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服了药,不出半个时辰,“哇”地呕出一口血。
谢义年和沈仪吓得脸色发白,想碰又不敢,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朱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吐血是好事。”朱大夫揣着手上前,俯身查看,“喏,你们瞧——”
沈仪手捧油灯,观察地上的血。
是暗红色。
红得发黑。
谢义年有些不确定:“这是把毒药吐出来了?”
朱大夫哼了声,坐回到炕尾,继续打盹儿:“下半夜你俩盯紧些,有事记得喊我。”
“欸,好!”谢义年轻推沈仪胳膊,“娘子你也去睡,这里有我呢。”
沈仪将油灯放回炕柜上,擦去谢峥唇角血迹,挨着炕柜躺下,却毫无睡意。
将来她和年哥有了孩子,会不会也这般俊俏,这般乖巧,会不会靠在她怀中,软声软气地唤她阿娘。
昏暗中,沈仪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
下半夜,谢峥突然发热,烧得脸通红,浑身滚烫。
谢义年见势不妙,连忙叫醒朱大夫。
朱大夫给谢峥扎了几针,不消多时便退了热。
彼时,夜色淡去,一缕微光从窗户缝隙涌入,洒在谢峥眉眼上,构成斑驳光影。
朱大夫年事已高,熬不住夜,略微伸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
谢义年眼珠子黏在谢峥身上:“朱大夫,这孩子......保住了吗?”
朱大夫整理药箱,不咸不淡应了声:“命大,死不了。”
见谢义年和沈仪展露笑颜,朱大夫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活下来,也是个短命的病秧子。”
“活着就好,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谢义年露出一抹憨笑,又道,“大春说您给这孩子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我以为至少得有个十几两。”
朱大夫背上药箱:“积德行善,下辈子投个好胎。”
出门前,朱大夫意味不明地看了谢峥一眼:“等她醒了,尽快送她离开。”
谢义年:“啊?”
朱大夫拉开木门,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当心你家老太太知道后闹腾。”
说曹操曹操到,不待谢义年回话,屋外响起激烈谩骂声。
“老大媳妇,是不是你偷了老娘的鸡蛋?”
“昨儿夜里闹了大半宿,吵得老娘脑瓜子生疼,还敢偷吃老娘的鸡蛋,也不怕吃进肚里折了寿,出门一个跟头摔死......呦,这不是朱大夫?大清早的您怎么从老大屋里出来?”
朱大夫只颔首示意,绕过面白体瘦的老太太,大步扬长而去。
谢老太太热脸贴人冷屁股,脸色不大好看,叉着腰走到谢义年跟前,语气咄咄:“朱大夫过来做什么?”
谢义年黝黑脸上没什么表情,左臂抵着门框,右手搭在门闩上,十足的防卫姿态。
谢老太太闻着灶房里传出的药味儿,炮仗似的,一口气连续发问:“给你看病?还是给你媳妇看病?咋样?看出什么毛病了没有?”
谢义年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瞒也瞒不住:“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孩子,她病得很重,我请朱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谢老太太呆了下,回神后扒拉谢义年的胳膊,作势要往里闯。
谢义年岿然不动,反倒是她被撞了个趔趄,连退好几步。
“一个没亲没故的野孩子,你让朱大夫给她看病?你哪来的钱?是不是背着老娘藏钱了?你们好大的胆子,明知老三读书烧钱,竟敢藏着掖着?对了,她是男娃还是女娃......”
沈仪只眯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听着谢老太太的声音,心里直犯恶心。
她担心谢峥被吵醒,几步走到门口:“那几只鸡原本都是我喂养的,吃两个蛋又怎么了?”
“就是不准!那是给老三吃的!”谢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是男娃!是男娃对不对?”
谢老太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了,如果是女娃,你们哪里舍得花这个钱。”
谢义年和沈仪十六岁成亲,迄今已有十二载,膝下却没有一男半女。
六年前,谢家出了个十八岁的童生,村里不知多少人嫉妒到眼红。
他们不敢得罪谢家老三,便将矛头对准谢家老大。
有人说谢义年是个没种的男人,也有人说沈仪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总之近几年,难听的话都奔着谢家长房去了,“子嗣”也因此成为谢义年和沈仪最大的心病。
这些年他们什么法子都试过,求神拜佛,尝遍秘方,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前几日听闻凤阳县的送子娘娘庙十分灵验,两人寅时便从家出发,又是磕头又是上香,临走前还奉上香油钱,只为祈求送子娘娘显灵,给他们一个孩子。
谢老太太有所耳闻,却不以为意。
老大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求遍满天神佛也没用。
“宁愿捡一个野孩子回来,也不愿过继光哥儿,老大,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谢老太太是个大嗓门,这几声将左邻右舍都引了出来,抻长脖子看热闹。
“看来谢老大铁了心,不肯过继老二家的光哥儿。”
“光哥儿今年六岁,早已记事,不适合过继。”
“要我说啊,谢老大生不出孩子,多半是早年没日没夜干活,累坏了身子。”
谢义年双手用力在脸上搓两下:“闹够了吗?”
谢老太太对上大儿子冷峻的眼神,心头莫名发紧,却不愿落了下乘,梗着脖子嚷嚷:“我闹什么了?事关老谢家的子孙后代,可轻忽不得!”
“今儿我把话撂在这,你要是敢认那个野孩子当儿子,我就跟你爹闹到谢家的列祖列宗和几位叔公跟前,一头撞死在谢家祠堂门口!”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沈仪不愿做那被人围观的猴儿,戳了戳谢义年的后腰。
谢义年会意,一个箭步上前,弯下腰双手一抄,就这么稳稳当当将谢老太太端了起来,跨过黄泥房和砖瓦房之间的矮墙。
谢老太太一边扑腾手脚,一边尖叫。
“老大你疯了吗?”
“放开我!放我下去!”
村民们:“......”
谢老爷子捏着旱烟,脸色漆黑:“老大,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可是你娘!”
谢义年将谢老太太放地上,粗声粗气说道:“这些年你们一直把我当成老黄牛,让我和娘子伺候几十亩庄稼,让我去城里做工,用卖粮食和做工挣的钱盖房子,养老二老三家的几个孩子,供老三读书,我都毫无怨言。”
“因为我是大哥,这些是我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是我应该做的。”
“但你们不该逼我过继光哥儿。”
谢老太太往掌心呸一口唾沫,将头发抹服帖了,一撸袖子,又是那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你们两口子不能生,不过继,死了之后谁给你们摔盆?逢年过节谁给你们磕头上香?”
“难不成有人摔盆,有人磕头就能活过来?”谢义年反唇相讥,“况且我还没到七老八十,您怎么知道我以后生不出孩子?就算真的生不出来,那也是我命中无子,怨不得旁人。”
谢老爷子哽住。
谢义年攥着拳头,铁塔似的杵在院子里:“你们逼我过继,我不答应,想要分出去单过,你们又不答应,还找来几位叔爷,用除族威胁我。”
“我跟娘子都已经搬出去了,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谢义年眼里透着狠色,压低声音,“再有下次,便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让老二老三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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