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顾恒,本名赵恒,原是窑务司督陶官赵刚的独子。
赵刚一生正如他的名字,为人坦荡刚正。唯一的嗜好便是饮酒,且总把“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挂在嘴边。他饮酒向来适可而止,每次微醺便停,旁人怎么劝都不再多饮。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那个闷热的夏夜,“醉酒溺亡”于城西湖中。
消息传来,赵恒只觉天崩地陷。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只见父亲平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凌乱如草,官袍湿透,紧紧贴在早已冰冷的身躯上——那副狼狈模样,绝不是一生讲究的赵刚所能容忍的。
他红着眼眶,向每一个在场的人追问详情。
所有人都说,那晚赵督陶官确实醉得不省人事,独自踉跄着朝湖边走去,怎么拉都拉不住。更有人说,赵大人那日从孙提领府中出来,浑身酒气熏天,说话都含糊不清。
赵恒不信。
他亲自前往孙家询问,孙提领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贤侄,赵兄那日心情烦闷,多喝了几杯,我们拦都拦不住............”话语说得诚恳,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回避。赵恒死死盯着他,却找不到任何确凿的把柄。
父亲下葬后,赵恒不得不接受了官府的定论——意外溺亡。他虽心有不甘,虽满心疑惑,可看着哭伤眼睛的年迈母亲,最终还是打算带着母亲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可年迈的母亲还是在回乡之后病逝了。
在收拾父亲和母亲遗物的时候,他整理出一把折扇。
那是一把普通的素面折扇,父亲用了多年,边缘都已磨出毛边。但拿在手中,赵恒却感觉有些异样——扇面似乎过于厚重了。他对着日光仔细查看,终于发现边缘处有极细微的接缝。
颤抖着手,赵恒用刀片小心翼翼地挑开。扇面之下,竟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内衬。上面,是父亲熟悉而工整的字迹!
“窑务司以次充好,偷换官窑珍品,中饱私囊......涉案者众,上至......”墨迹在此处有些晕开,似乎书写之人的手在颤抖。最后是一行小字:“若吾有不测,必非意外。”
赵恒瘫坐在满地书卷中,先是浑身冰冷,继而又滚烫起来。
愤怒如野火般在全身蔓延——
原来父亲早已知晓危险!
原来那日的“醉酒”如此巧合!
原来那些人虚伪的哀悼、闪烁的眼神......全都是一场戏!
从父亲去世前到去世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浮现......
他恨得几乎要立刻冲出去揭穿一切,但随即而来的是无力的窒息感。
一把折扇、几句遗言,如何能作为证据?!
那些人既然敢谋害父亲的性命,又怎会留下破绽?!
可......父亲和母亲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啊!
那一夜,赵恒手握折扇坐至天明。晨曦微露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血红,但也沉淀出了令人胆寒的平静。
一年后,城里最大的茶馆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名叫顾恒。此人面容清瘦,眼神却明亮得惊人。他讲述前朝奇案、民间冤情以及忠良蒙难的故事,总是讲得格外真切,听得人唏嘘落泪。
没人知道,每当窑务司的官吏们来喝茶谈事时,顾先生总会格外殷勤周到。他笑着斟茶递水,耳朵却捕捉着每一句零碎的交谈;他唾沫横飞地说书,眼睛却留意着每个人醉后的真言。
他知道这如同海底捞针,但每当夜深人静,他展开那把折扇,抚摸着父亲最后的笔迹时,心头的怒火便再度熊熊燃烧。
......
“我知道这很难,也知道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父亲遭遇的险境。”
顾恒,不,是赵恒,他目光坚定地望向赵无眠。
“但我不怕!”
“我爹赵刚,是个极其正直的人。”赵恒眼神有些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
“在外,他是窑务司的督陶官。那身半旧的青色官袍,仿佛长在他身上,永远笔挺,没有一丝褶皱。别人都说他那个官位是个肥差,手指缝里漏点油水都够寻常人家生活一年。可我爹偏不。他每天天不亮就去窑厂,对着那些瓶瓶罐罐,比对我还用心。釉色差一分、胎体歪一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小时候去找他,总看见他沉着脸,指着瓷器对下属说:‘这是朝廷的颜面,工匠的心血,容不得半点糊弄!’”
“那时我不懂,”目光重新有了焦点的赵恒凄凉地笑了笑,“只觉得他太过较真,不知变通,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后来我才明白,他那不是较真,而是骨子里的‘正’。正是这份‘正’,让他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丑事,也............把他推向了那条不归路。”
“而在家中,他是最慈爱的父亲。他爱酒,却从不贪杯,常说‘小酌怡情,大酌伤身’。闲暇时,就着一碟母亲炒的黄豆,能给我讲半宿古书里的故事,教我写字,教我做人。他说得最多的,是‘慎独’二字——他跟我说‘恒儿,你要记住,人前人后一个样,问心无愧,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赵恒哽咽着,泣不成声。
“他把所有风雨都挡在了家门外。我后来才想起,他生命最后那段时间,眉头总是不自觉地皱着,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我问过他是不是衙门事务繁忙,他只是摆摆手,笑着摸摸我的头说‘无妨’。他把所有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