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汉子压低声音骂道，"要怪就怪你勾引少爷！"

水猴子透过芦苇的缝隙看得真切。

那女子腹部隆起如小山，身下的血已经把浅色罗裙染成了暗红。

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涌出一股带着血块的液体——羊水破了。

黑脸汉子咒骂一声，赶紧招呼同伴：

"快！趁还没生出来！"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女子拖到一块棱角分明的大青石旁。

麻绳勒进她浮肿的脚踝时，女子突然瞪大眼睛，水猴子清楚地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月光——像两滴将落未落的泪。

就在石头即将绑好时，黑脸汉子突然僵住了。

他眯眼望向河中央的小船，对身旁的刀疤脸耳语几句。

水猴子心头一紧，他认得那把别在刀疤脸腰间的解腕尖刀——是白府护院的标准配备。

河水冰冷刺骨。

水猴子像条真正的泥鳅般滑入水中，毫无声息，指甲死死抠住船底的青苔。

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船篷被粗暴地掀开，霉烂的草席被翻得哗啦作响。

一条蜈蚣掉进水里，正落在他眼前疯狂扭动。

"没人。"刀疤脸的声音近在咫尺。

水猴子憋着气，看见对方的靴尖就悬在自己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

几粒沙土从靴底脱落，在水中缓缓下沉。

当重物落水的声音传来时，水猴子数到第七个泡泡。

那些气泡起初很密集，像一串珍珠链子，后来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

他悄悄浮出水面，正听见黑脸汉子最后的半句话："...回去告诉老爷，就说梅兰难产死了。"

水面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水猴子望着那伙人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银钩子。

他记得梅兰——白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上个月还来河边给夫人采过荷花。

那时她穿着杏色比甲，腕上的金镯子随着采花的动作叮当作响。

水猴子的眼睛正闪着贪婪的光，嘴角咧出一个瘆人的笑。那金镯子，少说能当十两银子...

就在水猴子即将入水拿金镯子的时候，突然想起刚刚白府护院的话——勾引少爷

镇东白家、白家少爷？

他家大少爷最近不是在与镇西钱家小姐议亲吗？

怎么会在这儿杀人？

想起钱家也是高门大户，钱小姐钱雪娘更是才貌双全，提亲的媒人早就已经踏破了门槛儿。

可她家已经放出话来，钱家小姐不嫁纳妾的人家，不家有庶长子的男人。

看刚刚那女子虽然衣着华贵，可服饰却是丫鬟制式。

莫不是…他家大少爷搞大了丫鬟肚子，怕钱家小姐看不上他，才想着杀人灭口？

水猴子看着平静的河面，眼珠乱转。

"不嫁纳妾之家..."水猴子想起茶馆里的闲话，嘴角咧出个瘆人的笑。

河面突然"咕咚"冒了个泡，像是有人在水下叹气。

水猴子从船板夹层摸出把牛角小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冷的光。

这把刀他专门用来割缠住尸体的水草，偶尔也用来撬死人嘴里的金牙。

"白家的把柄..."他舔了舔发黄的牙齿，一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

若是能拿到那丫鬟肚子里的孽种当证据，别说敲诈白家百八十两银子，说不定连钱家都得给他封口费。

水猴子深吸一口气，像条鲶鱼般滑入水中。

水猴子划破水面的瞬间，河水像粘稠的墨汁般包裹上来。

即使在盛夏正午，幽都河的水也浑黄得看不清自己的手指，更别提这深更半夜。

月光只能穿透不到一尺的水深，再往下就是绝对的黑暗。

他蹬着腿往下潜，耳朵里灌满水流沉闷的轰鸣。

这条河里藏着太多秘密——去年沉船的瓷器、前年械斗时扔进去的砍刀，还有数不清的尸骨。

水猴子熟悉河底每一处暗流，就像赌徒熟悉骰子的纹路。

但此刻，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

一条鲶鱼的尾鳍扫过他的脸颊，滑腻得像死人皮肤。

水猴子知道，这河里最大的鲶鱼能一口咬断小孩的腿。

去年他捞一具童尸时，就亲眼见过一条两米多长的黑影从深渊里掠过，鱼眼大如铜铃。

梅兰的尸体正在缓缓下沉。

水猴子抓住她脚踝时，感觉掌心下的肌肤还在微微抽搐。

他急忙用牛角刀割断绳索，突然发现河底的淤泥里散落着许多惨白的小东西，好像是什么骨头。

不远处，几条黑影正循着血腥味游来，鱼鳍划开水流的声音像钝刀磨砂。

"见鬼！"水猴子在心里咒骂。

往常这时候，他腰间该挂着那个装秘药的鱼鳔囊。

那里面装着用黑狗血、水银和尸油调制的秘方，能让食尸鱼退避三舍。

现在他只能加快动作，但梅兰的尸体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拽着她...

水猴子的手指刚触到梅兰的脚踝，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

女子的皮肤在河水中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像是被水泡发的宣纸。

他急忙用牛角刀去割那根麻绳，刀刃碰到绳结时，竟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仿佛在锯的不是麻绳而是骨头。

"咔嚓"一声，绳索终于断了。

水猴子正要松口气，梅兰的尸体却突然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猛地向上浮去。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扯下半片撕裂的裙角——那料子明明是上好的杭绸，此刻却在他掌心化成了腥臭的水草。

河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水猴子抬头望去，只见梅兰的尸体悬在离水面三尺之处，像被无形的线吊着。

她的长发如水草般散开，露出那张惨白的脸。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明明已经被河水泡得浑浊，此刻却直勾勾地盯着水猴子。

"竖尸..."水猴子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想起二十年前他爹的警告：竖直的尸体是河神收了的祭品，碰了要倒大霉。

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梅兰隆起的腹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急着要出来。

河底突然涌起一股暗流。水猴子拼命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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