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从审讯帐外走进来，指尖还沾着方才那太监嘴里的血。

直接在围裙上蹭了两下，走到案台前，桌上摆着一块灰白色的盐，边缘裂着细纹，是昨夜从宜妃贡鸭肚里搜出来的，一直没人当回事。

她盯着那块盐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抓起，扔进旁边一碗滚烫的辣汤里。

“嗤——”汤面猛地鼓起一层泡沫，红油翻涌，像被什么东西顶着似的。

她闭眼，舌尖轻抵上颚，一股沉闷的腥气顺着味觉直冲脑门——不是普通的血腥，是**血泡在盐里腌久了的味道，混着点腐肉发酵的腻感，黏在鼻腔后头甩都甩不掉。

她睁眼，看向绑在柱子上的叛军将领。

这人满脸横肉，胡子拉碴，被捆得结结实实，可腰杆挺得笔直，一见她进来就冷笑：“你们烧了粮仓，也拦不住大军压境！粮道七处，你们找得到一处算我输！”

宋甜没理他，反而笑了。她端起那碗辣汤，绕到他面前，蹲下来，把碗举到他鼻子底下。

“闻到了吗？”她声音不高，“这味儿熟不熟？你们拿死猪埋在冰湖底下压粮窖，再撒一层盐封口，以为能遮住气味？可盐吸了血，就成了活招牌。”

那人脸色一僵，随即狂笑：“放屁！哪来的**？你一个厨娘懂什么行军布阵！”

话音未落，帐帘“哗啦”一声被人掀开。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脸上全是烟灰，喘得像破风箱：“姑娘！不好了！东南角粮仓起火了！火势已经烧垮两座库房，弟兄们压不住啊！”

胤礽霍然起身，手按剑柄，目光如刀扫过去：“谁守的仓？”

“是……是张副将带人轮值……”士兵低头，“可刚才一阵黑烟扑过来，大伙儿全呛晕了，等醒过来火就已经窜上房梁了！”

宋甜却动也没动。她盯着那士兵的脸，忽然抬手，抄起桌上的铜勺，“啪”地甩出去。

铜勺不偏不倚砸在他额角，发出“铛”的一声脆响。那人踉跄后退，捂着头愣住了。

“外面风向西北。”宋甜站起身，一步步走近，“毒烟顺风往营地吹，你迎风跑来报信，脸上该是一层焦灰，可你眉毛缝里干干净净，连睫毛都没熏黄一根。你根本不是从火场来的。”

她伸手捏住对方下巴，掰开嘴看了看：“嘴里没烟味，喉咙也不红。你要是真在浓烟里穿行过，早该咳得说不出话。”

那人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

胤礽眼神一冷，长剑出鞘半寸，寒光一闪，剑尖已抵在叛军将领咽喉：“说！他是谁派来的？”

那人仰头大笑：“杀了我又如何？你们的粮仓已经烧了！明日此时，全军断粮！我看你们拿什么守城！”

宋甜却转身走回案台，从围裙口袋掏出一个小陶罐，倒出几粒黑褐色的粉末，撒进辣汤里搅了搅。汤色立刻变深，浮起一层油亮的膜。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在冰河底下找到羊皮卷吗？”她端着碗又走回来，轻轻放在地上，“因为冻土盖不住**的气息。

你们用死猪掩粮，以为能骗过狗鼻子，可你们忘了——我这张嘴，比猎犬灵十倍。”

她蹲下身，盯着敌将的眼睛：“冰湖下游三里，地下三十尺，有五座主窖，两座通风井藏在废弃矿道里。

你们每隔三天换一次死猪，新尸压旧尸，血渗进土里，再用盐封住味道。可盐吸饱了血，就会‘哭’。”

“它会渗出一点红水，像汗一样。我在贡鸭肚里尝到的就是这个味儿。”

敌将嘴角抽了一下，仍强撑着冷笑：“胡扯！你根本没去过那儿！凭什么说这些鬼话！”

“我不用去。”宋甜伸手，把辣汤缓缓泼在他脚边。

热气腾腾升起，带着浓烈刺鼻的辣香。她凑近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耳语：“我的舌头告诉我，粮食就在那儿。而且——你怕了。”

那人猛地挣扎起来，绳子勒进皮肉，额头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地上的辣汤蒸汽突然微微一颤。

宋甜倏地回头，看向帐外。

风停了。

但她舌尖那股腐腻感，非但没散，反而更清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慢慢往上爬。

她猛地抬头，对胤礽低喝：“别信刚才那火情！东南粮仓是空的，他们故意放火引我们过去，真粮仓现在一定有人动手脚！”

胤礽眼神一凛，立即下令：“传令！封锁所有通往冰湖的路径，调十四阿哥的人往下游埋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领命而去。

帐内重归寂静。

宋甜没动，只盯着敌将的脸。他的呼吸变重了，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在咽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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