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注定要离别,那么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要走了。
我舍不得他。
——《安宁日记》
这样一个时间节点里,大多数的学生都在午休。整座校园空旷旷的,寂静无声。
日光浅弱,寒风吹彻。
许安宁迎着冷风,强撑起眼皮,定睛看着温初白,喉咙一时有些发干。
“所以,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她问。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浅褐色的眼珠里似乎流淌着很深的悲伤。一种他并不懂得的悲伤。
这样的神情既令他困惑不解,却又使得他莫名难受。
温初白压抑住内心的复杂情绪,极短地“嗯”了一声。
“那你……”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辞掉工作,就没有了收入。再回北京,你会去做什么呢?
……
许安宁有很多疑惑想问,却迟迟开不了开口。她硬生生吞咽下这些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勉强地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微笑:“那也挺好的。温老师,你这么优秀,无论做何种选择,去往何方,都会成功的。”
温初白一窒。
听着女孩真诚而坦荡的语气,他竟一时有些失语。
其实,就目前这个情况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对母亲的治疗,继续留在一中任教,赚钱买房,然后结婚生子,安家立业。
从母亲患病后,他决定回到县城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轨迹似乎就注定了,他未来的人生走向大概就是如此。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给母亲治病,一家人几乎是倾家荡产,连房子都卖了。
贵州,18线小县城,25岁男青年,未婚,无房,无工作。只身一人前往北京,纵使有学历加身,他也依旧低如尘埃,平凡而庸碌。
温初白敛眸,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莞尔一笑:“谢谢,借你吉言。”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他们并肩而立,背后是一棵枯瘦的银杏树,脚底是无边的荒草。
“温……老师?”
“嗯?”
男人偏头看她,神情平和。
“你之前在北京的哪所大学读书?”
“北京师范大学。”
许安宁了然,问道:“那……一切结束后,你还是会去那所学校继续攻读博士研究生吗?”
温初白沉默了。
隔了许久,他才回道:“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他整个人沉在阴影中,垂着眼帘,神情难测。显得疏离而颓唐。
许安宁心痛难言。
她独自消化了一会儿心底的情绪,而后转换了话题:“我……也很想去北京。”
她说着,低下了头,声音很轻:“但是,就我目前的成绩看来,希望很小。”
她撒了谎。她对北京一无所知。
一直以来,她的心愿不过就是考出去,离开大山。她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繁华。不会有这么多的暴力和贫穷。
至于去哪里,她其实从未深想。
杨梦茹希望她考一所南方的大学。南方气候温暖,经济发达,文明昌盛,生活普遍富裕。
北方太冷了,也太大了,不适合她。
但是……
许安宁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决定。
“不管有没有希望,都要尽可能地遵循自己的内心。如果你决定考北京的大学,那就为之奋斗。”
“当然,”他说话时始终是笑着的,温文尔雅:“你有可能会失败,甚至还可能会后悔,不甘,产生责怨。”
“早知道没有结果,我当初还不如少费一点力气,少吃一点苦,对吧?”
他笑着,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但是,人的心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考不上会后悔,考上了也有可能会后悔。”
“北京很美丽,也很大。它既能给你以无尽的浪漫遐想,也能带给你数不尽的失落与打击。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异乡学子来到这座城市,但若干年后,能真正留在这里的,其实凤毛麟角。”
“这里的房价很高,刚毕业的学生都负担不起,只能在偏远的地方租个十几平米的房子。上班要挤地铁,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忙忙碌碌,每天都是无尽的重复。”
“于是,我们又会想,假如当初我没有考去北京,而是选择了本市的一所大学,然后回到家乡,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结婚生子,会不会要轻松幸福得多?”
“所以,人有的时候,复杂又矛盾。”
许安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还是要去北京?如果将来后悔了呢?”
温初白笑了,语气轻松而释然:“因为谁也无法预知将来啊。我只知道,我现在,此时此刻想这样做。即便已经预测了所有的风险和代价,我还是会这样选择。那么,就顺从本心啊。”
许安宁凝着他的笑容,心境豁然明朗。
“所以,选择不是看你后不后悔。”她有些激动,语速也不由加快:“而是,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其背后潜藏的代价与损失。”
“嗯,”温初白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啊,不必焦虑,聆听你心底的声音即可。”
说罢,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抬眼望着许安宁道:“时间好像快到了。他们估计要下午休了。你估计得回去了。”
“好,”许安宁低声应道,却迟迟没有移步离去。她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喉咙:“温老师,我……”
“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
男人微微一笑,声音笃定,而后语调清晰地报了一连串数字,速度刻意放得很慢。
其实,她早就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只不过,她想,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给他打电话罢了。
柔和的日光下,男人身姿挺拔,姿势优雅,眉目温朗如松月。
“温老师,再见。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她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样说道。最后终是转身离开。
温初白正式办完离职手续,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真的想好了?”
“嗯。”
县城的一个烧烤店里。
陆云起嫌热,脱掉了大衣,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他拎着一瓶啤酒,直接将瓶盖扭开,仰着脖子灌了几口。
“你这也要走了,我一个人就更寂寞了,”陆云起说着,语气有些怅惘。
温初白笑笑,不说话。他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微微抿了一小口,而后掀起眼皮,轻飘飘看了陆云起一眼:“李茵还在。她可以陪你。”
陆云起刚灌了一口啤酒,听到这话后,猝不及防地一噎,猛地呛了几口。
“咳咳咳,”他顺了一口气,懊恼地看着始作俑者:“你开什么玩笑呢!谁敢要她陪,她这个……”
话还未及说出口,便被一道清冷的女声堵了回去。
“我这个什么?”
“无情无欲,常年冷着一张脸的冰山老师?”
李茵踩着高跟鞋,随手解开外围的玫瑰色大衣,将其甩给陆云起,而后挨着他坐下来,不温不冷地说着:“我来晚了。”
陆云起一阵晕眩。他怔怔地接过那件大衣,看看李茵,又看看温初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我们才刚刚开始。”
“这不,”他讪笑着:“初白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们便约好了聚一聚,正式地告告别。”
李茵白了他一眼,红唇半开半合,利落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没跟我说。”
陆云起简直要谢了。
大姐,当年不是你要分手的吗,说好不联系的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啊?
他在心里哀嚎着,险些要将这些话脱口而出,却在触及李茵冰冷的视线时,及时咬住了舌头。
“我忘了。”他举双手投降,弱弱地来了一句。
“哼,”李茵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这才看向对面的温初白,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李茵也是县城里的女孩。她与温初白,陆云起一起长大,但是高中时并不是和他们一个学校。温初白成绩向来优秀,陆云起虽然贪玩了一点,但是天资聪颖,他们都考上了县重点,也就是清水一中。
但是李茵上的是普高。她高考失利,只考上了个本省的二本院校。她放弃了复读,大三开始考研,历经千辛万苦,最终考上了苏州大学的研究生。
但纵然是如此,她也没能在苏州找到一份合心意的工作,最终回到了县城教书。
苏州一带毕竟是鱼米之乡,比较安逸,节奏也不会太快,压力适中。北京就不一样了,作为首都,经济高速发展,竞争更是激烈。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学历不过只是一块敲门砖,要想真正在那样一座大城市里扎根,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
大概是思及自身的遭遇,李茵的语气有些急切:“清水县虽然偏僻贫穷了一些,但是日子比较安稳轻松……”
“哎呀,初白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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