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来问个清楚……”
钟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因着入耳的争吵声而眉头蹙起,她的意识还未完全归拢,心头先是涌上熟悉的无奈和乏力。
挣扎着一手撑在床上,钟颖努力坐起身来,她的身体已经先于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习惯性的要准备像往常那样去劝架。
这种事情钟颖做过太多次了,几乎可以说是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做父母争吵中的“灭火员”。
钟颖深吸了一口气,头昏昏沉沉的,还带着隐隐痛意,她没多想,睁开眼睛就准备下床,但下一秒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入目是可以说是“陋室”的房屋,目光所及之处是粗糙的黄泥墙,仔细看能看到其中夹杂着的稻草,房顶的梁木大咧咧的露在外面,再之上盖着的——居然是茅草?
脑袋像是被人一锤砸懵了,钟颖脸上神情茫然,又低头看去,她居然是躺在一张木架子床上。
非常粗糙的做工,只有最简单的框架结构,毫无任何的美感和装饰,不多用一丝一毫的木料。滑落在腰上的被子是和轻柔蚕丝被完全相反的沉重棉被,床尾一个半人高的木头柜子,这些就是整间屋子里全部的东西了。
隔着房门的争吵声愈演愈烈,也越发清晰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别想赖到我家妮子身上,她自己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还是说你过来就是想看看我闺女是不是还能醒过来,最好也醒不过来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纳闷,两个小孩之前也没有什么相处,幺儿怎么会……”
前一个女声咄咄逼人,一声更比一声高,不见其人都能听出她话里不饶人的气势;另一个女声还带着哽咽,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只是听着就足矣能听出她肝肠欲断的伤心。
钟颖仍表情空白的坐在床上,外面的人显然不止那两个正在吵架的女人,纷杂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响起。
“哎,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的,春生媳妇你也别这么生气,队长家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就是,一个孩子没了已经是很让人难受的事了,怎么可能盼着另一个也……”
被邻里乡亲七嘴八舌的劝了一番,那咄咄逼人的女声再响起时已是缓和了许多,“我邓霞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这恩情我家记一辈子。”
一个男声接着允诺道,“等我闺女好过来了,我们一家子一定上门道谢……”
似乎又过去了一小会儿,又似乎是过去了好久,外面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归于平静,这场争吵结束了。
钟颖听到门拉开时的吱噶一声才回过神来。
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
她记得自己身体不可控的倒下,那猝然离世的瞬间。
但眼前这一切她根本想象不出、极具年代感的环境又在论证着另一个事实……她穿越了,她又活过来了。
个子说不上多高的中年女人拉开门,见钟颖坐在床上,从眉眼间还能看出年轻时好模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惊呼,“妮儿你醒了!”
说着女人立刻几个大步走了进来。
闻声一个肤色黝黑的瘦削中年男人也跟着探头向屋里看,双眸一亮,“颖妮儿醒了?”
从他们口中亲昵的称呼不难得出二人的身份。
钟颖的目光落到床前中年女人的脸上,这张犹带气愤泛红的脸和她现代的妈有八分相似,差的那两分不同怕是人生轨迹不同造成的,眼前的女人有着健康的日晒肤色,是一种纯天然未经化妆品保养过的质朴。
她又转头看向门口的男人,这人和她爸就长得完全不像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整个人的气度,他看上去是个在农村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种黄土地的淳良老实。
“我摸摸你额头,不行,你现在还有点发低烧,快重新躺下!把被子盖好,先前你整个人身上发凉……大夏天的盖着被子热?热就对了,汗要发出来才能退烧。头还痛不痛?河水卷着你撞到了石头,不过也幸好,两块石头把你卡住了,这才给了我们把你捞上来的机会……”
邓霞风风火火的就把女儿重新按回床上,钟颖顺从的躺下,目光落在她脸上,算了,妈还是这个妈就行,爸嘛……随便吧。
“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钟颖摇摇头,她现在毫无胃口,整个人仍然处在昏昏沉沉的debuff里,原来不是少眠造成的头痛,而是发热加上撞击伤。
“那你再睡一会儿,等睡一觉起来后吃点东西,锅里你嫂子还给你留了粥,一直热着呢。”
钟颖点了下头,身体上的不适让她闭上眼很快就陷入昏睡中。
错综的记忆交错出现,有一种光怪陆离的荒诞感,如潮涌般的陌生记忆汹涌扑来。
睡梦中钟颖眉头紧皱,一边是现代时她在游戏大厂工作的加班日常,一边是在同甘生产队的乡村生活,苹果电脑加装Windows系统都会卡顿,越发剧烈的头痛仿佛身体在警告她,一个人承载两份记忆是怎样的难事。
可就像是鬼压床般,意识挣扎着要醒过来,但身体却仍然平静如死水。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钟颖浑身汗湿的醒过来,仿佛终于挣扎出了水面,得以喘息。
屋内已经半暗下来了,不甚明亮的光线打在钟颖床边坐着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他留着一头毛刺般的寸头短发,似乎已经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了,见钟颖醒过来,男人面色一喜,脱口的话却如以往一般语气带呛。
“我就说你眼光不行。”
钟颖扭头去看他,这人是她哥,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生活在六十年代的钟颖她哥,名叫钟诚,四年前入伍参军,身体力行的忠诚于国家。
他脸庞线条硬朗,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一双和妹妹相似的柳叶眼。小麦色的皮肤,和他身上那一身绿的笔挺制式服装很是相得益彰,就是此刻脸上表情不是正经的严肃,反而是带着家常亲近的撇嘴,继续不饶人的说着自己亲妹子,“你看看你看上的那些青年,胳膊腿细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男人还是要强壮些的才行,而不是除了聪明点其他一无是处。”
换做是他,别说是一个钟颖,再加上一个他媳妇,钟诚也有自信一手一个,把两人都从河里带上来,而不至于是一命换一命。
钟颖人还有些晃神,撑着身子坐起来,嘴巴却仿佛肌肉记忆般自己往外冒反击的言语,“呵,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说错了吗?”钟诚总是那么容易被自己妹妹的话点燃,他读书不太行,但为数不多的聪明值全点在和妹妹斗嘴上了,总能很明锐的察觉到钟颖的话外音。什么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说他脑子笨、嫉妒那些聪明人?
他想起傍晚回村子路上经过耕地时看到的那几个知青,个个都是典型的文化人形象,钟诚不喜的皱起了眉头,“细胳膊细腿的,割三、五排麦子就脸色发白,看上去弱得还没有咱娘壮实,也怪不得救个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说着猛地住了口,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仿佛一下子被人掐掉声音,屋子里一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钟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沉痛,即使他们小时候玩不到一块去,但任谁得知自己认识的人意外去世都会如此。
今年部队难得酌情批准了他的短期探亲申请,钟诚是趁着“三夏”农忙时分回乡的,没想到刚从部队回到同甘生产队就得知了这样的一件事,他妹妹晌午头在甘霖河边洗手的时候不慎落水,在她不远处的李霖时紧跟着跳下水去救她……最后钟颖被救上来了,李霖时却沉入了河水中。
“呼——”钟诚沉沉的呼出一口心里的郁气,抬手使劲搓了下自己的脸,“这叫什么事啊,要是他也上来了,大不了就是你俩结婚,就像娘说的,和下游的砬弯沟生产队里前一阵发生的那出一样。这小子别的我不了解,但你一直看中的聪明他是肯定有的,不然他也不能是村子里唯一考出去的大学生,可现在……”
钟诚心口窝像是沉沉压了一块石头,人情债能还,总有能还上的时候,可人命债要怎么还?这一命换一命的恩情真的是太大了。
邓霞这时从外面走进来,立刻把大儿子撵走,“我在外面就听到你叨叨个没完没了的声音!非要亲眼看着你妹醒过来,人醒了你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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