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霜几乎是被某个滚烫的热源热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萧烨的手臂环在她肩头,将她牢牢困在他怀里。
这种睡着后无意识的动作,总给陆照霜一种萧烨很在乎她的错觉。
换其他人在她的处境,会怎么做?
陆照霜不知道。
但母亲教导她的人生信条是——人不可能保证自己的每个选择都是正确的,但只要努力,再坏的选择,也会通向正确的结果。
比起前两年那种无从下手的状态,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更何况,当初是萧烨亲口对她说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开始,那我们就互相折磨到白头吧,阿霜。”
这怎么不是一句有关永远的承诺呢?
以永远为界,他们总会有成为正常夫妻的一天。
“呼。”陆照霜闭上眼,额头抵住萧烨的胸口,放任自己沉溺了片刻,就轻手轻脚地拨开萧烨的胳膊下了床。
洗漱过后,她转头就钻进了琴房,找出了两首曲谱,巴赫的《恰空》和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是首席考核复试的指定曲目。
现在没有比这场复试更重要的事情。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取出小提琴,练习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能静心。
无效训练没有意义。
她干脆先停了下来,转而拉起另一支烂熟于心的曲子。
那不是任何古典乐,而是乐队“繁星之后”,在十二年前发行的一首名叫《昨日已逝》的单曲。
无论是乐队本身、还是这首歌,都没什么知名度,但一直是她的镇定剂。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拉得精疲力尽,坐在椅子上发起呆。
“咚咚。”有人敲门。
萧烨在门外叫她:“阿霜。”
陆照霜倏然抬头,心脏好像一瞬间高悬起来。
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无数次她拉起这首《昨日已逝》,都是在等待萧烨听出它。
“怎么了?”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要颤抖起来。
萧烨顿了下,才道:“忘了告诉你,两家人今晚一起吃个饭,你记得留出晚上的时间。”
心脏“啪”一下重重摔回胸腔。
陆照霜挤出声音:“……知道了。”
“我寄过来的行李还没收拾,我先去理一理。”
“嗯。”
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
陆照霜握着琴弓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结婚以后,萧烨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的演出,就像他一次也不曾踏足她的琴房。
*
萧烨说要收拾东西,那不是谎话。
尽管半小时后,他带回来的那点东西就已经安置完毕。
只剩下最棘手的东西——一只密码箱。
萧烨把箱子拎到书桌上,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审视着它。
仿佛那是一枚炸弹,靠近便会产生殃及自身的危险性。
密码箱打开,里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整整齐齐码着84张音乐会的门票,下层则是快要溢出的一堆木牌。
结婚以后,陆照霜参与的每次音乐会,都会向他寄出一张门票。而等音乐会结束,就会相应地寄来一块当地买的木牌,上面刻着音乐会的时间。
萧烨时常觉得,这两样东西,前者在提醒他应该做什么,后者在提醒他错过了什么。
他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玩世不恭,反而有种异样的严肃。
许久后,他深呼了一口气,重新锁住箱子,将它置于书柜最深处。
*
下午出门前,萧烨接了个来自海外分公司的电话,耽误了一阵,因此他们毫无意外地和晚高峰撞在了一起。
横贯整条街的车流被堵在申城的日落里,陆照霜降下车窗,尽力平复自己焦躁的情绪。
萧烨放着一首后摇,悠闲地靠着椅背,嘲笑她的焦虑,“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迟到就迟到呗,你慌什么?”
“先不说你爸妈,光是我爸,迟到这件事就够他念叨我的了。”
“陆叔叔哪有那么不近人情。”
陆照霜托腮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看萧烨,也没有反驳——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讨长辈喜欢。
等两个人抵达南郊别苑的萧宅,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晚餐已经准备妥当,萧家父母和陆父都已经在餐厅就坐。
陆照霜将外套放好,走过去,不好意思道:“爸,叔叔阿姨,抱歉,我们来晚了。”
萧母倒没说什么,反而热情地拉着陆照霜坐到她旁边。
“晚高峰堵车多正常,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别那么拘束,今天我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来,阿霜,尝尝。”
陆照霜和萧烨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两家人再熟悉不过,她不禁染上几分笑意,“谢谢阿姨。”
陆父坐在对面,却是寒着脸数落道:“既然是答应好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出发?都二十六岁的人了,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长进!”
陆照霜方才扬起的唇角又抿了起来。
自从五年前,母亲章若华去世,她和父亲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几乎再没有好好说过话。
她垂下眼,温顺又机械地回答,“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下一瞬,一只宽大手掌从后按住她肩膀,迫使她重新挺直脊背,萧烨带笑的声音跟着在头顶响起。
“这可怪不到阿霜身上,都是我在国外待久了,忘了申城的路况,临走前阿霜还催了我半天呢,陆叔叔你要是怪阿霜的话,那我只能回家跪键盘谢罪了。”
陆父这才脸色稍霁。
萧烨拉开陆照霜身边的椅子坐下,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用口型对她说:“好好吃饭。”
陆照霜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嗯”了一声。
她实在不愿意再去分辨,萧烨这番维护,是不是只在表演恩爱夫妻。
萧家父母看着他们小夫妻的亲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话题很快在萧烨的引导下转移,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陆照霜一直都知道,只要萧烨愿意费心,他真的能让大家都喜欢他。小时候她还会因为这种事生出一些微妙的嫉妒,现在反倒庆幸起这种躲在影子里的清净。
可惜,话题转过好几轮,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上。
萧母问:“阿霜,听说你们乐团又要选首席了,怎么样,这次有把握吗?”
陆照霜暂且搁下筷子,谨慎回答:“毕竟是公开招聘,可能会有其他地方来的候选人,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全力以赴。”
“肯定没问题的,阿霜从小就是太谦虚了,”萧母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又斜睨了一眼萧烨,“换了这臭小子,早就开始显摆了。”
“我算是明白了,不管说什么,最后都得拐过来骂我一句。”萧烨耸耸肩,以示自己平白被卷进去的无辜。
这一幕太过家常,陆照霜不禁翘起唇角。
突然,萧父叫她,“阿霜。”
陆照霜立刻收敛笑意,正襟危坐。
萧父双手交叉撑在桌上,斟酌着说:“你看,你在这个乐团也忙活了这么多年了,不管这个首席选不选得上,是不是都得开始收心了呢?”
陆照霜安静听着,一时没有作声。
萧母又道:“阿霜,也不是说让你现在就回公司工作,毕竟若华一直希望你代替她成为首席,阿姨知道你为了若华的遗愿一直很努力,咱们可以考虑明年或者后年,总之先准备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顿鸿门宴。
陆照霜已经有点厌倦了,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放下筷子,微微歪着脑袋,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而后笑着回答:“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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