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之际,鸩早早地候在了林长亭的门外。
整理口供、清点人数、封闭卷宗,他忙了一整晚。鸩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叩响了他的房门:“少爷,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说话。”
林长亭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疲态,他那一头长发随意地束成低马尾,身着的长石灰色罩衫显得格外典雅。他吹灭了燃了一夜的烛火,重重合上案卷:“何事?”
“重要人犯均已严格看管,按照您的吩咐,叶荣已带着诱饵出发,史明由您亲自押送。”
“好。”
“少爷,距离出发尚有两个时辰,您还请多多保重。”
“知道了。若无其他事,你先退下吧。”
林长亭缓缓闭上干涩的双眼,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好似如此便能驱散通宵带来的劳累。然而,意料之中的脚步声并未响起。他微微抬眸,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悦:
“还有何事?”
鸩思索再三后,如实禀报:“是苏大小姐。昨夜她似是独自在柴房研究了些什么,今早我发现她竟睡在了那里。我已将她抱回卧室,特向少爷禀明。”
苏玉淑?睡在柴房?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我去看看。”
她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林长亭三两下披好衣服迈步出门。他回想起二人初识之时,她也是背着自己查盐场、救乐妓,眼下又不知道在自己捣鼓什么。真不知道是该夸她能独当一面呢,还是该骂她腹有鳞甲。
清晨,青石砖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林长亭行色匆匆,一不小心脚下打了个趔趄。他慌忙稳住身形,甚至顾不上回头看上一眼便又匆匆赶路。
见不到她,他心里始终没着没落的。
人走到门前,心底却蓦地涌起几分胆怯来。他轻轻拢了拢头发,胡乱用袖口擦了擦脸,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苏玉淑的房门。
她睡得很沉,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宛如一只安静的小猫。
林长亭轻轻合上房门,生怕一丝声响惊扰了她的好梦。他轻手轻脚地踱步到屋内,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三个小巧的瓶子,上面还粘着用草纸写就的便笺。
想来,这便是让她忙活了一整晚的东西。
林长亭的目光落在便笺之上,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又透着几分潦草,想来是赶时间时匆匆写下的。窗外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她的脸上,映得她长长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鬼使神差地在她的床头坐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板,心中那份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丫头,每次都把自己折腾得疲惫不堪,却又总能在最后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望着她熟睡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既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只希望她这一觉能睡得更安稳些,别再像从前那样,梦里都念叨着那些繁杂之事。
只要她没事就好。
“嗯……”
苏玉淑在睡梦中轻轻哼了一声,仿佛梦到了什么,两只手不停地抓着被子,眉头也微微皱起。林长亭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她。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在她的脸颊上停留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可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却又犹豫着缩了回去。
他不能这么做,这不合乎礼数。自己擅自进入她的闺房已然越矩,若是再……
“林长亭……”
他的理智被一句轻声呢喃瞬间瓦解,林长亭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有些微凉,带着柴草与草药混合的淡淡香气。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轻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苏玉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睡梦中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而悠长。
见她睡得安稳,林长亭松了口气,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守在床边。
窗外的鸟鸣声渐渐清晰起来,与屋内的寂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奇妙的安宁氛围。他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心中那份因她而泛起的情绪,如潮水般缓缓流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珍视。
她的心跳似乎都汇聚到了指尖,俏皮地落在了他的掌心。林长亭干脆坐在地上,半靠着床身,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困意随着她的呼吸悄然袭来,他仿佛置身于温暖的阳光里,就这样沉沉睡去。
苏玉淑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繁花似锦,蜂蝶轻盈翩跹,她悠然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花田之中,清甜的花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远处隐隐约约似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闻声循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朦胧的光影。
那人的目光轻柔而温暖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极了六月的晚风。她的脚步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悄然牵引,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那温暖的源头缓缓靠近。雾霭渐渐消散,那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静静地伫立在花田中央。微风轻轻拂过,他身形颀长,姿态清雅,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一般。
她心头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林长亭……”
“林长亭……林长亭?”
苏玉淑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睁开双眼,然而双手却好似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般动弹不得。她眯起眼睛,梦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此刻正静静地靠在自己的床边,还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不放。
她难得见到林长亭这副模样。
他黑亮的秀发柔柔地铺散开来,原本白皙的脖颈被晒得发红,一缕发丝垂在他的胸口,更有一番风味。
她还从没有仔细端详过这个人。
细看之下,林长亭竟生得这样好看。他的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睡着时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鼻梁挺直,唇线清晰,就连睡着时微抿的唇角都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和。晨光透过窗纱,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润。
“看够了吗?”
苏玉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林长亭,你太阴险了,居然装睡!”苏玉淑气鼓鼓地戳了戳他的肩头,“快松手啊……”
他故意又使了使力,直到少女吃痛,赏了他一拳,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你怎么在这里?”
“鸩说你一夜未眠,我来看看你。”林长亭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腰,轻声问道:“我可以坐上去吗?”
苏玉漱羞赧地将头缩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不可以。”
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可是我伤还没好全,今天还要骑马赶路呢。”他的声音里莫名带上了几分委屈,“要不是你做噩梦一直抓着我不放,我也不至于一直坐着……”
“明明是你握着我的手!”她气鼓鼓地露出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恶人先告状!”
话虽说得狠,可她还是乖乖地蜷起腿,扭了扭身子坐起来,给林长亭让出了地方。
他听着被子摩擦的声音,笑着起身:“你躺好,我坐这边就行。”
苏玉淑不满地卷起被角,她揉了揉眼睛问道:“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在计划之中,不必担心。昨夜……你在忙什么呢?”
听到这话,苏玉漱两眼放光,像鲤鱼打挺般一下子爬了起来。她拿起白瓷瓶,满脸写着骄傲:“这是我仿照苏家玫瑰花水做的茉莉花露。盈字号要是想进京,只靠那些普通的货品可远远不够。这三瓶分别是经过三道工序萃取的花水,你要不要试试看?”
“乐意之至。”
他接过第一个瓶子,轻轻旋开木塞,一股清雅的茉莉香气如春日细雨般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像寻常香料那般浓烈,反倒带着几分草木的鲜灵之气,仿佛把整座茉莉园都搬进了这小小的瓶中。
第二瓶则更为独特,香气更加馥郁醇厚,比第一瓶多了几分温润的甜意,却又不失雅致,仿佛将初绽的茉莉与晨露一同封存。细细品味,竟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
林长亭不禁为她的才华所惊叹,他笃定地说道:“这两瓶都这般出色,想来最后一瓶定是上上之品。”
可苏玉淑却摇了摇头。
她睡眼惺忪的小脸上添了一丝担忧:“这第三瓶虽说最接近我想要的味道,但若想卖出最高的价钱,它还差得远呢。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
林长亭收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轻轻地将瓷瓶放入她手中:“这最后一瓶,我想等你觉得它完美的那一刻……亲自交到我手上。”
苏玉淑仿佛透过白瓷感受到了他轻柔语气中暗藏的力量,她用力握了握瓷瓶,笑容坚定:“我会的。”
“大小姐——王山求见——”
“糟了!我忘了王掌柜早上要来!”门外突然传来的男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苏玉淑顿时手忙脚乱,一阵慌乱地折腾,却又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她只能匆忙回应道:“在!王掌柜,你,你稍等一下!”
她在慌张之中迅速扯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急切说道:“你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启程你不放心,所以特意前来探望!林长亭,你一定要拿出御史大人的派头,把这场戏演得逼真些!”
说完,她便安静地躺好,只是嘴角仍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林长亭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真不明白这丫头在紧张什么。
既然她此刻躲懒装病,他也只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
“大……小姐?”
王山本想行礼,可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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