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府的秋夜,寂静又冷清。
落叶被风刮过石阶,发出簌簌细响。廊下的灯笼忽忽摇曳,将光影拉扯得忽明忽暗。
林漪白那道小小的身影,如一只夜行的狸猫,从王府西北角一处假山与院墙的狭窄缝隙间钻了进来。
她实在不易,竟在藩王府里寻摸出这条仅容孩童通过的隐秘小径。
林漪白快步走向自己位于王府偏院一角的寝屋。
那屋子不大,陈设也简单。
因了屋内主人不在,她唯一的仆人云娘便只在屋角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就着那微弱的灯光做针线活。
云娘是母亲薄氏从前的陪嫁丫头,性情温顺得稍显懦弱,因心疼小小姐无人照拂,自愿留在林府,此番又随着来了藩王府。
林漪白刚推门进屋不久,便见姑母林蔚悄没声地过来了。
云娘忙又点亮了一杆烛台,端出一碟子点心果子放于桌上。
林漪白也不多话,拿起点心便吃起来,一壁招呼她姑母也吃一些。
烛光下,林蔚未施粉黛,只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寝衣,外头松松地披了件蜜合色斗篷。
“小白……”她声音里竟突然带出些哽咽,“你总算回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林蔚便已对她这个小侄女变得极是信任……甚至依赖。这不多话的小小孩童,常常三言两语间,便能将林蔚头痛多时的问题,给解决于无形。
她因而在临到要嫁入藩王府之前,主动告知京中的大哥林逊,自己愿将林漪白领在身边。
旁人都觉得,是她林蔚替林府解决了个小包袱,只林蔚自己清楚,那小女童,实在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智囊与依靠。
好似昨日,奉王爷之命总管内宅的李嬷嬷,来找新王妃林蔚交接嫁妆与聘礼之事。新妇进门,府中原本没有主母,那李嬷嬷好似存心要耍些手段来探这新妇深浅,看看她是否好拿捏。于是将那厚厚两沓礼单与账簿细目,一股脑儿交了给林蔚,让她过目。
林蔚虽在林府上已随母亲学了些家府理管与钱名之事,却如何一上来便能看明白如此繁细的账册,只一会儿工夫便觉得头晕眼花,只得在那李嬷嬷意味深长的眼光里,不动声色地说了声,“有劳李嬷嬷,待我回房细细看过,明日再与嬷嬷对说……”
当晚,林蔚便来找到小侄女林漪白,心知她必然能有法子看明白这当中花样。
果然,林漪白坐那处,点亮了两杆烛台,眯着双眼在那两堆账簿细册中翻看了不多时,便点出那李嬷嬷所出账册上的好几处疑点来:
好比将嫁妆中的赤金头面与聘礼中的东珠,统计为“珠斛金饰”,合并作价纹银八百两。乍一看并无问题,但若分成色、加之做工,再按市价核计,竟能算出百余两差额来;
又好比嫁妆中的江南云锦,账上仅记为“锦四十”,然而云锦所分花色、及是否御赐雨花锦等等,差价不下三、四倍。此刻混为一谈,折价时,那损失却又该算到何人头上……云云。
林蔚在一旁,听那小女童面无表情、神在在地说了一排,她先是震惊,随即涌出一股巨大的庆幸与后怕情绪来。若非有林漪白,自己怕不是要稀里糊涂吃下那大亏,还要被王府中人暗中嘲笑无能。关键是,往后的日子,却又如何过得?!
有了小侄女林漪白那番托底,次日,林蔚便原封不动、轻言细语地将那几处问题,在李嬷嬷面前一一详述出来。
那李嬷嬷在藩王府,原本早已说一不二惯了。
她早前也是先皇启帝后宫里的一名宫娥,与萧彻之母、宫娥陈氏乃是情同姐妹的闺蜜好友。陈氏后因生子萧彻而受宠,被启帝封为了贵妃。陈贵妃在那深似海的宫门里势单力薄,唯有好友李氏值得信赖,于是一路带携李氏。启帝薨前被皇后等人挑拨,命陈贵妃为殉,陈贵妃无法不从,殉前叮嘱儿子萧彻,令他要如尊自己一般礼待李嬷嬷。
于是李嬷嬷一路随萧彻来到洛城,成了洛城藩王府上“大总管”一般的人物。
她主管王府内部事务,向来欲图确保铁板一块,加之其在宫中二十余年历练出来的手腕,令她确乎也在这将近两年里,将藩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回见林蔚仅用一夜工夫,便将那么繁杂细碎的一堆账册梳理得清清楚楚,把里头有意无意的“疏漏”与“错失”之处挑得明明白白,李嬷嬷心中一阵难堪与颤栗,禁不住连脸色都变了几瞬,好不容易平息了不安,答了句,“老奴再令人重新核算去……”
林蔚便靠了这番账册风波,在王府下人面前立下了初步的威信。
这晚林蔚又来,却是因了一连两日皆未见王爷露面,明日便该回门,林蔚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惶恐。更想起自己这个新王妃,竟连那萧王爷的脸面都未得一见,可想而知,王爷显是不喜自己的了,想来与自己结亲,纯粹只是出于皇帝赐婚之故……
这两日里,林蔚便闷在那处,心中百转千回,越想越是如坠冰窟。忍不住又几次来找林漪白,竟候到这般夜深,才将那神出鬼没的小女童等来了。
云娘知林蔚又有那些不想令旁人知道的话要说,便默默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按你昨日教的,去与李嬷嬷对了账。”林蔚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你指出的那几处,她起初还想含糊,我便照了你的话说,‘莫非王府的规矩,便是将这雨花锦与寻常云锦混为一谈?还是洛城的市价,与我清河林家知晓的不同?’她……她当时脸色就变了,嗫嚅半晌,说要重新核算。”
林蔚讲述着白天的“胜利”,语气里却并无喜悦,反而满是隐隐然的惧意。
“小白,这王府……太大了,也太冷了。我到现在都……都未能见到王爷一面。李嬷嬷那些人,表面恭敬,背地里还不知如何看我。我、我心里实在没个着落……”
林漪白嘴里嚼着一块糕,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未见到王爷?却是怎么讲?”
林蔚凄然点头:“便是未见到……王爷这人,我……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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