面。
谢拾安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谢厌臣拢着袖管,提醒道:“祖母来了。”
谢拾安回头望去,果然瞧见祖母从一侧花径匆匆走来。
他连忙跑进祠堂,“祖母来了!”
他拉起闻星落就往后门跑,然而刚拐出去,就撞见了陈嬷嬷。
谢拾安退后几步,压低声音,“宁宁,你说我要是把陈嬷嬷打晕了,祖母会不会揍我?”
闻星落:“……”
兄妹俩被迫返回祠堂,老太妃已经拄着拐杖进来了。
两人垂着头行礼,“祖母……”
老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就知道,她另外两个不成器的孙儿,肯定会帮宁宁来见子衡。
闻星落主动跪倒在地,鼓起勇气道:“是我的错,是我先招惹长兄,是我让镇北王府蒙羞,今夜也是我主动求四哥哥带我来祠堂见他的。长兄受了重伤,求祖母念在我孝敬您两年的份上,让我今夜在祠堂照顾他。祖母……”
她膝行至老人家跟前,紧紧抱住她的腿。
谢拾安一撩袍裾,跟着跪下,“祖母,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带宁宁来祠堂见大哥的,并非是她主动求我!您就让宁宁陪着大哥吧!”
谢厌臣也走上前,跟着跪倒在谢拾安身边。
老太妃撑着拐杖。
她双眼红肿,看了看沉默的谢观澜,又低头看了看闻星落,哽咽道:“我在镇北王府活了几十年,人人都道我儿孙绕膝,是个顶有福气的,可我怎么偏偏就遇上了你们这两个小冤家?”
闻星落紧紧抱住她的腿,铺天盖地的愧疚感将她淹没,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哭
得厉害,含混不清地说着“祖母对不起”。
一声声对不起,犹如摧人心肝的杜鹃泣血,叫老人家更加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忍着伤心难过,道:“你们两个的事,终究不光彩。我可以答应你们,让宁宁留下来照顾子衡。但是,仅此一夜。天明之后,你们二人,不可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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