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开心吗?”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到底哪里得罪黎嘉年。
林予星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好,边距感强,她从不去他书房房间,减少二人接触。没有挖他隐私,不打听他私人信息。更没找他借钱,拖欠房租之类的。
她盯着他黑色尖晶石般漂亮的眼睛,不自觉问:“是我走那天,哪里没打扫干净吗?”
黎嘉年无言半晌,叹口气说:“狗都快给你打层发胶了,怎么会不干净。我说的,是别的事。”
路灯昏黄,映在他眼底,似浮金火彩,熠熠生辉。
并不完全纯黑的眼睛在昏暗中边缘是浅色的,仿佛在望着深幽幽的石井,勾勒出灰亮边缘。
他眼睫并不浓密,却意外的纤长,根根明明。因着眉骨较高,睫毛阴影几乎被覆盖,仅投下三两根,像戴了朦胧眼罩。
林予星望着他,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大半夜路过也要找自己算账。
黎嘉年微微歪头,语气漫不经心:“还是没想出来?”
“……嗯。”
不仅没想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还觉得他姿色不错。
靓仔房东四个字,他实至名归。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怎么走这么快?”黎嘉年终于忍不住挑破,“暂住期间,是我让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吗?”
他知道她喜欢清静,于是尽量不打扰,在她上班时才让阿姨过来打扫。
他知道她注重边界,于是从不越过安全距离,克制着与她保持联系。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她连夜搬家,凌晨还把他屋子和狗弄干净才走,好像要就此划分界限,再不见面。
黎嘉年不喜欢在任何社交软件后方问,网络无限拉长空间,屏幕隔绝出安全距离,给了人后退怯弱的的借口。他想正面得到她的回答,看清她微表情下隐藏的真正情绪。
林予星没想到他会打直球,下意识躲闪,又硬生生把自己眼珠子转回来。她望向黎嘉年执着的目光,食指不由按在橡皮上,短甲陷入米白柔软,映下两个弯弯的深色月牙。
“那个……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她觉得不太好意思。
人家好心收留自己住几天,缓和她那天冲动扇了刘杰所可能引发的危险,表明态度他站在自己这边。她倒好,没有当面表示感谢,反而连夜搬家,没钱还人情不说,现在还搞得黎嘉年当面问,他私底下怕是想了无数次。
“你说,我不生气。”
他情绪管理一向稳定,他的职业也不允许他情绪化。
林予星深呼吸口气,摒弃杂乱念头,真诚道:“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觉得不该再继续打扰你。我现在没钱,贷款上班,请不了你去好地方吃饭,更没办法还你人情。跟你住的这几天,我总觉得我在麻烦你,你很好,只是我不习惯,我东西到处乱放,怕惹你不高兴,所以我想早点搬走。对不起,我应该当面跟你道谢再走的,但是……我,开不了口。”
这下他是真的感觉血压有点高了。
她的话委婉,却清晰传达出二人居住理念不合适。
黎嘉年没想到从小保持的好习惯会给到她压力,他有些头疼:“就因为这?”
“嗯……”
“黎欣跟我洁癖不相上下,也没见你嫌她。”黎嘉年喃喃说了句,不等林予星听清,接着恢复正常语气,“我知道人情债难还,你不用有这么大心理压力。我们认识这么久,哪怕你不记得我,但对我来说,你是朋友。”
林予星脱口而出:“不是你姐吗?”
夜风吹拂而过,白日暑气散尽后变得沁凉。
树叶沙沙作响,纸张被风吹起一角,将金属自动笔往她手边推动。
黎嘉年微微眯起眼,缓慢坐直了些:“你很想听我喊你那两个字吗?”
“咳,没有,不是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我年纪确实比你大。”
越描越黑,林予星干脆在这止住话头。
她想换个话题,免得太过尴尬,却听到黎嘉年拿起面前的酸奶放到她手边:“刘杰老婆萍姐给你的,估计看你大晚上不回家,觉得辛苦。收拾东西回去吧,别在这了。”
听着有点不对味,至少不像是弟弟该有的语气。
林予星边收拾东西,边在偷偷瞄他。
她顺手收下那瓶酸奶,想着哪天跟萍姐说声谢谢。
刘杰人虽坏,他老婆还是正常的。
等她整理好工具,塞进帆布包,忽然听到黎嘉年说:“你哪天不加班?来我家吃饭。”
林予星奇怪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老跟自己约饭。
黎嘉年干脆说:“两个人的饭好做,一个人难做。我不喜欢陌生人去我家,我姐出国后,住在我附近的朋友只有你。”
前半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林予星想起程芷琳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两个人的分量,刚刚好好,米可以铺满电饭锅底,菜也可以做两道。
一个人的分量,米不是太干就是太湿,煮出来的饭永远像稀粥,一道菜嫌单调,两道菜又不小心做多。
“我不加班的话,估计只有周天。”她无奈。
普兰顿工作室里華哥的pua能力堪比传.销,拿捏住她们这类没什么经验的人急于学习不同于学校教的课程,更拿捏住学完后或许前途光明的心理白嫖劳动力。
更悲催的是,林予星被拿捏了,也被白嫖了,明知不对,却心甘情愿。
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能从商业珠宝转到高定,无疑是从小吃摊转到苍蝇小馆,还能自主创业做大做强,学到就能出师。
哪怕以后不能自己开工作室,也意味着未来广阔。
“嗯,那这个周天我先预定了。”黎嘉年起身,遮住大半撒向她的阴影。
林予星拿起包,忍不住去看他。
逆光中的少年愈发显得柔和,只是眉眼懒散,底光晶莹。
昏黄路灯跟滤镜般撒了他满身,镀出灿然金边。
漫画般分割出的光与暗不够清晰,她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只看到他走至自己身边,用粤语低声唤她:“姐姐。”
一股电流般的酥麻从指尖窜进脑袋,林予星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胸口心脏骤然停止刹那,她睁大眼睛看他。
正要说话,就看到他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眼底闪过狡黠:“雷系不系想我咁叫你?快点翻去训觉啦,眼一眯,咩梦都有。”
“……去死了雷。”
她就说他怎么可能叫她姐姐!都在这等着!
平白无故被调侃,互相怼两句后二人之间那点生疏顿时消解。
回到住处时,屋内虽暗淡,但窗口透上的灯光却足够看清大概。
按部就班洗澡睡觉,那张漫画草稿已从文件袋中抽出,静静放在书桌上没有动。
林予星躺在床上,大脑皮层在此刻异常活跃,明明已经很累,却仍是睡不着眼前无数画面跳跃,不是关于珠宝就是关于漫画。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太多。
翻了个身,用薄被盖住下半张脸蜷缩着睡。
躺着快半小时,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枕边手机亮起,无声弹出消息。
[程芷琳:我现在才有空摸手机。我换工作了,顺带搬家,累死了。]
[程芷琳:你钱不够用的话要不要试试和我一样,超市十点打折会有临期菜卖。不过你十点十一点才下班,人家都关门了。]
[程芷琳:突然想到,有临期菜就有临期食品,看看万能的橙宝有没有?]
当然是有的。
给林予星发完消息程芷琳就开始搜索临期速食。
不仅有,还有很多。
下班回来的人不会有心思再去做饭,劳累过度后欲望被无限消耗,只剩下一个念头。
能维持生命体征就好。
程芷琳截图又发给她几张后放下手机,去处理一块钱买来的烂果。
锋利刀刃划开软绵绵的果皮,将苹果上腐坏的果肉挖掉,里面苹果芯还算完好,洗干净后,程芷琳咬了一口。
还好,能吃,就是口感差。
她慢慢吞吞咀嚼,品尝那熟过头后的甜腻。
晚饭没吃,她在等电饭锅把早上剩下的糯米鸡蒸热。
手机震动。
她以为是林予星大半夜没睡,打开一看,是自己男朋友。
现实中没见过面的男朋友。
从高中到现在谈了快八年的男朋友。
申城人,是个程序员,年纪比她大七岁,叫沈观止。
很有书卷气的名字。
高三那年,她跟着林予星跑去网吧,在那烟雾缭绕的环境下,她们第一次通过网络摄像头见到对方。
对比名字的惊艳,真人却显得很普通。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看起来不至于令人反感,戴着个程序员标配的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腼腆害羞,说话温柔。
没有见光死的两人,就这么隔着上千公里确定了关系,谈到现在。
而前几天,程芷琳因为工作不顺又要搬家对他语气不大好,单方面冷暴力下他却没有发脾气,耐着性子哄她。
直到今晚,他也在主动联系。
[沈观止:芷琳,我们见个面吧?]
[沈观止:这么久我们只在网上聊天,或许没有给足你安全感,隔着这么远,我也没办法照顾你。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程芷琳咀嚼苹果的动作顿住,心跳控制不住加速。
要见面吗?
从高中谈到现在,八年。
再过两年就是十年。
人生当中,十分之一的时间都给了他。
程芷琳静默许久,盯着电饭锅盖上凝结又落下的水。
“滴答——哒哒哒……”
连串水声融入水槽,那是最后一次洗菜剩下的水,还能拿来洗一次碗。
荷叶包裹的糯米鸡放在盘子里,旁边还有个剥壳的茶叶蛋。
手上裹着湿布将其端出,滚烫水蒸气沿着布块缝隙沾在指尖,烫得她将盘子放好后急忙去摸耳垂缓解。
等了会,她才再次忍着灼烫配合筷子一起,将蒸地发黄的荷叶展开,露出里面晶黄色糯米。经过二次蒸煮,它变得愈发软烂,拨开中间薄薄一层,里面香菇与鸡肉的香气飘出,盈满出租屋。
白炽灯下,油亮油亮的棕黑色冬菇切成不大不小的块状,与混了耗油、生抽、料酒等等调料炒制的鸡块窝在小小的糯米洞里,像动物囤积在洞穴内的冬日口粮。
残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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