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蹲了下来,拿开吕姝手里的书合上,让她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轻声说:“这个承诺,我只许给你。”
“为什么?”
秦禄不知道她是问为什么不纳妾,还是问为什么只许诺她,亦或是两个都问。
于是说:“只有天作之合,子嗣之事才会顺顺利利。我与你自幼有婚约,你我逃了多少次都没成,难道还不是天定的缘分么?”
可是,这一次她逃成了,这并不是天定的缘分,与他婚约的,是先前的吕姝,与他有缘的,也是她。
吕姝冷笑一声:“不。这不好。”
“我不会嫁给你。你要承诺的人不是我。”
秦禄猛地站起,急道:“可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们现在还没分开。”
“明日姑妈就来。”
六个字,把秦禄的心浇得湿漉漉的。
“好,我明日就走!”
他一生气,大步流星地跑走了。
话说吕犀跑到赵夫人的舒云阁里抱怨了妹妹一通,一进门就对着赵夫人喊:“娘,妹妹疯了!”
赵夫人正在房里操心下个月中秋节要办家宴的事,听他说吕姝疯了,忙问怎么回事。
吕犀说了刚才情形,赵夫人听完,舒了好长一口气,重重拍了一把儿子的肩膀。
“害。我当什么事儿。就为这个,也来烦我。你就出去玩去吧。”
吕犀还是不停地说:“母亲,妹妹真个没分寸,她如今都管起我,管起爷们纳妾的事儿来了!”
赵夫人道:“你妹妹那是关心你,老是在外头眠花宿柳,我都担心你得那些不干净的病。”
“再说你们爷们娶了小老婆从来都是往宅子里一扔就完了,什么时候正经管过了?就说你父亲在夏江娶的姨娘,这会子不是我管着?什么时候你父亲自己真管起来,我撂担子才好呢。”
吕犀道:“你嫌累,让姨娘来管你,你又不乐意。”
赵夫人气死:“你这倒反天罡的!你才是疯了!”
这时外头来报,一个小厮跑来说吕姝把藏书阁给烧了。
吕犀一听:“我就说她疯了!好多事情不记得不说,行为奇奇怪怪。这下连房子都烧了,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赵夫人骂道:“你这孽障,还不去拦着你妹妹去!在这里骂人算什么?”
却说吕犀和赵夫人急急忙忙赶往藏书阁的的时候,就已经在荣回堂外看见藏书阁里冒着直直的黑烟,阴沉沉的天上飘着大片大片的灰烬。
赵夫人心里急得要死,看见荣回堂的人提着桶要去池子里打水救火,撞见了正往堂内跑的石榴,赵夫人问什么情况了。
石榴急急地说:“火不是大事儿,小姐才是大事儿!夫人快去看看吧,小姐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
赵夫人一听,急得跟什么似的,脚上踉跄一下腿软了,好在吕犀扶了她一把。
却说藏书阁的景象却是剑拔弩张。
门前庭院里一口大铁锅里冒着浓浓的黑烟,边上站着惊月和听风两个丫头,两人不断地把碎掉的书页和抄本往火里扔,有一本上还写着“吕氏家训”。
火烧得旺,把书页吞噬殆尽,只剩下灰。风一吹,灰烬飞了满天,像是阴间飘着的雪。
庭院围墙边上站了一地的丫鬟小厮,婆子管事,拿的拿桶,拿的拿瓢。吕璋叉着腰,站在大铁锅的正对面,喊了几个提着水的小厮上前来。
吕璋道:“就是个赔钱的丫头,她的命有这阁里的书值钱?快给我把火灭了!”
吕姝拿了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道:“都不许过来!都不许浇水!”
“再过来,我就死在这里!”
“看清楚我是这家的女儿,死了也是这家的鬼,这会儿二叔要逼死我,你们做他的刀,瞧瞧老太太和我爹、我娘饶不饶你们!”
几个小厮听了自然是不敢上前。他们有几条命够赔大小姐的?
吕姝继续喊着惊月和听风两个快点烧。
“惊月、听风,不要停,不要怕,继续烧!”
“诽谤!这是诽谤!你这没王法的小兔崽子,专是个东门贩西瓜的,你只管一张嘴张张合合的,四处中伤人是一点儿也不管的!”
吕璋指着吕姝的鼻子大骂:“说你二叔我要逼死你,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
“得亏你爹不在家,要是在家,见到你这么个德行早把你这个孽障打死了!今天我就替我大哥管教管教你这个不成器的!”
看他们都不敢上,一把抢了一个小厮手里的水桶。
“都是废物,我来!”
吕璋哎哟一声躺倒在地,他手上的水在空中泼洒开来,溅了几滴到吕姝头上。
秦禄一瞧,却发现她头上簪的并蒂莲花沾了水,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仿佛有了新的生机。
吕姝大笑起来,忽而神色一改,如正在加冕的女皇一般,睥睨道:“天是要下雨。你们便看老天爷下雨前,我烧不烧得完!若是烧得完,那就是天意使然!”
她毫不示弱,浑身散发有一种宛若将大山推倒般的精神。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要推倒的不是一座高山,那座山背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呢?
她撕下一块布,食指往锋利的刀子上一蹭,血立刻流了出来。她往丝绸上书写几个大字:“敢问西天,火烧毒书,吕姝有罪否?”
说罢,大手一挥,这丝绸随风飘入火焰中。
她的声音慷慨激昂:“且让这南风助我上达天听!”
就在这时,狂风四起。忽而风向一变,浓烟卷入西风,掠过低矮深寂的檐阁,飘远的烟隐入阴森的天色中。
赵夫人到这时候才知道,吕姝烧的是吕家的祖训册子,面上一白,不停地揉着手中的帕子,担忧着说:“好端端的,怎么烧起这个来,这是要动家法的呀……”
紧接着电闪雷鸣,墨云滚滚,声势浩大到仿佛天也要翻了,地也要倾覆。众仆从都把手遮着头,以为要下雨了,可站了半天,只听见地动山摇的声音,却丝毫没有片雨下来。
“烧完了!烧完了!”
夏日燥热,这么一烧火,秦禄的背和领口都汗湿了,他只顾走到吕姝身边,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拿起她的刀就远远地往那边无人的坡下一扔,“现在也该放心了。”
吕姝大笑:“这是天意!哈哈哈哈!”
吕璋气得无话可说,憋了好久,才憋出几个字来。
“旱魃!你就是旱魃!”
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力道,有意或是无意,方才那刀却是如飞刀一般从吕璋的颈间擦身而过,嵌入一株老树上。谁让吕璋他刚好站在院门中央呢。
“轻点儿!那是我的刀!”吕犀一边偷笑一边喊:“找燕地有名的锻刀师傅,排了一年的队,才给我打出来的!”
“小气什么,坏了赔你一把。”秦禄又转头向那边刚挨了打的吕璋笑着赔礼说:“二叔没事吧?差点儿不小心伤到二叔,真是抱歉。都怪我年轻,眼没长全。”
吕璋被秦禄那刀锋吓到,如被电击过一般不敢动弹一份分。秦禄看见他脑袋上黑烟直冒,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好一会儿吕璋回过神来,指着秦禄骂:“你们夫妻都是一条藤儿!”
“目无尊长目无法纪的王八羔子!我定要到荣回堂去找老太太评评理!我活到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治不了黄口顽童的长辈!你们别当家法是死的,容得你们上蹿下跳一时,容不得一日!你们等着!”
说罢,吕璋甩了袖袍一走。那些仆从看他走了,也都走了。偌大一个院子,一下空了起来。
四下里也没人说话。
这时秦禄道:“反正烧掉的都是遗物。不如拿点儿纸钱来,一起烧了供奉。”
吕犀听了,跟她母亲商量道:“也是,给老祖宗送点钱,了事算了。”
眼下赵夫人也拿不出主意,只能先按秦禄的办。
“多烧点,你祖父喜欢的曲本儿乐谱,给他多烧些,他爱听的。再请人扎几座大宅子,大园子的,轿子宝马都烧些,只求让他老人家看这些份上,别上来带你妹妹下去。”
说着说着,赵夫人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家祠的方向拜了三拜。
吕犀道:“晓得晓得。这点儿事儿我还是办得好的。”说完也就命人准备了去了。
赵夫人领着吕姝到荣回堂的时候,吕璋已经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还把吕瑛也叫了来,两个人一起给老太太说吕姝如何如何不是。
故而待吕姝一进门,老太太怒气冲冲地,颤抖的手指着说:“你……你这不孝的孙女!”
老太太又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
吕姝挺直腰板说:“我并非是非不分,只是那些书有毒,所以我烧了。”
赵夫人替她好生辩解了几句,老太太的气还是不消。最后吕姝被扣了半年的月钱,禁足在院子里一个月,还让她伤好了以后,去祠堂跪三日。
吕姝领了罚,心中却没有悔意。
一场呼之欲出的雨直到第二日夜里才落了下来。
这夜的风雨可怖,就是听风守在吕姝房里,也听得心惊胆战,一点儿也睡不着。
吕姝虽被声音吵醒,却浑然不怕。这是她的胜利,她反而感到高兴。在她听来,这不过是仙使抚琴时重重弹了一指,比二叔的嘴脸可亲和多了。
索性睡不着觉,就起来坐在案上写了首诗,等文思耗尽,她才睡去。
晨起,雨还未停。经过一夜的雨,暑热终于下去了一些。窗外的南风吹进来,还觉得如秋风一般凉爽。
听风怕她心情郁闷,早膳过后,知道她爱看荷花,便推她到北屋靠湖的窗子里坐下。
谁知从北窗里看去,湖边水榭旁的荷花经一夜雨打,花瓣都被打得七零八落,歪七扭八,一片败相。
就是此刻片雨斜风之下,小片荷叶被吹得倒进湖里,大片大片的绿叶被捏得像饺子皮一般。
“要不我们还是不看了。”听风尴尬地说了,要把窗户关起来。
吕姝却说:“就在这儿看。”
还说让听风做事去,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不用照看她。
吕姝看呆了,雨丝飘进屋内,打湿了她的裙摆也不管。
只一夜荷花就败了,要是没有那擎雨盖,一点浓淡颜色也要瞧不见了。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应当也有傲骨才是,为何不见?”
不知坐了多久,身后也传来一阵子脚步声来。吕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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