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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修罗场中的少女

一切都顺利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

江愿靠在游艇的栏杆上,海风将她柔软的长发拂到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她侧头看着身旁单手掌舵的漂亮青年。前一天,她还在为这个闹别扭、玩消失、几乎就在分手边缘的男人辗转反侧,今天竟然就同谋了一场离经叛道的私奔。

当然,这场旅途的终点并非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

大小姐的想象力只负责勾勒最美好的航线愿景,而现实是没有护照,船舱里的物资只有提神的咖啡,助眠的牛奶,满柜只适合庆生而非求生的昂贵红酒,冷藏储药柜里的口服抗生素和狂犬疫苗。

最关键的是,这本就是一艘为近岸巡航、岛屿跳跃而设计的轻型游艇,最大航程不过五百海里——燃油容量和淡水储量别说远航南太平洋,连驶离本州岛都得计算天气和潮汐的脸色。

当江愿有些沮丧地发现这一切时,太宰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他只是懒散地倚在驾驶舱的门边,看着她苦恼的样子,鸢色的眼眸里甚至还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

“江愿小姐,真是个宏伟的构想,”他友好地提醒道,“不过,它通常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偷渡。”

他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在导航系统里输入了九州的某个城市,那是九州的最南端,大概是这个国家离横滨最远的地方之一。

“决定去九州吗?” 江愿有点意外。

“嗯……因为突然想吃柚子胡椒。”他回答得漫不经心,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语气像是在决定一顿随便的晚餐。

江愿看着他流畅的动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否去往乌斯怀亚这件事,远没有航行本身那么重要。

旅途上的意外,也来得恰如其分。

就在游艇即将靠近本州南部某个港口时,引擎突然发出了几声不祥的呛咳,随即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火。船身在惯性的推动下又滑行了一段,最终孤零零地停在离泊位仅一步之遥的海面上。

那抛锚的时间点,精准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计算过。江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若是这一幕发生在远海,唯一的选择,恐怕就只有跳海求生了。

于是,那艘价值不菲的游艇,就这样被随意地遗弃在了某个陌生港口。他们在当地的黑市车行租来了一辆车身掉漆、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粉色敞篷车,一路向南,朝着九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阳光,风,无尽的公路。

车窗外是疾速倒退的田野与成片的杉树林。江愿关掉了不断有消息涌入的手机,世界瞬间清净了。

途径服务区的便利店,她看着太宰治熟练地将泡面、罐头、瓶装水和一些速食丢进车里,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包装袋,带着一种奇异的、与他本人气质全然不符的居家感。她把丝巾编进被风吹得微乱的长发,戴上花300日元买来的粉色墨镜,将自己彻底藏进了这场盛大的逃亡里。

身旁的男人坐在驾驶座,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方向微微转动,整个人沉在旅途流动的光影里。

江愿抱着手臂窝在座椅里看着他,只觉得爱意要从眼底溢出来了,她从未拥抱过这般自由和热烈的风景。

第二天傍晚,当粉色敞篷车驶入鹿儿岛市时,夜幕已悄然降临。远处的樱岛静静横亘在海面上,火山的剪影与港口的灯火交织成一片,仿佛天鹅绒幕布上镶嵌着一枚古老而神秘的宝石。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家栖息在海边悬崖上的町屋民宿。古老的木结构在海风中沉淀出温润的深棕色。推开木格门,庭院里一株凤凰木的枝叶繁茂如火,石灯笼上覆着薄薄的青苔,空气里混合着潮湿的海风、泥土与榻榻米清新的草木香。

送走了热情叮嘱他们“海边风大,关好门窗”的房东老奶奶,太宰治一转身,就看到江愿像只挣脱束缚的雀鸟,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在古朴的房间里跑来跑去。

她赤着脚,踩在蔺草编织的榻榻米上,最后“啪”地一下扑倒在柔韧的地面,打了个滚。

“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睡过榻榻米!”她仰躺着,发丝铺散开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天花板的木梁。

太宰治正慢悠悠地打量着四周,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从壁橱里抱出一床被褥和枕头,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笑眯眯地说:“那恭喜你啦,江愿小姐,今晚可以得偿所愿了。”

说着,他竟抱着被子,朝隔壁的和室走去。

江愿愣住了,立刻从榻榻米上弹起来,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看他没有停步的意思,她急急地张开手臂比划着,“就是那种,影视剧里看到的,两个铺盖并排,摆在一起睡的。”

她见太宰治依然不为所动,声音压低了些,试图营造出一点恐怖氛围:“我听说……这种老房子晚上会闹鬼的……”

他还是不理,她又补上一句,“而且,我想和你打那个……枕头大战。”

太宰治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江愿立刻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困惑又委屈地仰起头。明明这个男人连陪她跨越大半个国家这种任性的事情,都能一口答应,怎么在这种小事上却这么固执。

“你不是说,不会拒绝我的吗?”

月光透过障子窗,在太宰治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俯身,漂亮的眼睛弯成狡黠的弧度。

“江愿小姐,”他轻声说,语气无辜又散漫,“男人在那种情况下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

最终,煮熟的鸭子还是睡到了隔壁。

所幸,今夜鹿儿岛的夏日祭典足够热闹,足以冲淡江愿那一点点未能得逞的失落。

夜幕下,无数灯笼汇成一条温暖的光河,照亮了挂着各色旗幡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烤鱿鱼的焦香,苹果糖的甜腻,和人群喧闹的热气。

她换上民宿提供的红底白山茶浴衣,踩着木屐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漂亮又爱撒娇,几乎每个摊位的老板都对她格外优待。不一会儿,两手就塞满了白嫖得来的章鱼烧、烤团子和棉花糖。

她从一个被她几句话夸得脸颊通红的老板那里,拿过一份分量超足的奶油可丽饼,献宝似的递到太宰治嘴边:“那个老板人真好,我问他能不能试吃,他连钱都没要呢……”

太宰治的目光从她鬓角明艳的山茶花上掠过,落在不远处那个还在挠头傻笑的青年摊主身上。

他轻笑了下,接过可丽饼,慢悠悠地说:“是啊,一分钱都没花呢,真是托小姐的福……”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江愿?”

江愿缓缓回过头,在看清来人时便愣住了。

“雾岛同学!”

“江愿,真的是你!”

转眼,一群穿着各式漂亮浴衣的年轻女孩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她们是江愿所在的管弦乐团的成员。

“江愿,新闻我们都看到了,那些狗仔实在是太过分了!”梳着可爱丸子头的女生名叫七濑诗织,替她打抱不平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和男朋友只是正常交往,媒体乱写一通!”

“好啦好啦小姐们,不要给江愿压力,都说好不提这件事了!”见江愿神色微滞,齐耳短发的相田里奈连忙上前打圆场,她是弦乐部的部长,颇有威信。

少女们立刻噤声。

但随即,女孩们的眼睛像一排点亮的小灯泡,目光刷地聚焦在江愿身后的太宰治身上,神色里藏着难掩的新奇和兴奋。

“唉,那个……就是照片里的男主角吧?是吧是吧?”

“本人比直播和照片上好看一万倍!”

“好帅,他是活的吗?可以拍张合照吗?”

江愿闻言,立刻回过神,像护着雏鸟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挡在太宰治身前:“拍照绝对不行!”

女孩们纷纷发出一阵小声的惋惜。

“想也是呢……”

“不能拍照好可惜……”

“那可以摸一下吗?”

太宰治显然也是头一次,同时面对这么多对他感兴趣的女高中生,任凭众人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夸赞着。柔顺的褐发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偏过头来望向江愿,神情竟显得有些温驯和懵懂,仿佛完全不明白自己何以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江愿猝不及防地被这羔羊模样的男狐狸精、这罕见的反差感狠狠戳中,心里酸溜溜的,但她在朋友面前死撑着架子,绝不肯显出半分小气,强行转移话题:“为什么大家都在九州呀?”

“你居然忘记了吗?乐团昨天在熊本巡演呀。你突然请假,说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们都吓了一跳呢。”里奈解释道。

“哦,对呢……”江愿想到仓促缺席演出的原因,脸上露出浓浓的愧疚,双手合十卖乖道,“实在不好意思,后来演出顺利吗?有找到合适的候补人选吧?”

“指导老师不满意本来的替补人选,又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里奈叹了口气,“所以……”

“所以,” 一个语气不善的清冷男声从女孩们身后传来,宗原莲司拨开人群走过来,眼神幽幽地盯着江愿,“你会给那个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人,下跪道歉吗,雾岛同学?”

七濑诗织立刻悄悄凑到江愿耳边:“宗原君昨天戴着假发上台的呢,你要看照片吗……”

宗原莲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迅速打断她:“OK,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许再聊了,好吧?”

女孩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江愿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少年冷峻的面容,十分真诚地感激道:“谢谢你,莲司。”

宗原莲司原本正酝酿着接下来的冷嘲热讽,话还没出口,一眼撞进江愿雾蒙蒙的眼。

这双眼难得正眼瞧他,他不由得呼吸一滞,顿了半秒就狼狈地偏开视线,耳尖悄悄泛起一抹红,但语气却更加恶劣:“诶,别谢我。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跟男人【哔——】,就算是清见拜托我,我也不会帮忙的,你就等着成为社团的罪人吧!”

“你——!”

江愿瞪大了眼,她从未听过如此粗俗难堪的说法,脸“轰”地一下烧得通红,热度直冲天灵盖。

她根本不敢去看太宰治的表情,羞愤和窘迫一股脑涌上来,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胡乱挥手去打宗原莲司的嘴,“你在口不择言什么东西!闭嘴!闭嘴!闭嘴!”

宗原莲司毫无防备,被打得一个踉跄,震惊地后退:“雾岛江愿,你敢打我?!我妈都没打过我!”

“好了好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地插入两人之间,太宰治轻轻握住江愿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他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宗原莲司,低声安抚又羞又气的江愿,“小姐,放过宗原同学吧。”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补上一句:“别给他爽到了……”

“……”

江愿和宗原莲司在路边拉拉扯扯地单独聊了几句,最终,她非常不情愿地给对方道了歉。

等她回来时,太宰治正在人来人往的捞金鱼摊位前,蹲着身,手腕轻晃,纸网在水中划出温柔的弧线。

“聊完了吗?”他甚至没有抬眼,专注地追逐着一条格外灵动的红底白纹小鱼。

“嗯,聊完了呀。”江愿在他身边蹲下。

“嗯。”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江愿试图让它显得自然一点,回想到刚刚宗原莲司那番惊天动地的话,她不希望太宰治产生任何误会。

“那个……我和宗原君其实不太熟,”她组织着措辞,“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认识的,偶尔会聊几句。总之……是说来话长。”

“嗯。”太宰治应了一声。话音刚落,纸网“嗤”地破了,金鱼倏然远遁。他随手将破网丢进水桶,又向老板要了几个新的,这才抬起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慢悠悠地看着她,“长话短说。”

江愿:“……”

许久没等到声音,太宰治修长的指节轻轻敲了敲鱼缸边缘,发出清脆的“叩叩”声,重复道:“特殊原因。”

“……现在讲?”

“嗯,”他重新拿起一个纸网,好笑地看着她,“这点小事,不至于还要留到明天吧。

江愿迟疑道:“我突然想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特殊,而且很无聊,可以聊别的吗?”

“好啦,我就想听这个。”

太宰治优雅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

见她仍在沉默,太宰治歪了歪头,语调轻快:“嗯……那我来猜猜看好了,总不会是……婚约之类的关系吧?”

他抬起眼,清晰地捕捉到江愿瞬间凝固的表情。

他饶有兴致地朝宗原莲司的方向望去,仿佛是第一次正眼打量对方,随即眯着眼轻笑出声:“嗯,看来江愿小姐以前吃得不错呢……看宗原君的反应,如果发展顺利的话,没多久小姐就又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这话他说得轻飘飘的,但江愿直觉绝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她挤出一个讨好的、软软的笑容,语气近乎恭维:“怎么会呢?那当然还是现在吃得更好……而且,宗原君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你之前不是见过了吗?”

“是吗?真是可惜了。”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假难辨的惋惜,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劝她,“不过小姐也不要太挑剔了。毕竟,要追到和现任男友一样好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江愿的指尖在掌心不安地蜷缩。

太宰治这两天反常的温顺,让她差点忘了那个为挽留他提出的“等我追到别人,就分手吧”的荒唐借口。她怕他再深究下去,自己的谎言就要被彻底拆穿,于是试探着换了个话题:“……里奈刚刚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你要和他们一起吃吗?”

“哦?”太宰治的眉梢轻轻一挑,“这是怕宗原君等急了吗?”

“……” 好的,懂了。

江愿飞快地掏出手机,给相田里奈发了条婉拒聚餐的消息,然后把聊天窗口递到他面前,像交作业的小学生:“我已经拒绝了。太宰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

事实证明,太宰治口中的“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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